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镜花缘(小说)
童卉对童芳的爱好无暇顾及。
他在离宿舍较远的地方和母亲通电话。
他的母亲对童卉的婚事十分焦急,一直在催促。
童卉应付完母亲,又回宿舍伏案编写职员培训计划,以及生产任务进度表。
童芳见童卉很忙,歉意地说:“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我能帮你,该多好啊!”
童卉回头对童芳说:“你千万别这样想!有你在,我的生活充实多了。”
童芳说:“一年四季,都是这样,何时是个头啊?”
童卉听童芳这样讲,想了想,说:“不怕!我妈闲在家里没有事,我叫她来帮忙。你们有个伴。”
童芳问:“我的事,你母亲知道了?”
童卉听童芳这样问,顿时醒悟过来,语无伦次地说:“这,这……没有。你别担心,我妈通情达理的,很好相处。你的事情,我会给妈解释清楚的。”
童芳忧伤地说:“如果我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你怎么办呢?”
童卉急忙安慰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的腿一定能治好!你知道吗?我给很多国内外知名医院都去过邮件了,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童芳说:“我反正是这个样子了,我能等。可是,你能等吗?你妈那里,你怎么交代?”
童卉听童芳这样讲,心里一惊,问:“你在说什么?”
童芳见童卉不承认,也不便点破。她淡淡一笑,转过话题,说:“你以前给我讲的那个励志故事很感人。他都那样了,还能遍游全国。我来这么久了,却连这个都市是个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
童卉说:“你也想旅游?行啊!你想去哪儿?等放了假,我陪你!”
童芳说:“我想一个人试试。”
童卉急道:“不行,不行!”
童芳说:“别人做得到,我怎么不可以?”
童卉说:“他是男人……反正不行!”
童芳见童卉的态度坚决,不再作声,手指尖尖在手机屏上一拉,嘴里嘟囔了几句,便低头看博文回复。
童卉见之,则一笑了之。
谁知,童卉再下班,回宿舍一看,不见童芳的人影,桌上有一纸条,童芳说她只是到附近溜溜。
童卉看了纸条内容,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跑出了公司寻找。
他没有跑多远,就看到了童芳在轮椅上坐着的背影。
童卉的眼眶有些湿热,心里不免产生自责。
他大踏步走过去,双手紧握轮椅推柄,默默推着童芳。
童芳的头也没有回,问:“你来了!”童卉“嗯——”了一声,继续推童芳向前走。
他一边推她,一边详细介绍沿路的风景。
你看,那是九牧王,蒙古顶、欧式窗、罗马柱;
你看,那是市政府,屋顶有一面红旗在飘扬,门前是一头巨形石雕大象;
你看企业门前,那是巨形椭圆石雕蟠龙;
你再看,那是江南现代科技园,旁边是大型斗艳喷泉。
童芳一路看得很兴奋,一见园区、喷泉,就建议道:“走!我们到那边去留个影!”
童卉忙推着童芳站在喷泉前,叫一个美国人乔治帮忙拍照。
乔治连连说:“ok!ok!”
童卉、童芳照完相,两人又和乔治合影留念。
夜来袭,都市流光溢彩。
太子酒店的装潢标新立异,从众多行业中脱颖而出,成为当地的泰山北斗,格外引人注目。
童卉推着童芳经过太子酒店时,童芳高兴地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吧。”
童卉说:“这里面的价格不便宜。再说,何必呢?宿舍离这里又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童芳神秘地说:“我请你住‘总统套房’!让你也享受一下做贵宾的感觉。”
童卉被童芳的建议吓了一跳,说:“你疯了!住那样的房子,一个晚上就可能要好几万呢。”
童芳被童卉的话逗得笑了笑,说:“看把吓得,没有那么夸张。我请客。”
童卉说:“我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讲,一个客商抽烟,不小心把‘总统套房’里的地毯烧了一个小洞,赔了两万!我们又不是大佬,哪里住得起?”
童芳听了童卉的讲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宿舍里,童芳写着博文;童卉忙着发邮件,看回复。
突然,童卉回头兴奋地对童芳喊:“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德国‘亨特’健康中心来信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回复内容,有些失望地说:“要把你以前的资料先发过去。那些资料呢,你放哪里了?”
童芳淡淡地说:“被我扔了!”
童卉被童芳的回话激怒了,陡然提高了嗓门说:“什么?你……你怎么能自暴自弃!”
童芳瞥了童卉一眼,情绪突然失控,将手机一撂,双手抱住被子蒙面哭泣。
童卉顿时被童芳弄得手足失措,连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不能放弃。你忘了,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
童芳对童卉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埋头抽泣。
童卉见状,又只得想法安慰。
童芳哭了一会儿,突然仰面又笑了,说:“对不起,是我没用!”
童卉见状,有点无可奈何地对童芳说:“你一会儿是狂风暴雨,一会儿是灿烂阳光,你呀真会折磨人!以前,你每天不是过得都很开心吗?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哭呢。”
童芳笑道:“你还想我哭,是吧。”
童卉嘻嘻一笑,道:“鄙人不敢了——!”
两人对眸相望,会心一笑,一切云散烟消。
童卉回复完邮件,给童芳打了一桶热水回来他将热水毛巾敷在童芳的腿上轻轻揉搓。
末了,童卉把童芳抱起,将她放在澡盆里的小板凳上,然后掩门出去等待。
一夜无话。
次日傍晚,童卉下班,童芳拿着数码相机给他看。
童卉惊道:“你出去了?”他又一看发票,上面单价为1万八!童卉失声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童芳笑而不答。童卉见状,也不追问,笑道:“你开心就好!刚好我这段时间休假,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童芳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童卉听童芳这样讲,便执笔在纸上画了一条线路,童芳过目后,高兴地点头应允。
夜里,两人难眠,至凌晨,干脆起来上路。
国道上,几个惠安环卫女工正在搞卫生。
童芳将镜头对准了她们。
童卉待童芳拍完照,对她说:“你知道东山岛吗?”
童芳摇摇头。
童卉继续说:“东山岛上有一个寡妇\\\\\\\'村,很出名。国民党部队溃败撤退时,岛上的壮男丁都被抓走了。‘寡妇村’由此而来。中央美术学院有惠安女的画像。有人这样描述惠安女:封建头,开放肚,浪费腰。”
童芳听童卉这样介绍惠安女,侧目又见两个正在抬条石的惠安女,又急忙举起了相机。
童芳拍完照后,变得有些寡言了。
两人过了宿燕寺路标,童芳又高兴起来。沿途风景如画。高耸云端的大厦,繁忙.的港口,车似潮的主交桥,彩旗猎猎的一排排庞然渔船,无不向世人透出现代都市高速发展的气息。
童芳将那些美景都逐一拍下。
侍童芳拍完青山顶上骑马大将军像后,两人进入了公园。
公园里小桥流水假山亭台楼榭异花奇草,样样令人着迷。
童芳见了这些壮景,兴奋地对童卉说:“走,去那边,咱俩合影照一张。”
末了,童芳又要单独照,右手伸出二指,夸张地喊:“茄子!—!”
童卉听见童芳的口号,笑道:“这个口号,现在不流行了。”
童芳说:“我知道,现在有些大学生毕业时喊‘票子’!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口号。这个口号不张扬、脱俗,有生活气息。“”
童卉听童芳这样讲,笑道:“随你,你开心就好!”
童卉正要给童芳拍照,突然下起了雨,两人连忙找地方暂避。
谁知天公作美,一直下个不停。
童芳见状,对童卉笑道:“咱俩今天干脆別回去了。”
童卉笑着说:“不回,睡大街啊。”
童芳神秘地对童卉说:“咱俩去对面那家‘京都大酒楼’休息。我给你一个惊喜!”
童卉问:“惊喜?”他正还要问,他的手机铃音响了。童卉一看手机显示屏,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童卉忙向童芳摆手示意,叫她別出声。
童芳见状,趁雨歇间隙,用手滚动着轮椅,独自去了豪华酒楼要了一间房。
童卉和母亲通完话,急忙跟了过去。他一到酒楼前台,就见童芳买完单在等他。
童卉正要张嘴问,却见一个服务生要去推童芳的辁椅柄,童卉急忙上前抢先一步站在童芳背后,低头问:“我们去哪里?”
童芳笑道:“还能去哪儿?休息呗!别问了,走吧。”
童卉只好不作声,两人跟着服务生进了一大间装潢极为奢华的套房。
童卉将房间一打量,十分惊讶道:“这也太奢侈了吧。我们董事长也未必常住这种屋子。”
童芳淡淡一笑,说:“这是‘总统房’!当贵宾的感觉怎么样?”
童卉异常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总统房?难怪屋子这么奢华!”
童卉说到这里,疑窦顿生,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究竟是谁?”
童芳听童卉如此问话,忧伤陡起,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问了!”
童卉见状,只好作罢。他耐心伺候着童芳到主卧室上床休息,之后,才在次卧室入眠。
夤夜时分,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到底是总统房,隔音效果极好,室内佳人并不知情。
翌日晨,雨霁风和。
童卉打开房门,见一个女服务生早在室外恭候,有些尴尬,忙又掩上门,对童芳低声笑道:“这么早就有人服务,真受不了!”
童芳笑道:“习惯就好了!”
此时,童卉调开了绸帘,推开了金边玻璃门,上了阳台。
阳台上花儿朵朵,蓝天上艳阳脉脉,港湾处碧波粼粼。
童卉处于如此妙境,不禁心旷神怡,诗兴大发,高诵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谁不忆江南?”
童芳见童卉如痴如醉,“咯咯”直笑。
童卉听童芳嬉笑,转身问她:“我出错了?”
童芳笑道:“哪儿有!你摇头晃脑的,很像我家的‘老夫子’!”
童卉急忙问:“老夫子?干什么的?给你教书的?”
童芳见童卉连连追问,笑得更厉害了,喘着气说:“哎呦,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都疼起来了!什么呀,是我养的一只宠物狗,叫‘老夫子’。有一次,我给它戴上墨镜,它就用爪子挠眼镜,总是搞不下来,摇头摆尾的,把我笑‘惨’了!”
两人正嬉闹,室内响起了轻音乐。接着,门旁墙上的显示屏里出现一个女服务生,微笑着说:“先生,有什么需要,请吩咐!”
童卉见状,吃了一惊,愣住了。
童芳急忙回复:“谢谢,暂时不需要!”显示屏里的服务生听见回复,瞬间消失。
童卉悄悄问童芳:“她不会看见我们吧?”
童芳被童卉问得耳赤面红,乔嗔道:“看见了,又怎的?”
童卉素日伶牙俐齿,此时被童芳反问,不免一时无语应对。
童芳见童卉处境困窘,笑道:“放心!她看不见的!”。
两人正斗嘴,突然听见外面锣鼓喧天。他俩急忙打开房门看动静,只见国道上长长一队“请财神”彩妆人马正在开过去。
童芳看了一会儿“请财神”活动,转身进了房间,往沙发上一坐,看起了电视。
电视正上演热剧《一轮明月》,童芳被李叔同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痛哭流涕。
童卉见状奇道:“啥片子,把你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童芳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童卉不再问,也瞧了一段。他对李叔同先生的坎坷经历唏嘘不已,想起李叔同的辉煌成就,不禁感慨万分。
童卉看了一会儿,突然对童芳建议道:“今天,咱们去开元寺!”
童芳奇道:“去寺庙,干什么?”
童卉说:“主人公就在开元寺啊。”
童芳追问:“他出家了?”
童卉说:“是啊,爱情有时也让人烦恼啊。你那个主人公,就是李叔同,李叔同就是开元寺著名的法师弘一大师!”
童芳听童卉提到爱情词汇,心中一动,问:“你也有同样的烦恼?”
童卉猛知自己失言,掩饰笑道:“我的那一半,还不知道在哪一个丈母娘肚子里呢?”
童芳笑道:“你一个大帅哥,哪里会没有女人追?只对我讲,还不好意思?不用藏着掖着。”
童卉笑道:“谁藏了?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说完这句话,在平板电脑上下载了一副泉州地图,在地图上找到了开元寺。
童卉见到了开元寺三个字,很高兴地对童芳说:“你看,这就是开元寺!它包括紫云屏、天王殿、大雄宝殿、甘露戒坛、藏经阁、东西塔,以及弘一法师纪念馆。”
童芳一边弄妆,一边看地图。
童卉对着电脑视屏说了一会儿,没有听童芳回话,抬头一看,笑道:“呵呵呵……你的‘猫脸’化好了妆吗?要出发了哦。”
童芳听童卉催,忙说:“快了!快了!再等等!就好!”童芳嘴上这样讲,却一边仍然对着镜面弄装饰,另一边在哼着李叔同先生的歌曲《春游》:“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下。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
童卉见状,戏谑笑道:“你们女人像姑娘出嫁一样,就是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