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梦】儿子是乡政府秘书(征文·小说)
郭才华以为这件事儿,就这样无声无息,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然而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了!
那天,陆绍峰主动找上门来。陆绍峰说自己和做乡政府大门口,那个形象工程的包工头是拐弯亲戚,自己知道你郭才华在这个工程上贪污了多少。郭才华心虚得很,头上直冒冷汗,他犹豫不决,将信将疑。但是,他又不敢肯定和否定。他知道,陆绍峰神通广大,能量极大,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这一次,郭才华遇到了高手,他失算了,他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坦白给了陆绍峰。
狡猾的陆绍峰,悄悄使用了手机,把郭才华刚才所说的话,录得清清楚楚地。
当陆绍峰把录音放给郭才华听的时候,郭才华吓得魂飞魄散。他像一个特别特别倒霉的倒霉鬼,偏偏又遇到了灾星。他现在更像一个十分听话的俘虏,乖乖地,老老实实地。郭才华心领神会,他乖乖地向陆绍峰捧上了两万元钱。
“妈的,小样,兵不厌诈都不懂,还嫩得很着呢!还敢跟你陆大爷耍心眼,玩心计?懂得不,陆大爷这才叫做螳螂扑蝉黄莺在后,老子这才真真正正地配得上称作玩心机。”陆绍峰心里想。他的笑容藏而不露,心里美滋滋地,滋润着呢。
如今,郭才华只要一抬头,看到这些,他胃里就像嚼吃了一只苍蝇,特别的恶心;他心里就像别了一个大大的憋子,非常不舒服,相当难受。他在心里恨死了陆绍峰。
(六)
郭才华终于到家了。三爷,二大爷他们一夜都还没有合眼,都还没有睡觉。
大伙儿见着了郭才华,就像是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大救星。郭才华随便编造了一个路上堵车了的理由,就把一群人给搪塞了过去。他其实已经想了一路,心中早已经有了数,早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什么对策都想好了,想周全了。
郭才华,现在在内心里恨死了陆绍峰,但是,真真正正报复的机会来了,到了实头上自己还真是不敢得罪。万一陆绍峰来个垂死挣扎,来个鱼死网破,自己那么多贪污受贿的事情暴露了出来,岂不是跟着同归于尽。
我想跟他们来个词,叫做玉石俱焚,但是,他们两个畜生都不配。
郭才华沉甸甸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呷了一口茶,说自己饿得不行,饿得慌,然后吩咐媳妇赶紧去给自己煮饭吃。郭才华的媳妇,一边答应着,一边急忙转身下了厨房。
郭才华先是劝大家,尤其是劝二大爷不要生气,然后是在自家屋子里,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痛骂陆绍峰。郭才华像一个骂街的泼妇似的,在家里当着大家的面,把陆绍峰祖宗十八代,上上下下都骂个遍儿,骂个够。怎样难听,怎样下流,郭才华就怎样骂。此时此刻,郭才华一是真生气,二是必须装得更像一些。
然后,郭才华把话锋一转,他唉声叹气地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命,谁家摊上了这倒霉事儿,谁家倒霉。咱家摊上了,都怪咱家命不好。你们大家都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如果被不小心捅了出去,小丽的名声坏了,长大以后还怎么嫁人?就算是咱报了警,人家被抓进去了,过不了几天又被放了出来,继续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咱能拿人家怎样?能拿人家什么办法?人家上面有的是人,关系和后台硬得很!再说了,如果真的是与人家结下了仇怨,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万一人家背地里报复起来,咱怎吃得消,怎抵得住?”
郭才华的一席话,把大家说得都白瞪眼儿。一个一个都浑身冰凉,心凉到了冰窟窿里头去了。
郭才华“噌噌噌噌”跑进厨房去,提了一把锋利锋利的切菜刀过来,他挽胳膊抹腿儿,摩拳擦掌的要去跟陆绍峰拼命,去同归于尽。这一次,他表演得非常的像,把老谋深算的三爷都给唬住了,都给蒙晕了。
大家赶紧一齐上来,连哭带嚎,七手八脚的拦住了郭才华,并强行夺下了他手中的那把明晃晃的切菜刀。
郭才华不依不挠,又是捶胸顿足,又是瘫坐在地上抹眼泪,说了一大堆对不起二大爷,对不起小丽,对不起兄弟正玉的话。大家反过来,一个个都来劝郭才华,说郭才华已经尽心尽力了。摊上了这样的事儿,是咱家小丽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三爷家里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只是,二大爷老两口,背地里那是一个劲儿地偷偷抹眼泪。回到家里,他们还要强装笑脸,还要想尽千方百计哄骗和安慰小丽。
一切,平安无事,对于郭才华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七)
2013年9月17日,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那天,母亲从晓玲和小丽秘密地谈话之中,知道了小丽被欺负,被糟蹋的事情。
细心的母亲,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原委,惊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母亲和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母亲拿起电话,就替小丽报了警。
我赶紧起身阻拦母亲,但是,已经晚了,已经来不及了。妈妈啊,您是年龄大了,还是老糊涂了呢?
我惊慌失措地问母亲:“妈,难道您真的就不怕惹是生非,不怕引火烧身,不怕打击报复吗?您老人家太冲动了吧!”
“怕什么怕?自古以来就是斜不压正!难道他们真的还就无法无天了不成?对于这种触犯法律,大是大非的事情,决不能含糊,决不能姑息迁就。对坏人的仁慈宽容,就等于是对好人的残害和犯罪。你妈我这把老骨头,什么都不怕!”母亲显得大义凛然,浩然正气。
我对母亲忽然感到陌生了起来。
后来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生存不下去了,我不得不远走他乡打工去了。
再后来,我听说郭才华被安排去省委党校学习了几天,然后取得了一个省委党校的大专文凭。现在,已经被提拔到了县政府里去了。他还真就是升了大官,发了大财。
我还断断续续地听说,前来我家闹事,前来报复母亲的人,并不是陆绍峰他们,而是二大爷的老婆,还有三婆婆她们。她们经常对着我家的院子指桑骂槐。母亲实在是忍无可忍和忍受不了了,才带着晓玲去我弟弟那儿养老去了。
只是,有一点我自始至终一直没有弄明白。当年弟弟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催促母亲,让母亲去他那儿享福,母亲就是不肯答应。而今,母亲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呢?
母亲舍不得家乡那片厚重的土地。土地,是父亲母亲的命根子;是父亲母亲的灵魂;是父亲母亲的全部。母亲说,土地是豁达的,只要有两仗透墒雨,庄稼禾苗就会腾腾腾地蹿起来,可着劲儿往上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母亲还说,只有看着土地,守着土地,心里才踏实,才接地气儿。
可是,如今的母亲,七十多岁了,还是不得不离别了她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不得不撇下了,孤苦伶仃长眠于流沙河岸边的父亲;不得不远走他乡,与我们一起漂泊,一起流浪,一起吃苦受累,一起受罪。
我忽然记起母亲常常说起的一句话:心有阳光,万物都好。
梅雨季节,阴雨绵绵,连阴雨下得太久太久了,感觉连心脏都跟着发黑,发霉。我不知道,我的心,是不是同样也该拿出去好好晾晒晾晒才是。
如今,我们一家人都离别了故乡,故土,离别了流沙河。我们在异乡漂泊。
只是,我们依然眷恋和思念着那片故土。思念着流沙河潺潺地流水声,思念着流沙河河床两岸边的杨柳依依,柳绿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