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迷途
“慢走,慢走。”杨二懒叫住已迈出门槛的牛二,“你还没给我上次打吊瓶的钱哪?我从你进屋那时我没打算要,不过,现在我改变注意了,三个吊瓶一百元。”
牛二掏钱摔在他脸上:“不义之财看你咋花。”
望着牛二的背影,杨二懒两口子的脸上涂满得意。经过这两件事情,杨二懒更加有恃无恐,在他看来,人命他都可轻而易举的摆平,区区医疗事故并不在话下。
六
按常理说,把人治死就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看病,可在这个偏僻的山村就是打破了常理,杨二懒家萧条了一段时日又重新恢复正常。
郎欣虽然相貌一般,但是精明聪慧。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练就了娴熟的针法,也许女人做任何事儿比男人心细的缘故,她打针时,患者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所以多数患者喜欢让她挂吊瓶。杨二懒并未理会别人会怎么想,因为让谁看都是一样,财宝全进入自家的金库。这样一来,能让媳妇得到更大的空间锻炼学习。自己在旁指导,更重要的是,自己腾出更多的时间开着代步的“宝马”在附近村屯搞创收。
正值三九的第一天,郎欣两口子刚吃完早饭,杨二懒接到陌生电话,他对媳妇说:“前屯有个老头儿突然间感到天旋地转,他家里人让我立刻去一趟。郎欣帮他把几样治疗眩晕的药放进药箱里,杨二懒提着药箱跑进车内,车迅速驶出院子。郎欣把碗筷刚收拾完,只听阵阵“咳”声从院中飘进屋内,她颇感惊讶,问道:“王大嫂,你的哮喘病刚在我这里看好了几天,怎么又犯啦?”
王大嫂手捂住嘴,出于礼貌把带菌的唾液吐在经常用的小毛巾上:“可不,刚好了两天半,谁成想,刚进三九,昨晚咳了一宿,顿得腔子都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没吃饭我马上过来了。实在受不了了。”
郎欣示意王大嫂坐在炕头。她翻开心中的日记,王大嫂惯用好药,次药在她身上起不到作用,郎欣兑好“头孢”后,麻利的为王大嫂挂上,拿过小花垫子盖在王大嫂打针的手背上,说:“我家屋子冷,用鹅毛垫子盖上,免得针眼疼。”抬头看看点滴管,“我去烧烧炕,暖暖屋子,病人马上都快来了。”
王大嫂问道:“怎么你自己在家?杨大夫上哪去了?”
“一大早有患者打电话,出屯子看病去了。”
“够忙的。”
“可不是。”郎欣走进厨房在往灶内添玉米芯,突感心头悒闷,心神不宁的朝屋里看。她明知“头孢、青霉素”等药品给患者用之前,必须经过严格的试敏后方可。可是她还没能学到这门课程。她给王大嫂用药前,她经过深思熟虑,“试敏”不过是个过程,从她们开诊所四五年多时间,给病人用这类药,杨二懒做“试敏”时她一直盯着看,结果都可以用,未发生一例患者有“过敏”现象。王大嫂一年当中打“头孢”药不计其数,今日也不会出现异常。借此,可以大显身手,让老公对自己刮目相看,她听厌了老公贬低自己的词汇,这次证明一下自己是可塑之才。她右手中指按在自己的眼睑上,减少它的跳动,数日来,一双眼睛变得呆滞无神。当手指触碰到眼皮时,反而跳得更厉害,她折断一根火柴棍用吐沫粘在上眼皮上,可并没有见效。她想起民间流传的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她清楚,这是当笑话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右手按在即将脱落的火柴棍,直起身的同时,叫几声王大嫂,屋内没回应,只有细微的“吱吱”的喘息声。她倥偬地奔进里屋,不由得怛然失色,王大嫂气息奄奄,面色铁青,后背贴在墙上,消瘦的身体向炕里倾斜,双眼上翻,手背隐隐泛起红色的斑点,身体各部位轻微地抽搐。郎欣短暂的意识丧失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全然不知口中淌着血,尘土覆盖的白色地砖上,鲜血中,浸泡着一颗门牙。她懊悔不已,自作主张,害了别人还害了自己。她觳觫地扶住王大嫂,拔去针,掐她人中,连喊带叫,看王大嫂一会不如一会,忽然想起给丈夫打电话回来抢救,心里祈祷着王大嫂平安无事,不然无法向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孩子交代。她才三十五岁,哮喘病刚得了不到三年,她印象深刻。
王大嫂开始得病时是重症感冒,她起初上杨二懒这看病,几天后高烧略有消退,可是咳嗽不减。她和杨二懒说要上县城医院做做仪器,杨二懒劝她说拍片没用还多花钱,说他肯定能把王大嫂的病治好,并且送她超出临屯享有的优越条件,医药费免半。当时王大嫂一度彷徨,用他看病还有些信不着,不用吧,又辜负大夫的一番好意,毕竟这样的待遇在她们屯尚属首例。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来人家这看病?跑县城打一个掉瓶就十几,二十块钱,是挺便宜,可往返路费贵,算起来在家看划算些。她得的病三天两头需要看一次,和丈夫吴智商量来商量去只好应允。又在杨二懒家治疗一段时间,肺部有发炎症状,越治越严重,嗓子里“拉风匣”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大,杨二懒给王大嫂试敏用消炎最好的药,效果还挺渐强,其实治标不治本。这样一来,落下严重病根,一年比一年严重,怕冷怕风,天天戴口罩。年轻的王大嫂,只因家中贫困,误信杨二懒的诌言,感冒转成肺病,最后演变成哮喘。她今天打算不来杨二懒家看病,因为接连发生医疗事故,王大嫂有些担心;思来想去,治伤治死只不过是个例,自己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还是来到杨二懒家。
郎欣感觉王大嫂呼吸越来越微弱。看情形想到:大罗神仙下世也救不了她的命。她盘算如何向丈夫解释。就在这时杨二懒回来了,推开里屋门,两只眼睛发直,怂惊道:“这又咋的啦?”郎欣像见到救星,她避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哭诉着……突然脸颊落上重重的巴掌。她没感到半点疼痛。杨二懒看了看发麻的手掌,似乎有悔意在眼角闪过。她是无辜的,是他把她拉上绝路。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似乎在意料之中。慢慢蹲在媳妇身边,两个人睊睊相视……或许这样的机会仅此一次。好运不可能一直伴随他们,他的心累了,实在太累了。他掏出手机,拨通110。
院中警车响起,他俩的心异常平静。他们不想再过刀尖舔险的生活了,不想日日煎熬在惶惶中,只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情比预想来得提前些。
杨二懒耳边又响起深深烙在脑海里胡大夫老伴的话,还有牛二的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感谢老师细致的编按,遥祝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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