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起码吻了有十分钟，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她放下包，带我环顾一下屋子。面积不是很大，大约七十几个平方，两室一厅，她的卧室贴着粉红色的壁纸，衣橱、棉被、一些什物无不散发着女性特有的气息。相比之下，旁边的客房，仿佛空置已久的地窖，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她说：“房子给了我，本来买房的钱大部分就是我出的。”
　　 我一笑，道：“那今晚我睡哪里啊？”
　　 她也冲我一笑，“当然是客房啦。”她进了一趟厨房，又到卧室。
　　 “为什么？”我站在客厅里，目光追随着她。
　　 “因为还没到时候。你肚子饿了吧，我给你泡了一杯牛奶，还有一点饼干，放在床头柜上了。你先到我房间里坐会儿，一会儿我给你铺床。”她极其妩媚地瞟了我一眼，又拿了点东西进卫生间了。
　　 我往她房间里看进去，果然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以及几包饼干。我问：“你呢，你不饿吗？”
　　 她在卫生间里回答：“我不吃夜宵的。”
　　 我踱到她卧室里去，在靠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电视机打开了，播放着一部无聊的连续剧。喝着那杯热乎乎的牛奶，我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浓浓的香甜。她刚才熄了顶灯，只开台灯，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气氛。空调也开了，房间里温度一点点高起来。我吃着东西，无心地看着电视。我暗暗想：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发生了！这一夜我该怎么度过呢？其实我已欲望高涨，有着更大的期待。
　　 坐了几分钟，她在卫生间那边叫我了，她洗漱好了，该我了。她穿了一套鹅黄色碎花点的睡衣走出来，又把我带进卫生间，原来她已经替我准备好了，牙刷挤了牙膏放在盛好水的杯子上，毛巾放在脸盆里，还有洗脚水也给我倒好了，热气腾腾地冒着雾，擦脚布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一瞬间，我又有一些感动了，说实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我这么好过！（后来，我在这里还住过几夜，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待遇）对我交代完毕，她就进卧室了。
　　 洗漱好，我再次走进卧室，她已经躺进被窝了，靠在床头看电视。我在椅子上坐下来，因为热就把外套脱了。她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将目光移开，说：“就搁在床头柜上吧。”我照此做了。然后我看着她，她没反应，只是脸若桃花般灿烂。我想，再不行动我就是傻瓜了，就伸出手去捉住了她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把她搂过来，嘴唇热烈地压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用细说了，因为任何语言都无力描绘美好的身体的缠绵。而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这些细节：当我抚摩着她那略显瘦弱的身体，特别是小巧而柔软的乳房时，她幸福地全身颤动起来；当我的手探向她的私处，她不可抑止地哦地叫出声来，而那里早已是汪洋般湿润。还有，当我冲击着她，快要喷射的霎那，她面色潮红、目光迷离地气喘着说：“哦，怀孕了怎么办？你射在外面吧。”
　　 两个人肢体交缠睡到天蒙蒙亮，我把她弄醒了，又做了一次。然后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因为还要赶回去上班。一会儿，我坐上了七点钟的快艇。当快艇在茫茫的大海上劈波斩浪，我闭目小憩，可脑子里却兴奋异常，回想着这美妙无比如同梦幻般不真实的一夜！
　　
　　 五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点犹疑，那么那美好的一夜之后，我相信自己已经完全爱上了唐晓玲。我打算投身到这一场恋爱中去了。我年纪不轻了，父母亲那边也有压力，成家是一个虽不急迫但也必须考虑的现实问题。我和她通话的频率加大了，也不再瞒着下面的员工。有时候上班时，突然想她了，也会拿起电话打给她，当然如果有人在，就简单聊几句，唯我一人时，自然就情话绵绵。自从我主动了，她反而变得有些被动，我是说电话方面，基本上是我打给她了。但我毫不计较，也毫不隐瞒地享受着爱情的幸福。
　　 有一天傍晚，快下班时，一名女员工突然说：“李经理，过几天我回去，要去蓬莱镇上找找看，看看你女朋友长得怎么样。她在哪条街上开店的？”
　　 “呵呵，”我说，“你自己找去。”突然想到，她老家就是蓬莱的。
　　 企划主管朱华说：“你找什么找？反正比你漂亮多了！”其实，朱华没看到过晓玲，也许是从金志军那儿听说的吧。他负责媒体这一块，日常的联系比我多。
　　 女员工也不好惹，立即反唇相讥：“有本事你也像李经理那样找一个！”女员工二十四岁，确实长相不怎么样，好像还没有男朋友。
　　 朱华说：“我要找就找年纪轻一点的，超过二十五岁免谈！”这小子年龄跟我一样大，省城人。说起来也不容易，在这个海岛上耗三年了。不过，看他样子倒是蛮自得其乐的。
　　 我笑呵呵，宽容地说：“朱华，你找年轻的去吧，反正我认为相爱最重要！”
　　 朱华也笑嘻嘻道：“去，肉麻！”
　　 这小子瘦瘦的，理平头，戴副眼镜，说话有点损，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的，不过人还算好相处，工作上跟我配合得也还可以。
　　 说到朱华，就忍不住想起去年发生的一件糗事了。他追求一个饭店里的女服务员，估计是吃饭认识的，比较高档的饭店。那女孩子才二十出头，当然很漂亮，我见过，容貌气质都不错。一来二去，两个人有了点意思，朱华还带她出来玩了几次，送给她一些东西。但没想到女孩子另外还有一个追求者，或者说关系更进一步的准男朋友。某天晚上那人在歌厅找到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朱华打了一顿，脸上都是血，手臂也受伤了，模样真是有点惨。那是一个很壮实的小伙子，朱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当场报了案。我和陈海平也立即赶过去了。到了派出所，一阵审问，将打人者关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们再去，发现人已经被放了。朱华当然不甘罢休，托电视台的广告部主任去交涉，了解到的却是：对方家庭颇有背景，公安系统有领导是亲戚，故而就大事化小了。后来，算是口头道了歉，赔了朱华医药费。当然，他跟那个女孩子从此断了关系。
　　 我不知道他这阵子有没有女朋友，好像没有。
　　
　　 六
　　 保健品行业，下半年是旺季，尤以中秋和春节为两个高峰。但工作要提前做，具体落实到方方面面。于我来说，主要是抓两块，一是经销商那里铺货，不光是铺出去，还得把钱拿回来。我们占用他更多的资金，别家公司的货就进得少了。二是媒体上加大广告投放力度，诱导消费者购买。当然销售的具体工作，由销售主管陈海波负责；而媒体计划的具体落实，则由朱华承担。
　　 广告投放当然以地级媒体为主，县级市场有少量投放。之前我们在蓬莱，没有投放过电视广告，只是悬挂过横幅，报纸是没有的。通过对中秋市场的观察，我觉得那边还有相当潜力，就决定投放广告。当然必须先报计划到省公司。那天，省公司答复同意，让我们跟进，其实价格、时段这些要素都已经上报过，跟进就是敲定一个合适的总量，然后把合同签了。本来合同应该是由省公司企划部派人来签的，但因为这里地处偏远，又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媒体，上面就放了权。
　　 拿到文函，我跟朱华说：“朱华，蓬莱那边我去吧，你把这边的事儿管好。”我们几乎在所有的市级媒体上都投放广告，真的要管好，朱华也不轻松。
　　 “这个------”他支吾着。我理解，因为前期的调研工作是他做的。
　　 我说：“兄弟，理解我嘛。”
　　 他又愣怔了一下，说：“那好吧，反正你老大。”
　　 我说谢谢了。但我看得出来他脸色有点不快。
　　 第二天，我就去了蓬莱。上了岸直奔电视台。电视台在县城边缘，靠山边的地方，我也是第一次造访。广告部主任姓苏名洁，是个三十五六岁个子高大容貌漂亮的精明女子。其实，虽然没做过业务，跟她倒是很熟了，因为在市电视台多次碰到过，还一起吃过饭。大凡碰到年龄比她小或差不多的客户，她总是让人家叫她苏姐（恰好也是谐音），而年纪大些的，就让叫妹子，给人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加上人又长得漂亮，业务自然做得风声水起。说实在的，我很佩服她。据说她原来在新闻部，做过主播，后来升了副主任，去年竞聘成为广告部主任。
　　 进了她办公室，发现另有两位客户在。两个中年男人，操外省口音，是白酒行业的，也是新来投放广告。请我落座，给我泡了一杯茶后，苏主任又继续跟他们交谈。白酒商人打算一年投入一二十万广告费，提出来是否可以用酒来顶替一部分费用。苏主任不同意，开玩笑道，我倒是可以赠送你们一个时段，不算钱，你们拿酒给我就行，反正我请客很多的，就当是给你们做广告。其实我知道，电视台的广告时间弹性很大，有时候多插播一点根本没事，所以所谓的赠送，基本上算是没有成本的。两个外地客户，也是老实人，被她一顿忽悠，居然答应了。
　　 还没跟我谈什么，吃饭时间就到了。苏主任站起来，说：“走，一起吃饭去。”然后招呼隔壁的一位副主任。一行人到了门口，开过来一辆2000型桑塔纳，苏主任带三位客户上了车，没有空位了，副主任就说他坐三轮车去。上车后，苏主任对驾驶员说了个地方。其实很近，拐过一条街就到了，一家不大的酒店。而我们才进大厅，副主任也赶到了。
　　 进了包厢，苏主任把我叫到身边，当然另一边是两位酒商。我这边再依次是副主任和司机。副主任姓王，四十出头，有点高胖。他不认识我，但认识朱华，就跟我聊了几句朱华。其实去年朱华就跟他接触过，那时候他也是广告部副主任，没有正主任，也就是他主持工作。
　　 然后点菜，喝茶，嗑瓜子，等着上菜。
　　 苏主任突然笑道：“小李，听说你在我们蓬莱找了一个女朋友，叫她过来一起吃饭呀。”
　　 我没透露过，也许是市台的人跟她说起的吧，而市台那边估计就是朱华传播的。我不否认，也笑着说：“苏姐，算了吧，还没到时候，不确定啊。”
　　 她朝我眨眨眼睛，说：“小李，带出来吧。凭你这么有魅力的还会搞不定？要不这样，我帮你打电话。叫她过来吧，姐帮你做做工作，说说好话，我们蓬莱的女孩子很淳朴的。”
　　 明知只是生意场上的客套话，但总是让人很受用。我略一踌躇，拿起手机给晓玲打电话了。
　　 我说，晓玲，电视台的苏姐请我吃饭，也请你过来呢。
　　 她说：“不太好吧。”苏姐是当地名人，她肯定知道。
　　 我说，没关系的，来吧。苏姐微笑着看着我，是在鼓励。
　　 晓玲迟疑着。我又说：“我的朋友，你也该认识一下嘛。”
　　 她这才答应了。
　　 刚上来两个菜，晓玲便到了。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套装，下面配黑色呢裙，黑色高跟鞋，没带帽子，长发披挂，显得端庄大方。苏姐看到她时眼睛一亮，我知道她也很欣赏。晓玲说是坐三轮车过来的，其实挺近的。她坐到我身边，副主任往外移了一个位置。
　　 没想到，晓玲刚一落座，眼睛环顾一圈，就咦了一声，又说：“是你嘛，怎么也在电视台了？”原来，那个驾驶员跟她认识，是同一个小镇上的人，不光认识，初中还同过班呢。
　　 晓玲脸色有点绯红，跟驾驶员说了几句有关其他同学的话。我看了一眼驾驶员，人白白的，脸瘦瘦的，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不知道姓什么，晓玲叫他阿良。他看着我说：“李经理，你真是有福气！晓玲当年是我们的班花呢。她们两姐妹都是美女！”
　　 我笑而不语。我想，既然是同学，想必也听到过晓玲的一些事情，但那又如何呢？所以，我还是把他的话当成真诚的祝福。
　　 晓玲红着脸笑。苏姐说：“小李也很优秀！年轻有为，还很有文学才华呢。人也长得帅。你们两个是郎才女貌！”哈哈，她想必知道，我在当地报纸的副刊上发表过几篇豆腐干文章。她又大赞我眼光不错，夸晓玲气质好。然后，她问晓玲是做什么的。
　　 晓玲告诉她开服装店。
　　 苏姐说：“自己开店好，以后小巴可以在这里成家，也可以把你带回去，到老家开店去。”
　　 这个问题我倒是不曾认真考虑过，偶尔浅浅的倒是有的。不过，我现在业绩不错，职位应该比较稳定，如果自己有要求，公司应该不会把我调往别处吧。这样，买房子，留着这里也不错（当然是本岛）。瀛洲的房价不算贵，很好的楼盘也才四千来块。我现在手头有十多万，首付差不多了，家里再支持一点，就可以装修，至于按揭，以我目前八九千块的月收入绰绰有余，何况晓玲还有收入呢。我美滋滋地想了想，说：“是啊，做海岛人也不错！”
　　 王副主任员突然说：“李经理，万一公司把你调走呢？”
　　 苏姐说：“你急什么！李经理女朋友很会做生意，他调哪里，都可以跟了去的，开店不会比上班收入低。再说李经理只会往上升，到哪不能过日子？当然我是希望你长留在瀛洲。”
　　 她斟满杯，站起来说：“来，姐敬你们两个！”喝得是红酒，高脚不大的杯子。
　　 我和晓玲也站起来。她脸飞红云，眼带笑意。
　　 吃好饭，我又去电视台，晓玲回店里。
　　 下午正式办事儿。苏姐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和我面对面商谈。我原来的想法是每个月投一万，也在电话上跟她说起过。苏姐却说：“小李，帮帮姐嘛，你们是大公司，还在乎一万两万的。要知道姐这里，压力很大呢！有风险金压在台里的，做不好就完蛋了，不光是没面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