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婆媳怨(小说)
俩警察跟着伟军进了屋,伟军指着砸烂的楼梯,愤然说道:“警察同志,看看,我这好好的楼梯,还有那大门,被砸成啥样啦!”
警察没说话,瘦警察赶忙录像,伟军指着楼上道:“还有楼上,好端端的家具全砸得稀烂!”
伟军牵头带路,上了二楼,逐个房间拍了录像。
胖警察指了指床边被烧了一大块的被子问道:“这是咋回事儿?”
老憨急忙上前道:“她想放火烧,被我踩灭了,不然就烧大了!”
“谁放火?”胖警察问道。
“我大儿媳妇!”老憨痛心地答道。
“你们住一块?”胖警察问。
老憨叹着气道:“不住一块!大儿媳妇住在庄内,和我们生气,说我们偏心,没伺候她,从芜湖回来后,就住在这里不回家;前天一个不好,就把东西全砸了!”
“只是这样吗?”胖警察继续问道。
老憨望了望憨嫂,憨嫂就把最近发生的事儿简洁明了地告诉了警察,结末说道:“做父母的难啊!警察同志,俺们这事儿该咋办?”
“你们有啥要求?”显然这样的事儿见多了,胖警察淡淡地问道。
憨嫂道:“我们当老的,只图家里平安啊!”
老憨点点头。
“不行,砸坏的东西,她必须包赔!还必须保证以后不再找我的麻烦,这样下去,谁受得了啊!”伟军大声说道。
“好的,我们会按照法律来处理的!”胖警察郑重地说道。
这会儿,瘦警察把屋内所有毁坏的东西都录了像。
众人一同走下楼来。
翠花的房间里,吵闹得不可开交了。
“妈啊,我是不能活了啊!我的肚子涨得难受啊,我的刀口疼得很啊,我不能活了啊!”翠花高一声低一声地哭。
“花啊,妮儿啊,千万别想不开了啊!有妈在,俺看谁敢再欺负你!”春嫂右手搂住翠花,左手擤了一把鼻子呜咽着。
“唉吆,唉吆,哎吆吆——”翠花挣扎着,连声惊叫,“妈啊,女儿要死了,我要是死了,你可得让伟军给我偿命啊!刚才她对我又打又踹的,我的刀口裂了,肠子断了,我不能活了,要是我死了,妈妈啊,你可得帮我照顾小杰哦——”
警察都站在门口,望着翠花,问道:“嚷嚷啥?咋回事儿?”
“我根本没打她,是她打我的!”伟军懊恼委屈地向警察说道。
春嫂瞪着伟军:“都这样,还不认账!你还是人吗?”
“我,我真的没打她!”伟军急得哭了。
憨嫂忙说道:“亲家,伟军真的没打她,不信,你问问伟笑!”
春嫂骂道:“要知道你一家都是这样的人,俺闺女就是捣进河里淹死,也不会进这个门的!都快死了,还问个屁啊!”
憨嫂被骂得哑口无言,有理也说不清,干脆装聋作哑。
伟笑就像个死人,谁也不帮,一个劲儿地劝翠花安静,不然会没命的。
老憨忙打通了卫生所马医生的手机,请他再来看看。
不久,马医生来了,拎着药箱,到了屋内,观察了一阵子,说道:“这种情况只有打针,让她安静!”
伟笑痛苦地说道:“快点给她打吧!”
马医生很快地破好了针,几个人帮忙摁住扭动的翠花,把针打上了。
老憨和憨嫂总算放心了不少。
警察在向伟军了解情况。
可是针打了,十分钟过去了,翠花没有安静,还闹得更恨了,她哭闹着,一心只求死,还说要让伟军给她陪葬。
“咋还这样啊?”老憨惴惴不安地问马医生。
“要是实在不行,只能送卫生院了!”马医生很无奈,知道镇静剂对装疯卖傻的翠花无效,但还得死马当成活马医。
憨嫂让老憨把电动三轮车开过来。
翠花挣扎着,死活不去,春嫂说着,劝着,几个人上前架着,终于把她弄到了车上。车厢太狭窄太短了,她只能蜷缩地躺着。刚放下,她大哭大喊道:“疼死我了,真的活不成了!”
伟笑红着眼:“车厢太小了,躺不下,窝着刀口了,这可咋弄啊?”
“用警车送吧!”邻居有人说道。
憨嫂和老憨可怜巴巴地望着警察,哀求道:“警察同志,行行好,帮忙把她送到卫生院吧!”
胖警察有点犹豫:“路很烂,病得这样厉害!你们得下保证,要是出了事儿,与我们无关!”
憨嫂望望老憨和伟笑,咬着牙,当众道:“好的,不管咋样,俺自己负责!”
警察首肯,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将嗷叫不休的翠花抬到了警车上,伟笑和春嫂上了车,随同前往。
瘦警察启动警车,鸣了个响笛,一股烟,冲进了夜幕中。
胖警察留下来,继续询问,并做好了记录,并让有关人等在上面签了字摁了手印,并征求伟军和老憨等人的意见,最后说道:“这件事儿,属于家庭内部矛盾,虽然立了案,为了家庭的和睦,建议你们最好私下和解!如果不能和解,根据目前被毁坏东西的价值至少在两万元以上,派出所会帮助你们启动司法程序来处理,要是走到那一步,不仅要赔偿损失,当事人故意毁坏财务数额较大,还会被判刑!至于咋办,还请你们三思为好!”
“如果翠花被判刑,会有啥结果呢?”憨嫂问道。
“根据法律的有关规定,至少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胖警察郑重其事地答道。
“我的妈啊,这么厉害啊!要是翠花判了刑,伟笑这个家不就算完了吗?不成不成,要是那样,伟笑还不恨俺们一辈子啊!还是私下找人调解吧!”憨嫂慌忙说道,“警察同志,俺们报了案,现在还能撤掉吗?”
“不能撤案,要是她不赔偿我的损失,还要撵着打我,咋办?”伟军赶忙抗议。
“难道你想让你大哥一家完蛋吗?”老憨也着急了,怒向伟军。
“要是不能和解,他家不完蛋,我家就得完蛋!回来时,梅香说,要是大嫂不赔偿损失,她就离开这个家,不和我过了!”伟军大声说道。
老憨紧张了:“梅香真这么说了?”
伟军道:“不信,你问我妈!”
憨嫂点头认同了。
胖警察严肃说道:“要是不能和解,我们就暂时对当事人实施拘捕!”
憨嫂忙说道:“警察同志,俺们还是先调解吧!”
“也行,不过要快!调解后,及时到派出所把案子销了!”胖警察善解人意地说道。
很快,瘦警察将翠花送进了卫生院,返回来接胖警察回所里。
老憨两口子千恩万谢地把警察送走了,望着钻进黑暗中的警车,连忙骑上三轮车向卫生院赶去。
八
病房内,雪白的墙壁。
翠花躺在病床上,不住地吵嚷着,春嫂和伟笑一边一个拉住她的手腕子,不停地劝,总算安静了。
“医生,刚才用警车送来的一个病人住在哪个房间啊?”不远处传来了憨嫂的声音。
“唉啊唉啊,妈,我不能活了啊,你就让我死吧!”翠花一听到憨嫂的声音,又叽叽歪歪地哼哼起来。
春嫂连忙悲伤地劝道:“妮儿啊,你可千万要想开点啊,你要是死了,小杰咋办?妈咋活啊!”
翠花哭起来:“妈妈,我病成这样,还能活吗?唉吆,唉吆,哎吆吆,刀口化脓了,疼死我了——”
“妮儿啊,你可要忍住了,医生不是给你打吊水了吗?过阵子就不疼了,吭,你忍住吧!”春嫂轻轻地拍着翠花的胸口,心痛地说道。
翠花猛地哭道:“妈,我要死了啊,我死了,可千万要伟军给我陪葬啊!”
“嗯,嗯,妈知道的!”春嫂呜呜地哭着哄她。
憨嫂和老憨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既来之则安之,憨嫂推了推傻愣着的老憨,伸手推开了门,问道:“翠花,咋样啦?”
春嫂搂住哭闹着的翠花,没言语,伟笑悲伤地低声道:“还是疼,打吊水还没管用!”
“哦,这么厉害!”憨嫂叹道。
翠花自顾自地哭道:“我要死了,妈啊,记住要让伟军给我赔命啊!”
“嗯,放心吧!妈的妮儿不会死的,妈还要陪着你享福呢!”春嫂哽咽着给翠花擦着眼泪。
老憨听翠花一个劲儿地嫉恨伟军,忍不住道:“翠花,你砸了那么多东西,伟军也没咋着你啊,干嘛……”
憨嫂赶忙搡了老憨一下,忙拦道:“翠花啊,有啥话啥事儿,等你好了再说,行吧?”
翠花从春嫂的怀里,挣出来,翻身坐起,一手指向老憨,两眼瞪圆了,尖声说道:“反正,我在你们眼中就是恶人,就是不孝,我也豁出去了!要是伟军不给我磕头认错,我就和他没完,看谁能耗过谁!”
“翠花,招惹你的是俺两口子,伟军可没惹你,和他闹啥呢?”憨嫂再也忍不住了。
“我不活了,我就死给你们看!”翠花耍奸溜滑,扭身把头往身后的墙上撞去。
伟笑没想到她会这样,慌乱中,一把把她拉住抱在怀里,心疼地说道:“翠花,你伤口没好,别这样糟蹋自己!”
翠花不挣了,定定地望着伟笑,怒目切齿,尖声道:“伟笑,你说,你要不要伟军向我赔礼道歉?”
伟笑望着她仇视的眼神,心中发寒,忙点头道:“我会的,只要你不犯傻!”
“去吧,现在就叫!”翠花脸色惨白,眼泪流淌。
伟笑看了看翠花,向春嫂道:“妈,你伺候好翠花!”说着,起身,向门外就走。
憨嫂忙拦住他,向翠花说道:“翠花,现在十二点多了,等明天我让伟军给你道歉,总行了吧?”
伟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也说道:“翠花,太晚了,深更半夜的,你看……”
翠花不吭不响地闭上眼,斜身躺在床上,虚弱地向春嫂道:“妈,我好难受,让我躺一会!”
憨嫂和老憨见她不闹了,心暂时总算放到了肚子里了,暗呼“侥幸”不已。
伟笑形神消瘦,仿佛有些虚脱了,软弱无力地坐在床上,望着床头柜的盐水瓶发呆。
老憨和憨嫂诚惶诚恐地把春嫂叫出病房,向她说明情况,春嫂生气地说道:“俺妮被你家害成这样啦,……她才安静下来……你俩回去吧,呆这让她更烦!”
春嫂扭头进了病房,老憨和憨嫂摇头,叹气,不安地回家了。
九
老憨和憨嫂一回家,饭也没吃,就忙着去做伟军的工作,让他向嫂子低头,先过了这关再说。
伟军正坐在卧室内,泪眼朦胧地盯着被砸坏的组合大柜,柜门烂了,有的被子掉在地上,地上被翠花放火烧过的被子,冒着糊气,十分刺眼。
“伟军,事都这样了,咱想开些,请人修理吧!”憨嫂望着伟军,内疚地说道。
老憨也说道:“明天找人修理!”
伟军抬头愤怒地望着爸妈,憨嫂和老憨心中直打鼓,过了半天,伟军吼道:“修理,这得二三万,钱谁出?你们有钱吗?”
老憨不明白儿子的意思,慌忙说道:“钱我出!”
“你出?你凭啥出?你从哪里出?”伟军眼睛通红,显然是被愤怒点燃了。
“我……”老憨真的蔫了,这么多钱还真的没路。
憨嫂和老憨在想着同一个问题。是啊,三万多,还不一定够用,要想在农村一下借出三万元,根本就别想,何况还冒了那么多钱。去年盖楼房、娶媳妇还塌了很多账,本来是想给老二娶了媳妇他就出门打工,可他两口子都出不去。小杰今年都六岁了,自从生下来到现在是憨嫂把他养大的,老憨就背井离乡在建筑工地打工挣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小杰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翠花又怀了身孕,小两口让小杰到芜湖上学,要求老憨到店内帮工,让憨嫂伺候肚子渐渐大起来的翠花。老两口身上背着恁么多的债,打心里不愿意到芜湖,但为了儿子,只得听从。没想到,虽然他们忙里忙外,手脚不停地干活,不知啥原因,媳妇经常挂着冷脸,时常和伟笑吵闹,吵得伟笑没有了任何脾气,媳妇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媳妇让他打狗,就不敢撵鸡。老憨见伟笑这样窝囊,背后和憨嫂说道:“乖乖,伟笑还是男人嘛?翠花明摆着找茬戳气,他脑袋耷拉得像霜打的树叶儿!”
“你知道啥,这叫做妇唱夫随,这样儿子才能过上好日子!”憨嫂嘴上这样说,其实心内认同丈夫的话,丈夫的性格她知道,怕他说差了话,惹出事端来,才这样敷衍他。
后来不知道咋回事儿,翠花竟然胎死腹中,还差点丢了性命,后来才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
“爸妈,我告诉你们,砸这么多东西,伟笑和那个女人必须陪我,不然我就起诉他们!把那个女人塞进去!”伟军拳头子砸着床头柜,用嗓子在吼。
憨嫂和老憨打了个冷颤,老憨无奈地看着儿子;憨嫂望着伟军道:“伟军,要是你嫂子进去了,你哥这家不就完了吗?那样,你们两兄弟还有个好吗?”
“我要是不让那个毒女人低头,我的家就完了!梅香说的话,妈你没听到吗?”伟军不满爸妈这样向着大哥,“我还是不是你儿子?”
憨嫂可怜兮兮地说道:“伟军,你比大哥懂事,就算你为了爸妈低低头吧!”
伟军从砸烂的席梦思上蹦起来,右手顺次指着破烂的家具,发怒地说道:“把家都给我砸成这样了,我还得低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哪,你打算让爸妈咋办?”老憨知道理在伟军手里,他只有低头的份儿。
憨嫂悲声说道:“伟军,妈明白你的意思,可眼下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嘛!你大嫂又哭又闹,寻死觅活,也不知道病到啥样,要是她真的有个好歹,爸妈还能活吗?这件事儿就听爸妈的,明儿让你爸找人看看,咋修,得多少钱,爸妈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