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爷爷家，我们也没逗留太久，因为我们还要去给守庙的满爷爷拜年了，接着志叔一家还得去娘家拜年了。我们回到家里，建，胡容带着两家人正在我家拜年了，相互寒喧了一顿，他们就去了志叔家，冯叔家了。而我和文堂弟就去建家拜年了，因为挨着近，就先拜了，从冯叔的围墙外穿过竹林就是了。
　　 因为天空还下着小雨，我便不想骑摩托车。就挤进了冯叔的三轮车上。反正我们拜完年，还要一起回来的。初一的庙里，是一年中庙里少有的几个忙碌的日子，因为村子不大，庙的名气也不大，加之村里的年青人大都是外去打工，过年回来，也没有几个来拜菩萨的。我们来拜也是因为满爷爷满奶奶守在这了。
　　 来到庙里，我们先给满奶奶拜了年，吃了一杯热茶后，就去给菩萨拜年了。满爷爷在香火处，与一位乡亲老人一起忙碌着，满爷爷忙着收钱记账，令一个就发香纸鞭炮。我们问候了满爷爷，就拿各自的一份香纸鞭炮，冒雨走到门前的烧香处，香炉里是烟雾重重，烛柜上也插满了烛，我们烧了香，点了烛，就去庙里看菩萨，冯叔说，鞭炮要留着拜完菩萨来放了。
　　 庙寺分一个大庙，两个小庙，大概像个北方的四合院的样子。庙里的大小菩萨加起来有八十一个了，我们也不是一个个来拜了，如果一个个来拜，那一个上午也拜不完了。
　　 拜完了菩萨，我们又回到满奶奶处，喝了一杯热茶，我等冯叔送志叔一家去路口坐车，回来，他便带着我和武堂弟，一路从兰姑家，胡容家，还有品叔家去拜年，刚好回家吃午饭了。下午要想走的话，本队本村都可走了，只是过年的心意早就凉了。
　　
　　 十五
　　 初二那天，姐姐带着小寻子她们来拜年了，自从姐姐有第三个孩子，她就不太去外婆家拜年了，理由是人太多了。往后的这一天，母亲就只能留在家里，陪着姐姐他们，而我，就跟着父亲去外婆家了。父亲着急去外婆家，只因外婆家附近有两三个麻将馆，他是想着去打麻将了。但是，自从去年没有父亲的春节开始，我就一个人去了，这一路上，这孤独的滋味，充着满满的回忆。我不知道是想起了父亲，还是想起了去逝久远的外婆。
　　 在我的童年，外婆家是我去的最多的一个地方，听母亲说，在我们六个表姐弟当中，外婆带我是最多的，也是最疼我的。我记得，小的时候，每年的暑假，我会姐姐都会去外婆家住上一段很长的日子。在外家的日子，白天，我们就和附近的小伙伴玩，晩上在外婆家门前纳凉时，外婆一边给我们扇扇子，一边说故事给我们听，那些被外婆驱赶的蚊子，只要外婆一停手，它们就纷拥而上了。
　　 初二的清晨，还是下起了小雨，温度比昨天还低了几度，我看了手机上附带的温度表，才两度，这已接近要下雪的零度了。于是，我要在查看天气的软件上翻阅了一翻，上面说，今天有小雨转雪了。只是这雨，已经下了两天了，怎么还不停，停了，我就能看到雪了。我已有两年没看到雪了，去年，倒是下了场大雪，可惜那时还未放假，等我放假回来时，大都是晴天，就下了两三天的小雨，过了正月初六，因为厂里初八开工，我就带着这个失意走了。
　　 因为天气冷，我也就睡了个懒觉，直到睡到九点多，母亲敲门，叫我起来，我才懒洋洋地起来。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昏暗的天空，乌云像一张网似的，盖住了整个天空，一面又下着忧伤的细雨，使得整个乡村，看起来像个忧伤的老人。
　　 吃完早餐，我按母亲的吩咐，穿着雨衣，戴上头盔，骑摩托车去了一躺镇上，就为了买几个调味料，顺便也买了两大瓶小寻子她们喜喝的果汁。这一路上，虽然不远，可是冻得不要不要的。这是一句去年网络的流行语，不要不要的，到底讲个什么意思，说出来，总感觉有种男女间的暧昧的感觉，只是听多了，不知不觉就成了口头禅了。
　　 姐姐她们差不多十一点半才到，姐姐说，带着她们三个真不方便，一个早上，什么都没忙，就给她们三个梳妆打扮，再哄着她们吃完早餐就十点了，自己再忙会儿，就这么晩了。一下车，母亲从姐姐手中接过着睡着的小玉子，看着他那四岁的小脸蛋，母亲说，睡着了还那么可爱，姐姐也说，他只要一坐车，准睡着了。姐夫便牵着小寻子她们走在后面，我便忙着跑出去放鞭炮了。
　　 抱着七岁的小寻子，看着她那肉乎乎的脸蛋，听着她说上小学一年级的事，看着她这小小的唠叨，真有点像母亲了。上初一的小蝶子，可就安静多了，一点也没了小时候的淘气，感觉像个小大人了。
　　 母亲接了舅舅的电话，对我说，今天不用赶去了，他已约好明天去了，今天他们也回娘家了，我听了说，好的。其实，少了外婆的外婆家，对我来说，剩下的只是个回忆。
　　 吃午饭时。我们都围着母亲坐着，母亲因带着玉儿，并不怎么吃，一边给淘气的玉儿喂饭，一边又哄着他，说我的乖孙子，吃饭了。连坐在一旁的小寻子听了，都生起了母亲的气，她说，奶奶，我就不乖了吗？母亲连忙转过身来，笑着对小寻子说，你们都是我的乖孙子，我们也陪着母亲笑了。
　　 到了下午，姐姐接了她家婆打来的电话，说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她忙不来，问姐姐可以早点回来吗？就这样，姐姐又不得不带她们三姐弟回家了，母亲舍不得玉儿，一直把他抱在车上，摇着手，与他说着拜拜。
　　 这时，雨总算停了，可还是没能下雪。母亲在屋里，叫我进来，说，这冷风，不宜久吹了，我说，吹一会就进来了。
　　 傍晚，尚早时，天就要黑了，我们随意吃着中午的剩菜。母亲因为白天劳累了，吃过晚饭，就早早睡了，而我，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烤火，一面翻阅的小说，静静地沉入在这静悄悄的夜晚。
　　
　　 十六
　　 初三的清晨，天空才有些微亮时，我就被母亲叫起了，醒来的我，才记起，母亲就要赶早上班了。这我让无端得忧伤起来，因为，生活与我们就是一场奔波，无论是中年的我，还是年过半百的母亲，都无法逃避生活，它就一把凉冰冰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我们。
　　 忙碌的母亲，也没忘记，从衣柜里拿出我那件最厚的，又是我不愿穿的外套。想起这件外套，是去年母亲为我买的，那还是年前的事，家里下了一场大雪，还出现过冰冻，母亲怕我回来太冷，就买了这件厚厚的外衣。回来的我，就仅穿过一次，还是为了不让母亲太难过了。打小就习惯了母亲为我们买的衣服，可自从我与姐姐各自出门打工后，我们就很少再要母亲买衣服了，只有父亲，一个从不愿买衣服的父亲，可能这辈子都没去过几次衣服店了，总是母亲买什么就穿什么。穿起这件衣服，我就莫名的想起了父亲，于是这个清晨就多了一道伤感了。
　　 母亲说，外面下雪了。我听了很高兴，走到门口，淡淡的晨光，只见路两边白白一层，茶树林里都发着白光。对了，这就是雪了，家乡的雪了。我对着天空深深的呼呼了一口气，这冰冷的空气，果不其然，从头冷到脚的，全身都打起了颤抖。母亲一面说，赶紧穿上衣服，又一面催促我去洗漱。
　　 寒冷的镇上，只有做早餐的才赶起的早儿在忙活着，因为车上人不未够，问了师傅，说一会儿开不了，我把母亲的东西放在车上的一个座位，我们就去吃早餐了。母亲忙了一个早上，早已没了食欲，只是为了我，才勉强吃了点。等我们吃完早餐，我把母亲送到车上，这才一个人回来。
　　 等到天空大亮时，我能更清楚的看见还没融化的雪，灰暗的天空，远远望去，就如一尺长，似乎我们的路都没了尽头似的。我慢悠悠的骑着摩托车，看到田野里白茫茫的雪影，雪虽不大，因为没出太阳，一时半刻也不会融化了。
　　 母亲走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孤孤单单的，都不知做什么好了。舅舅打来电话，得知母亲上班去了，又问我来不来了，我便说了个谎，说今天要去朋友家了，就不来了，之后就挂了电话。想起外婆家，我更愿自己记住的是它的过往，我不愿去打搅了，就让它如雪花不化，一起活在我心中。
　　 到了下午，我出来看时，仅剩的雪花也化了。天空有了太阳的影子，虽然光线不强，也足够融化掉这些残雪了。因为，太冷了，我不敢久驻了，想到外面走走，路面又是湿的，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回到客厅里继续烤火看小说了。
　　 傍晚，我刚吃了晚饭，文堂弟就在门外敲门了，他说，他们今天在兰姑家，等会明哥，琴姐，富哥就会过来打麻将了。我说，好呀。没等多久，富表开着车就来了，明带着他老婆，琴宝带着她儿子老公一起进来，我们都寒喧了一顿，他们就开始玩了，而我，就去楼上端东西了。
　　 母亲打来电话，问我晚上吃什么，我说吃剩菜了，母亲听了笑了，冰箱里不是有菜吗？怎么不做了，我说那些剩菜也得吃呀！我还说，文堂弟他们过来打麻将了，冯叔他们都过来了，我说没有了，就我们几个表兄弟，冯叔他们应该在兰姑家吧！
　　 挂了电话，明起身说，到我了，我便坐下了。我们打的是多人玩的转转麻将，这也是家里流行的一个玩法，它可以七八个人玩，它的打法很简单的，就是谁胡牌了就谁起身了，一个接一个的，很适合多个亲朋好友一起玩的。
　　 我们差不多玩到凌晨了，我是感觉太困了，琴表妹也困了，就文堂弟越打越有劲似的，他说，一年难回一次家，回家也难打一次麻将。明说，也够了吧，输了也不回了，然后我们一至决定再打两圈就不打了。
　　 等他们走后，因为太困了，我也没来得及去收拾就睡了。在梦里，我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那梦即孤独又忧伤，摸去眼角的泪渍，梦里，我像流过泪了。
　　
　　 十七
　　 今年的春节，对于我们这些忙于奔波的人来说，算是过完了。上午看着文堂弟走了，他说明哥昨天就走了，而我，明天也得走了。一晃眼，十来天的假期，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了，仿佛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在奔波中逝去了。这一年仅有的一次长假，也是唯一的长假，于我们而言，就是一场疲惫的迁途。
　　 初五那天，我去姐姐玩了一天，刚好姐夫要送他爸妈进城走亲戚，姐姐不愿走，就带着小寻子她们留在家里。我一到了，小寻子就冲到我怀里，喊着舅舅，舅舅的，便拉着我的手，直向外走，小蝶子带着玉儿走在后面。原来在他们下边的一家麻将里，还开着一家小卖店了，小寻子拉着我就直接走到家里，然后，我向着老板娘微笑了一下。看着他们三个在里面挑东西，我仿佛间记起了小时候的一次去给外婆家拜年，那时舅舅也还没结婚，我们也是这样拉着舅舅去的。若说，长大的好处，就是有忆可寻了。
　　 我便这样，陪着小寻她们玩了一天，姐姐一个人也忙了一天。吃过晩饭，告别了姐夫他们，我便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走了。
　　 到了初六那天，姐姐说来送，我说不必了，去镇上坐车又不远的，再说姐夫还得忙着走亲戚拜年的，就不必来送我了。我不禁想起了某些忧伤的记忆，从父亲到母亲，往年都是他们送我的，到如今，我只有一个人忧伤的上路了。但不管怎样，路还得自己坚强地走下去。
　　 我关闭了所有门窗，也反锁了大门，然后又用铁丝网封了院门，这都是母亲，在电话教我做的，她还问我来她那吃午饭吗？我怕打搅了母亲，就推说不去了。
　　 冬阳下，在村口旁，我再一次回望了村里，这孤独的一瞥，我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又看懂了什么，只见远方，飞走了一群大雁的影子。我就这样，踏着孤独的步子，来村口，上了空空的车，不到一会儿就在镇上下了。
　　 镇上，也是一个旧日的记忆，只是它的刷新是缓慢的，就好像它从来只是一位朴素的姑娘，不管乡村的四季更换，乡亲的来来去去，而它，是我从小看到大，像我在慢慢的老去似的。
　　 我问过乡亲师傅，还有半小时才开车，而我，愿一个人的坐在车上玩手机，静静地看小说，也不愿在镇上溜达。可是，当我远走千里他乡，可这份亲切的画面，朴素的面貌，在我心里始终如一，这也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心有故乡，不在飘泊。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在安慰自己，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幕幕的离开，多多少少的失落，使自己难免忧伤，难过。
　　 想起这一别，又得是一年后了，如今三十的我，还在这样一条迷茫的路上奔波，我也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时日，让自己去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