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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公公——一家之主


作者:叶玲 童生,581.5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559发表时间:2015-08-05 16:10:52
摘要:文章主要写一个普通的农民草顺本该有着温馨的家庭......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他的人生价值观也随之改变......


   秀说完,看着虎子。见虎子不做声,她就动手推了他一下。虎子犯躇,却依然不出声。秀便转头,又去看老婆子,道:“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婆子的心思,都用在小孙女身上,根本没听见她们讲什么。这冷不防给秀一问,她就随口应道:“你们商量吧,怎么定怎么好。”
   秀便也不作声了。
   草顺站起来,说:“那就暂时这么定了。过两天,我也就走了,那边的事,是也耽搁不得了。”
   过了两天,草顺就真走了。他是看清楚、也想明白了:还是走了好,一家人苦一起,又能怎样?日子还是要过,该用钱的地方,是一个子儿都省不下来。家里已经是这般光景了,除了他能出来赚几个,也还能有什么指望?他又想到秀,觉着秀够不容易的,这一年半载的,任劳任怨,把个家照顾的还算周到,总不至于还指着她出门赚钱吧?那他草顺,还有虎子今后可怎么出门见人的……除了这层意思,内心里,他对秀这个媳妇,也是越发的看重。
   (二十四)
   回到西铁岭,他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踩着个破三轮车出发了。
   一连跑了几个地方,却是收获甚少,一般都回说是已经有人收过了。他心里便有几分明白——他回家的这段日子,终究还是有“同行”,挤走了他的这点营生。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但他却毫无办法。收废品这一行,不比别的行当——有许多规矩罩着,有方圆可讲。干他们这个的,本就是最下等营生,但凡有能耐的,也不会挤在这道上。所以,谁还会像“花脚乌龟”一样,摆那些道道?饭是大家的,你吃得,别人也吃得,只看谁能盛到碗里。
   他套着近乎,试图挽回些局面。但别人也回答得干脆:谁出的价高,自然是卖与谁。打听清楚后,他只好苦笑——以他目前的环境,他是不能随便开这高价格的,只好打着“哈哈”,跟那些人说:“……好、好……再联系……
   回转身,他有些沮丧,浑不觉地走在十月的阳光下。正午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车身上,显得真实又模糊。在他的前方,大马路犯着青白的光,一路蔓延向远方。
   他漫无目的地在路上瞎转悠着,不期然地,碰见了二满。二满背着个编织袋,正顺着街边慢慢地走。看样子,有些吃力,因了二满是佝偻了腰身的。他凑上去,叫了二满一声。二满见了他,立即像遇到救星似的,对他说道:“你来得正好,送我一程,我到收购站去。他应承着,让二满把东西放车上,人也坐上来。”
   不一会,收购站到了,二满把编织袋里的物件倒了出来。他一看,傻眼了,那袋里装的,却是一堆的“铁夹子”。他知道,那是建筑工地上的东西,民工搭架子时,用来固定钢管用的。都是实心的钢铁铸就的,一个个实沉得很。他看了看,估着总有几十个的样子。难怪二满会直接送收购站来的——许是做了贼,心虚了呗。
   他看着二满在一边数钞票——一叠齐整的票子,还沾着口水,就这么进了二满的腰包。他看得眼都绿了。
   一起出得门来,他笑着要二满请客,说:“没得让他也帮着担了风险,幸亏没碰见“公安”,否则,岂不是洗不清白,连他也会被抓了去的。
   二满倒爽快,就请他去饭馆吃肉丝面。白白的一卷儿细细的面条,浸在一大碗油汪汪的面汤里,面汤上飘着零零星星的香葱末儿。还有一小撮粉红的猪肉丝,也趴了在面条上。他扒开猪肉丝,挑了一根到嘴里,细细品尝——新嫩爽滑又多汁,味道真好,比老婆子做的好吃多了。
   二满也吃了一碗。吃完,抹过嘴,依旧坐草顺的车上,一起往回转。二满告诉草顺:这真不是他偷的,工地上人多眼杂,他就是有这胆,也不能拿得这许多。这么些“铁夹子”,都是工地上民工卖与他的。工地上只给干活,却老发不出工钱,怨不得他们变卖些东西,以解手头之急。其实,这还是小意思,有成捆的钢丝都给捞出来卖掉的。
   这些事,草顺是听说过的。但他却不得见就信了二满,偏固执的以为是二满“偷”的,却不是他收的。
   看着二满鼓起的腰包,他在心里一边是“鄙视”,一边却是羡慕得发了狂。
   (二十五)
   晚上,二满又搓麻将去了。他心里烦乱,便不肯一人呆屋里,随了二满前去,却是在一边观战。他原是个极喜欢“玩牌”的人,在家里时,也经常上桌“酣战”。来这里后,却玩得甚少,因了家里欠下许多的债,他挣钱不容易又少的原故。为此,众人还少不了的曾取笑过他。他也识趣,总是远远避开,做出一副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而今晚,他却坐了二满旁边,看了好久的牌,都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是越看越过瘾,像个在戒酒的人,手边却有一坛的美酒。酒的盖子是打开的,美酒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飘出来,直飘进他的耳朵里、眼睛里,最后钻进鼻子里,搅到心里面,把一颗心搅得七荤八素的。
   后来,看到该胡的牌没有胡时,他忍不住出声提醒。赢家原是想自摸的,因了他这一明说,也只好就势,糊了个小牌。输家也生了气,觉着他不多嘴,兴许自己就不至于输了这一把。而一把牌有时候就是会有连锁的效应,后面牌的运势如何,很可能就靠了这把牌的转折。因此,心里不免都对他生了气。等他再多嘴时,有人就憋不住,出言挤兑。他被狠狠的呛了一下,自是不好再留。却碍于情面,或说是挤出来的几分“尊严”,只好装作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模样,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躺铺盖上,他是大大的生了气,觉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得挣钱,挣许多的钱,好叫人瞧得起。
   夜是静的,他抽着烟,一个人默默的躺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第二天,他出门后,便有意识的,围着几个建筑工地转圈子。还真有人叫住他,卖给他一些废铁、烂钢筋的。虽不多,却极大的鼓舞了他的信心。而且,他发现,民工因急于出手,就顾不上与他计较甚多,这里面的“赚头",却是比外面的来的更多。
   他尝到了甜头,自是一发而不可收,又仗着自己有车,能比二满他们占许多的先机。在这方面,他很是得意自己,觉着二满虽早来了两年,却始终没“整“个车,实在不能说只是失误,而觉着还是人蠢的。
   他又开心了起来,再一次,对前途充满了幻想。
   现在,他的生活形态在潜意识中,又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只是钻营那些工厂附近的大街小巷,而是把更多心思,放在了城市各区的建筑工地上。每天,他总要绕着这些工地,跑上个—两圈。一边骑车,一边大声地吆喝。这几声吆喝,如其说是方便了民工,还不如说是引诱了他们。总之,他的东西是越收越多,他赚到的钱也越来越多。而人的欲念是没有止境的,每每行走在工地附近,看着散落地面的那些“铁疙瘩“,他的心就活泛了起来。心里在嘀咕的同时,手是更想探出去,而全然没想过,这一伸手,就是错误的开始。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多来钱”。他需要钱来给儿子治病,需要钱养那个已是“负债累累”的家。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转了几个圈以后,确信没人注意到他时,他下手了。装着很自然的样子,踩三轮车恰好经过那根一米来长的钢管。他跳下车,从地面拾起钢管,立马扔进车厢里,然后踩着三轮车子,迅速的离开了。如果不算他观察和盘算的时间,单从过程去考虑,他前后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整盘计划。动作之娴熟,全然看不出是第一次“作案”;态度之镇定,也让人想不到他是有意为之的。而会从善如流地认为,他不过是从地面拾取一些物件,仅此而已。
   那一天,他收获颇丰,净赚了将近四十元。
   这可是以往他将近三天的收益。这让他兴奋不已,心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晚饭时,他散打来半瓶白酒,又买了小包花生米。一个人,美美地喝了起来。
   中国的百姓们,做任何事情,很容易养成一种惯性的行为。比喻打孩子,有了第一巴掌,看看问题不大,第二巴掌就很容易落下来。长而久之,习惯会成为自然。一旦成为自然,事情的本质就会被忽略,而事也就不再算回事了。
   草顺呢?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没把事情当回事。你可以说他是耳染目睹,二满做了榜样的缘故。更也许,是他因存有此念头,而在心里,早已经预演过多次的缘故。
   不管怎样,草顺算是入道了。他下手的次数越来越多。平时走路上,眼神也是前后左右,来回不定地飘梭。一旦发现目标,精神便会为之一振,显出一副紧张又兴奋的神情。脸部的肌肉也绷得有些僵硬。而一旦得手,他整个人精神立马放松,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从容中还油然生出了一份自信。
   他胆子越来越大,行事跟二满已不相上下。他做的那些事,虽然他不说,但就是这么奇怪地,周围人还是知晓了。人多嘴杂,有人玩笑地说,“XX村出来的,都是专职专项的人才……“他听了,也不生气,觉着——总不过是人嫉妒!真要较起真来,那凭是谁也无法清白、干净不了。他觉着,他是没什么值得说的。只不过,他赚到钱了,比别人多了几分的幸运。
   到年底时,他带了将近一千元钱回去。这是他一年内,第三次回去。他也有过不回去的念头,但这念头,很快就被别的想法所折服。
   (二十六)
   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想着变化,就总可以改变点什么。比如人和事、事和物的自然变化。而更深一些的东西,就是思想和行为上的变化,那更是无法预期。
   现在,这两种变化,都在草顺身上悄然的发生了。
   家里的光景,是渐渐好起来了。虽说虎子的腿还用不上力,但扶着墙壁,是可以走上几步了。这样看起来,他完全好起来,是大有希望。在这三年里,秀又给虎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孩子落地时称过,差不多七斤重。一家人是高兴坏了。想托人带信给草顺,但因一直不见人来回,就没办法让他知晓了(邮局是有的,只草顺作为收信人,却无法填确切地址)。
   待春节前,草顺回时,孩子已经半岁了。草顺抱着孩子,是百感交集,心中老怀安慰。他当即给孩子改取了个响亮的名字——王朝阳。他觉着,孩子就是一轮初升的太阳,是他们全家的希望。
   草顺是太喜欢这孙子了,一有空,就顶着孩子,在村里闲逛。孩子小,穿的是开裆棉裤,又顶在个肩部,尿水自是不受控制,经常是一冲而出,淋了他个一颈脖,背上也淋湿了。有时,尿水还冲进他嘴里,他一边“呸呸”的吐口水,一边笑得合不拢嘴。旁人看了,也觉十分有趣。
   除了逗弄小孙子,其余的时间,草顺多是在四方桌上,搓起了麻将。不过,这句话反过来说,也许更贴切一些。
   一家人里,除了老婆子爱唠叨他几句,虎子和秀是都不愿多说什么的。总碍着他一年里头,大部分时间在外,年内在家玩几天,总是应该的。再说,他打麻将的钱,也不过是他自己挣的,又不曾拿过家里一分。他们又是小辈,说多了也不合适。便索性不去理会。即使有什么不满,也不过在背后,对着老婆子嘀咕几句。
   因为年内,事也不多,村子里搓麻将成了风气。一般在早饭时,就有人吆喝着“凑班子”。草顺和二满是老搭档了。在西铁岭就如此,回到家里,二人自是更如此了。两家家境原是差不多,只近年内,二满家没有病人,就显着光景,要强些了。老婆子有时,就拿这絮叨,劝说草顺。只这草顺,此时是听不见去,反觉着老婆子故意屈他。老婆子拿他没法,心中不免生烦。偏午饭和晚饭,还得给他做好了送去吃。言词之间,一时有气,就说了些希望他“快点走”的意思。这原是只说着解解气的话,只这草顺,听在心里,却是气不顺。觉着自己在外拼死拼活的这么些年,到头来居然是落个埋怨,有家还不让呆了。他一时性起,梗直了脖子,和老婆子拌起嘴来。秀和虎子在一边,虽没明说什么,但草顺总感觉他们是站在老婆子一边的。一家人里,就显着他落单了。这想法让他心惊,觉着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是朝不保夕、江河日下了。
   第二天,他原有心不去搓的,只二满家来了亲戚,硬拉他去陪客。他没奈何,只好去了。一连陪着玩了几天,二满家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便忘了吵嘴的事,只一门心事的又在牌桌上了。
   这一趟玩下来,手气实在背,手头留的两百多元钱,却是输了个精光。他没奈何,只好厚了脸皮,向老婆子索取他刚回时,暗地里塞给老婆子的两百元零花钱。老婆子气得又数落了几句。末了,还是掏出一百元钱。另一百元,却不肯拿出,只说是没有了,已经花掉了。
   草顺心里更不顺了。
   (二十七)
   没过几天,他便和二满,动身返回了西铁岭。到了地后,他到头大睡,一人安安静静,自自在在的睡了半天。这一觉睡得好舒服。醒来后,他也不想动,只躺铺盖上愣神。
   这一趟回来,他心里就疙疙瘩瘩的。觉着一家人都不跟他交心,连老婆子都对他藏心眼。虎子对他,是比以往客气了,但客气里似乎藏了生疏,显着不怎么亲近。秀呢?不好琢磨。别看她不多话,但一言一行,却含着三分力度,平白让人生出几分敬畏。“他是怕了她的”——想到此,他吓了一跳,赶紧“呸呸”的往地上吐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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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样的故事,读着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作者通过塑造草顺这个主人翁——一家之主,而围绕他身边发生的人物、故事轮番上场,包括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这些人物都能够为了凸显他的人生轨迹而作为铺垫。环境的变化使得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并且触犯了法律成为了阶下囚。虽然最终刑满释放,但人生轨迹已经无法改变。作者这篇小说具有深刻的警示意义,小说里的人物众多,但作者把握得当,而且对于人物的对话、心理的描述和揣摩都很到位,小说里的环境渲染,除了能够更好地为主旨服务之外,更能够看出环境对于人物生活轨迹的影响。欢迎赐稿,上乘佳作,推荐共赏。【责编:洛漾熙】【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508061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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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洛漾熙        2015-08-05 16:14:42
  人物的性格心理的描述都恰到好处,而且小说里的每一个情节的铺垫都能够凸显主旨。
   此文难能可贵的是,对于情节的描述把握得很好,详略得当,没有过多的累赘。
   问好作者。祝福创作快乐。
回复1 楼        文友:叶玲        2015-08-06 20:32:20
  谢谢老师点评,老师辛苦了,上茶
2 楼        文友:洛漾熙        2015-08-05 16:15:46
  请注意标点符号的正确使用。
   省略号应为:……
   而不是。。。。。
回复2 楼        文友:叶玲        2015-08-06 20:33:12
  谢谢老师提醒,我以后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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