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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南方的忧郁(散文)


作者:傅菲 秀才,1586.2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41发表时间:2016-03-17 17:42:43

【流年】南方的忧郁(散文)
   让我们痴迷的,还有他自制的手枪。在我们沉醉于弹弓的阶段,他的手枪让人惊骇。枪管是半米长的空心管,枪膛是用自行车拉链做的,助射器是弹簧,子弹是铁钉。村里的大部分年轻人都有他制作的手枪,三块钱一把。他像个乡村骑士,傍晚时分,他提着自制手枪,到饶北河的河滩上打鸟。河滩有茂密的洋槐林,灰雀,白鹭,成群成群地觅食和嬉闹。河滩,这是一个与神坻相媲美的词。它的外延是:丰美的水草,牛群,四处奔跑的孩子们,枝头上困倦的打瞌睡的鸟,石头铺就台阶的埠头,缓缓的水声,清晨或者傍晚渐渐弥散的薄雾,流动的晚霞,秋天被风吹拂的芦花,放鸭少女的歌声……在打鸟之前,信先游一会儿泳。他的内裤是白色的,没有松紧带,在右边开一条缝,用缝边上的白带子打个小结系着。他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和缝制的。他是那样的怪异,就连内裤也和我们的不一样。他站在埠头圆滚滚的石礅上,双手扩胸,弯腰压腿,双手伸直,一个俯身,跃入水中,双脚鱼尾一样摆动,一眨眼,他就游到了对岸。他在水中闭气的时间,是我们村里最长的。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有十来个,跟在他的后面,去河滩打鸟。他一枪射去,嘭,鸟一个跟斗从树上栽下来,鸟身被射穿。
   信似乎没什么朋友,除了我们这样的小孩跟在他屁股后面,几乎是独来独往的。他在供销社上班。说是供销社,其实是一个小商店,只有一个柜台和一个货架。柜台比我的个头还高,我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货架上的东西。我母亲烧菜的时候,摇摇酱油瓶,空了,给我五分钱,说,去打瓶酱油来。我们家很少用酱油,一般是用自己做的豆酱。把黄豆泡一天,蒸熟,用簸箩晾开暴晒,用皂角树枝盖着,黄豆发酵霉变,收进酱缸,加盐、椒粉、八角、茴香,在太阳底下再暴晒一个月,酱就熟透了。豆酱可以做调料,也可以直接下饭。那时,我总觉得豆酱不如酱油好吃,偷偷摸摸地用酱油、猪油伴饭吃。酱油饭有些金黄色,猪油泛着光,一下子把人的食欲调上来。可惜一年也吃不上几次酱油饭,因为猪油只有到年前年后才有,其它时间都荒着。我打好酱油,却不愿离开柜台,眼睛死死地看着货架,脚挪不开半步。货架里有包好的糖果,红沙塘,冰糖。货架很高,一直耸到阁楼,摆着各色日常用品和副食品。柜台上码着一板一板的布匹。小商店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闲散季节,男男女女都爱站在门口,闲杂地聊东聊西,一杆黄烟在众多的手中,传来传去。尤其是春节,地上都是糖纸,甘蔗渣,烟蒂,口痰,南瓜籽壳。谁家吃饭时少了一个人,准能在这儿找到。
   小商店有一个木格窗户,光线混浊,有冷嗖嗖的气息。窗外是村里的惟一街道,街道另一边却没有房子,是一条一米宽的渠。所以枫林街叫半边街。渠的外面,是肥沃的田畴。这条街道有三华里长,一个路口有一条弄堂往山边伸,房子就这样牛屎饼一样摊开。小商店在街道的中间路段,与我家、信家,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信坐在高凳子上,没人买东西时,就看电工书。
   有一年冬,供销社失窃。信深夜跑到我家,满脸惊慌,对我父亲说,店里失窃了,窃贼逃脱了,这是是天大事,我怎么负责得了。我父亲穿一件旧的军用大衣,往店里走。那天有鹅毛大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我父亲说,信,失窃的事,你还跟谁说了。信说,你是第一个,还没对其他人说。信又说,我看见是个女的,长头发,没看清脸。我父亲和信一起,清点了货物,并没有失东西,只是木格窗被砍烂了。他们打着手电筒,沿雪中的脚印,寻贼迹。脚印从店门口拐一个弯,往小弄,在黄鼠狼伯伯家门口,断了。我父亲说,回去吧,已经知道谁了。信说,要不要去公社报案。父亲说,不要了,东西还在,一个女孩子的名声还是留着吧。第二天,信雇了个木工,把窗户用钢筋封死。村里人也知道供销社进了贼,家家户户有些惊慌,但表面平静。
   第二年的夏天,黄鼠狼伯伯的女儿过门嫁给了信。我父亲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好上的,很是想不通,也没多问。但村里闹贼,一次比一次凶,大队办公室的钟、裁缝师傅家的缝纫机、电话线、生产队里整包整包的水泥,接二连三地失窃,大家却束手无策。我们都怀疑是进村讨饭佬干的。我们村里,每天都有外地来的讨饭佬。他们的装扮没有差别:戴长耳朵的棉帽,手拿搪瓷碗,背长筒棉布袋。我们给他一酒杯米,或一碗热饭。直到秋后,机米房旁边的变压器被偷,县公安局来了人,才真相大白。信被他父亲扭送到大队,被一辆吉普车带走。全村的人都懵了。怎么可能呢?信被判了四年。信的父亲一夜白了头,身子佝偻。信的老婆住回娘家,一年不到,跟一个山里人跑了。山里人是有老婆的,她住在偏房,三天两天挨打,但就是不回枫林。信的老婆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她有一头很长的头发,扎一条拖到屁股的辫子。我此后再也没有看见过她。我听我父亲说过,她跟的那个男人,后来被判重婚罪,在劳改农场割草养牛。有一年,我父亲去山里买木炭,看见她和那个男人生的两个儿子,用木桶到沟里抬水,个头比木桶略高一点,上坡时,木桶往后滑,人摔倒在地。
   1983年是实行分田到户的第一年,我在小镇郑坊上中学,读初一。现在的枫林,山上都是一些茅草,地衣植物,灌木也是矮矮的——在1983年初春,山上都是钵头粗的松树、青白色桉树,还有茂密的板栗林,以及山雀喜爱在上面做窝的梓树。风吹过去,山坳有海浪一样的汹涌和呼啸。那年夏天,生产队通过村民大会,决定把树全部砍伐,按立方米,分到各家各户。因为只有荒山,才便于实行山地承包。对于枫林,这无疑是一场恒久的灾难。但没人反对。大家把分到家里的木头,用来打家具,盖简易的泥房。记得梅雨后的树林,有铜钱大的蘑菇,我们提一个竹篮,捡拾蘑菇。厚厚的地衣松软,大地完全复苏的气象使我们浑身燥热。山蕨抽出筷子长的芽穗,粉粉的,在风中一摇一摇。映山红殷殷地开,从这边的山坞一直连到另一边的山梁。太阳和煦,不远处的田畴插满秧苗,清清朗朗。菜地边上的荆条花,粉细,嫩白,小云朵般,一层铺上一层。也是这一年,我大嫂嫁入傅家。我大嫂珠润玉圆,是个乡村美人。也是这一年,兴佬出狱。但他并没有回到枫林。他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信有一个哥哥,叫封。他父亲隔三差五来我家,对我父亲说封虐待自己,不给饭吃。他父亲边说边脱上衣,后背露出一条条竹梢鞭痕。鞭痕交叉,重叠,有淤血,紫黑。他父亲几次哭得身子抽搐,说,我不该把信送进去,是我害了他,我没想到封是个畜牲。他对我父亲说,当年偷缝纫机,偷电话线,偷变压器,都是封干的。他父亲说:“我贪念封有两个小孩,封进去了,小孩怎么办。早知道今天这个样子,封就是挨枪子,我也不会把信送进去。”
   信回到村里,已经到1993年,我都参加工作四年了。封全家离开了枫林,在上饶市租房子住。但封经常回枫林,带一些说贵州话的女人来,介绍给村里的老单身,一个收伍千块钱好处费。封穿花色或大红的衬衣,皮鞋光亮,头发油光。封的老婆摆地摊,卖些发夹、头花、木珠手镯。信在家里摆了个自行车修理摊,晚上修电视机、收音机。他的地道被他父亲堵了,用来做红薯窖。他家的桃树早砍了,桃木做了香火桌,他父亲整天点着菜油灯,供佛。信还带回一个女人,和一个刚上学的男孩子。女人会抽烟,短把的,一根接一根。信的头发变了麻色,剃个平头,劳动布的夹克洗得发白。他挑稻子,腰弯弓一样,只挑半担,箩筐来回地晃。他几乎不说话,看见人,嘴角往两边拉一下,算是微笑,打个招呼。没事的时候,信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空发呆。村里谁家电视没有信号,信就背一个工作包,端一架楼梯,上屋顶,重新架天线。他不收钱,也不吃人家的饭,修好了,走人。他走路低着头,身子往前倾,他不再像十多年前一样,边走路边吹口哨。那时他的口哨吹得多么嘹亮,吁吁吁,有旋律,犹如一群阳光下的鸽子。他去饶北河游泳,手上托着一叠洁白衣裳,折得工工整整。我们跟在他身后,啊啊啊,一路呼叫。
   我好几次回老家,都想去信家玩,但一直没有适合的藉口。甚至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把旧房拆了,盖了一栋三层楼。旧房的前墙还留着,看起来,新房是套进去的。新房的红砖头裸露,窗户只有窗棂架子,钉上塑料薄膜。信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枫林人,与别的枫林人没有区别——走路时,脚抬得很高,用力踏下去,有仇恨似的,皮鞋会咯吱咯吱响,挽起裤腿,双手用力往后甩。他有他父亲一样的咳嗽,能远远的听到,像从地里冒出来,潮湿,有寒气。是的,他本来就是枫林人。而我曾经固执地以为,枫林不属于他,他生活在这里,或许是一个误会,是生活把他修改成了枫林人。
   三
   是的,还有什么东西不可以被修改呢?一个人,一座村庄,一个国家,时间的手轻轻地拂过去,便落满灰尘。被这灰尘里掩埋着的,我们已无法知晓。或许,生命都是渺小的,更不要去说伤痛。当我在妄说灰尘,是多么的可笑。清光绪三十三年,即1907年,中国浊流汤汤,相互交汇。2月13日康有为改保皇会为民主会。2月台湾澎湖到处发生虫害疟疾等灾害,严重饥荒;东南数省灾情严重,连续出现抢米风潮。4月,日本在华设立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广泛搜集中国军事、政治、经济情报。5月,孙中山发起的黄冈起义失败。8月31日,张继、刘师培发起成立“社会主义讲习会”,实为无政府主义。10月17日,梁启超在日本东京召开政闻社成立大会,并宣称:“今日之中国,只可行君主立宪”;政宪讲习会会长熊范舆和沈钧儒等上书朝廷,请速开国会。
   这年的元宵,饶北河的岸边,方圆十里千余号的男丁在板龙灯。龙灯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家家户户的女人把篾片削成筷子粗的长条,编织成葫芦形的灯笼,用大红的纸糊上。当地的老先生是最忙碌的一个,在各家的灯笼上,用正楷写上:元宵某门府第。板龙灯从下午三点开始,一个一个村庄地游过去,像条火龙。尤其在晚上,小孩扯着妇人的衣角,老人的手里端着糕点,鞭炮一家接一家地炸响,在村口接龙灯。鼓声喧天,人声鼎沸。灯光延绵几华里,把天空映照得绚丽多彩。傅家的大门上挂着“清河府傅门”的大红灯笼,碗口粗的蜡烛在香案上已经燃了两天。四十岁的傅文标坐在太师椅上,扎一条长辫子,戴一顶绸面的小圆帽,面朝门前黑漆漆的田野,吸水烟。一声高一声低的婴儿哭声,从厢房里不时地传来。傅文标拿出生辰簿,磨好石墨,用小楷工工整整地记上:长子元灯,生于1906年元宵夜。十一代单传的傅文标,中年得子,喜悦是不言而喻的,叫他老母烧了两大锅面条,连夜宴请四堂八邻。
   元灯,元宵之灯,吉庆祥和。元灯在1970年农历4月13日,成了我的祖父。我能记忆(记忆是另一种见证,衰老的,虚幻的,像一滴干枯的墨水)的是他的老年。他爱吃糯米食,粽子、麻子馃、糯米饭、糯米浆馃,他百吃不厌,他用蓝边碗盛,嘴巴张得像个窟窿,麻子馃整个塞进去。他七十来岁,牙齿落光了,头发也落光了。他坐在八仙桌的上座,小口小口地喝自家酿的谷酒,脸上泛着酒晕,他空瘪的嘴巴,一拱一拱地吃煎辣椒。喝一小口酒,吃一个辣椒,是他对生活的惟一要求。他满足于他子孙满堂的生活。
   在他20岁以前,我祖父因殷实的家境并没有遭受过多的苦难。他四处赌钱,但从来不赢。他偷偷地变卖稻谷以作赌资。他父亲的田产足以维持二十人的生活,而他是个独子。他个头矮小,酒量惊人。他天天呼朋唤友,不是上山打猎,就是寻人斗殴。他是个农民的儿子,却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是的,一个渺小的人,即使生活富足,在一个浩劫的时代,他也必然历尽浩劫。1927年,在我祖父的大女儿出生不久,我的曾祖父死于疟疾。第二年,我祖父的妻子也因感染流行性瘟疫而去世。我祖父多次和我们谈起当年瘟疫流行的恐怖情形。郑坊以西,春夏之交的五月,稻子泛青,路上每天都有抬尸体的人,有时,一天有上百副木梯子抬死人。饶北河两岸,是人烟密集区,有1万余人。疟疾的大流行,棺材店一夜卖空。有的家里,一天死一个,要不了几天,就灭了。有的家里,一天送两个上山。埋人都埋累了,后面死的人,干脆不埋,也不要棺材,放在木梯子上,用草席遮盖,扔进石灰窑的废坑里,一个叠一个,满满的一坑。坑边上,游荡着一群野狗。有的人,举家逃进深山,搭建茅棚,打猎为生。我祖父抬着结婚三年的妻子,往古城山的窑坑走。他的妻子还有微弱的鼻息。他的妻子穿上大红的结婚棉袄,身上绑了一圈铁丝,躺在木梯子上。他的女儿,即我的大姑,刚刚学走路。
   也是那几年,方志敏在赣东北建立了多个苏区,在与饶北河一山之隔的葛源,建立了闽浙皖赣苏维埃政府。饶北河两岸作为粮食的主要产区,无疑是双方力量争夺的焦点地区。土匪、地主、红军、白军,各种势力在角力。枪声一响,村里的人扔下手中的活,往山上逃。在无数次的逃难中,我祖父对1930年冬的逃白军,念念不忘。1930年12月8日深夜,方志敏指挥的红军与邵式平指挥的红军,合围上饶县城,歼灭白军500余人、缴枪500余支。当时的国民党的报纸《民国日报》刊登新闻:“……是役,上、玉、广、横各县武力,丧失尽净,难以恢复。县长化装逃出,现仍住常山旅次,不敢回县……”溃散的白军,洪水一样劫洗上饶县北部乡镇。方志敏的部队从灵山脚下的茗洋出发,经望仙,驻扎在上枫林。溃败的白军驻扎在下枫林。一个村庄,两支军队,打了半个月的战。白军看见老百姓也打。我家在村子的中间,是激战的地方。我祖父背起他三岁的女儿,往山里跑。白军在他身后追,子弹呼呼地响。我祖父逃到后山的拱桥,跑不动,就躲到桥下的水坑里,捡回一条命。我祖母对我祖父的这段经历,颇有些不屑,说,这有什么,我逃白军,挑一担箩筐,一夜走了六十里山路呢。我就不相信,逃难的人还走不过逃军。我祖母那时还在望仙的沙洲,做一个人面桃花的寡妇。我祖母八十多岁的时候,我还能在她身上,寻找到她年轻时俊俏的容颜。她有宽阔大气的脸,眉宇俊朗,肤色白皙,身子高挑,一双小脚走细碎的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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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南方的枫林作者我成长和成熟的地方,隐藏与心底的忧郁是回不去的乡愁。作者在枫林见到的人和事,穿历的景与物都是浩淼无垠的,也是植根内心挥之不去的温暖 。人生旅途,很多事情无论你想如何记住它,却总是不经意间溜出你的记忆卡片,可是有些事情是你想忘也忘不了的。文章取材广泛,思维如漂流而下的帆船,顺笔端走远。从开头的祭祖,引申关于父亲的一些细节,进而又捕捉一些自然风光的美丽,为文章增色不少。儿时的记忆历历在目,也许只有在回忆中才真正彻悟那些曾经发生的疾苦。时间是一个智慧的老人,它允许你成熟的同时,又为你留下忘不掉的回忆。那些在记忆中复活的人和场景都会触动心弦,涌动起层层波浪,感动自己。放蜂人的手套和与祖父捉泥鳅;那个具有神秘色彩的地洞;信的人生经历;祖父母的婚姻;母亲的大境界以及作者和棠夭折的爱情,都像生命里的脉搏跳动在血液里,丰富着一生,厚重着灵魂。文字清新隽永,回味悠长,用笔传神,尤其对景物描写,细致入微,给人带来无限遐想,陶冶情操,不可多得的佳作,流年倾情推荐阅读。【编辑:清鸟】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318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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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清鸟        2016-03-17 17:46:24
  欣赏美文,感谢老师分享,期待更多佳作拜读学习,向您问好!
愿与你在茫茫人海中保留一份纯真与美好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6-03-18 10:44:07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3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6-03-19 07:25:33
  读完,震撼!很有味道的文字。
4 楼        文友:踏破云霄        2016-03-19 15:08:40
  这样的排版也太伤眼睛了吧,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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