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膏啊，化妆品之类的吧……”
　　 “事后发现是她偷的吗？”
　　 “这个……我也经常送些东西给她们。这些小事，我也没必要刻意去查……”
　　 “这我能理解。”秦基伟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问道，“在这之前，鹿小韩有没有啥异常举动，或者其他的，觉得有些反常的事情？”
　　 “这……没看出来，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反常的事。不过，听刘老头讲过，她晚上有时她会一个人出去，而且很晚才回来，至于什么原因，他也没说……还说，有时候，司机钱进利回来后，经常会去她房间里找她聊天什么的……究竟说些什么，也不清楚。”
　　 “她有没有男朋友？”
　　 “好像……没有，我没看到有年轻人来这找过她。晚上她偷偷跑出去……是不是去约会，这我就不知道了。”
　　
　　 三
　　 秦基伟询问的第二个人便是方禹州先生。
　　 方禹州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春风得意之时，虽有万贯家财，但为人却十分谦逊，谈吐也很讲究，给人以儒雅自信的感觉。
　　 他说：“我今天早上八点就出了门。因为经常有应酬，所以平时自己不开车，都由老钱开车。我今天白天基本在公司，一直没出过公司大门。本来今天晚上，我和我太太要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这是我前就定好的，下午五点下班前，我太太打电话来跟我说她有些头晕，我就没让老钱去接。下班后，我就单独直接去了帝豪大酒店。晚上九点半左右，接到我太太的电话后，就立即回了家……到家大概十点左右吧。”说完，他淡淡一笑，后又面带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说道，“司机老钱一直跟着我……”
　　 “你到家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方禹州回忆道：“情况……我太太已经跟你们讲了吧。当时，我听了这事也非常着急！但也不能确定项链是不是肯定被偷了。所以，到家后，我先让我太太好好回忆了一下。开始，我并没有去找鹿小韩，我怕错怪了好人……还是先让我太太、女儿和万志英，在屋子里继续再找找。我们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只要是我太太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发现项链的踪迹。直到最后……我还是觉得鹿小韩的确值得怀疑，准备再次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我家了……”
　　 “老钱送你回来后，他去了哪？”
　　 “他老婆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听他自己说是哮喘病又犯了。送我回来后，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他今天一天都在我公司里，吃晚饭的时候就在我旁边那桌，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他知道项链被偷这事吗？”
　　 “不知道……我没跟他提过这事。”
　　 “你觉得还有谁可能偷这串项链？”
　　 “根据我太太讲的情况，我觉得，只能是鹿小韩干的，不太可能是其他人……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一切都得你们侦破结果出来了才能定。”
　　 “她和方太太之间或者你和她之间有没有……我是说，矛盾冲突之类的。”秦基伟比划着说。
　　 他挪了一下屁股，说：“这件事，我也觉得不可理解！我们一家对她挺关心的，对她也从未苛刻过，没有少过她一分钱，而且年底我还会给她红包，一年也有好几万的收入……也许还是因为家里穷吧，见利忘义？或者……”他显得有些无奈。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鹿小韩不见的？”
　　 “就在我确定她有嫌疑，准备找她的时候……那时她已经不在了。我问过老刘，老刘说，她大概是在十点十分左右离开的吧……我家大门口的监控，应该还能查，一查就知道了。”
　　 “鹿小韩是怎么到你们家来的？”
　　 “去年年初，我在一家中介服务公司发布了招聘信息，然后，她就来应聘了。我见她有文化，谈吐也不错，人很老实，长得也不错，所以就……”
　　 “她平时表现怎么样？”
　　 “我觉得吧……还行！和我当初的印象差不多，农村出来的，人比较老实，话不多，也很会干活。我平时在家时间也不多，见到她的机会也少。我太太应该比我更了解她一些……”
　　 “在这之前，你觉得她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或者其他人有没有异常举动？”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白天一般都不在家，晚上又经常在外应酬。有时候到了家，倒头就睡，早上一醒，就又出门了……所以，跟她接触不多。家里的一些事情，我真不知道，我也没时间管这些事。再说，我太太一般也不会都对我说这些事……所以，她有什么异常变化，我没法看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我记得有一次，我太太跟我说……司机老钱回来后，经常到鹿小韩的房间里去，似乎他俩的关系不一般……具体啥情况，我也没细问……”
　　 “我能理解。你把司机老钱的情况说一说。”
　　 方禹州说，司机叫钱进利，现年49岁，原先当过兵，替他开车已经十余年，对方家一直忠心耿耿，自己对他也比较信任，平时主要负责一家人的出行，有时还会让他替自己去银行打理一些公司业务。每天上午七点半，钱进利准时开车到方家别墅来接他，白天就在公司上班，晚上送自己回来后，钱就开着方禹州的奔驰车回去住，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钱住在市里的辉煌小区，妻子是另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有哮喘病，儿子23岁，已经参加工作，家庭经济状况应该是他们几个中比较好的。
　　 方禹州还说：“老钱为人不错，是个退役军人。我工作比较特殊，生活也很不规律，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没抱怨过。至于他和鹿小韩到底啥关系……从来没见他在我面前联系过鹿小韩，我也没见他俩私会过，再说，这种事情，我也不好当面问，所以，不好说……”说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他家庭夫妻关系咋样？”
　　 “刚来那几年，他们夫妻关系很好。他老婆有哮喘病，有时候夜间发作，都是他送去医院治疗照顾的，这几年，他也没在我面前说起过他老婆的情况，我也没法问……”
　　 “鹿小韩有没有男朋友？”
　　 “这个，我更不知道了！”
　　 “他们的……待遇怎么样？你开多少工资给他们？”
　　 “应该还可以吧，每月四五千块，年底我还给点红包。万阿姨、鹿小韩四千，钱进利六千，老刘少些，三千。这都有合同的。”
　　 “哦！”
　　 方禹州出去后，李明杰道：“队长，这案子没跑，绝对是鹿小韩！而且，鹿小韩早跑了……等黄所长那边一有消息，就能收工了，咱这边也就是走个过场。”
　　 秦基伟却道：“鹿小韩为什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逃跑？你怎么解释？”
　　 李明杰似乎有些醒悟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四
　　 接下来，秦基伟对万志英进行了询问。
　　 45岁的万志英阿姨，她家在市区的老旧小区，数年前，丈夫患肝癌死了，独自抚养一个儿子。儿子现年19岁，学习成绩很好，去年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名牌大学，现在上大二。她来方家已三年，一直负责大院内所有人的一日三餐。由于儿子在校学习，平时一般都住在方家，只在儿子假期或者回来休息时，才回家去住。在他们这几个人当中，万志英应该是生活上最拮据的一个。最近，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个已丧偶多年，约50多岁的小商人。
　　 万志英明显有些紧张。
　　 她身材高挑，打扮得体，略施粉黛，嘴唇也抹了浅红色的口红，耳垂下还有一对亮闪闪的耳环。虽半老徐娘，却也风韵犹存，丝毫看不出生活拮据的样子。
　　 秦基伟心想，也许这是女人恋爱了的缘故。便问道：“你平时在方家做些什么工作？”
　　 她回答说：“主要是给家里人做饭，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方太太在卫生间的时候，你在哪？”
　　 “我一直在厨房里干活，搞卫生什么的……”
　　 “鹿小韩出卫生间时，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我们吃完饭，我就顾着收拾桌子，往返了厨房几次……也没注意她……”
　　 “你是几点离开厨房的？”
　　 “嗯……我出来的时候，好像电视里在播放新闻联播的音乐……应该是七点！”
　　 “你离开厨房后去了哪？”
　　 “方太太在泡澡，客厅的电视一直开着……我就在客厅看了会儿新闻，后来，就回我自己的房间看电视剧了……后来，我一直都呆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你看的是什么电视剧？第几集？”
　　 “我看的是《悔爱》，看了十一、十二集……后来就睡着了，一直到方先生叫我才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方太太的项链没了的？”
　　 “是方先生回来后才知道的……方先生让我帮方太太在屋子里找，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后来，方先生检查了每一个房间，包括我的，还有鹿小韩的……”
　　 “鹿小韩是什么时间不见的？”
　　 “听方太太说，在十点以后吧……具体时间，我不知道。”
　　 “在这几天里，直到鹿小韩不见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个……好像没有，跟以前差不多……她睡外边的小房子，我睡大房子里……她很孤僻，也很傲气，平时和我很少说话……平时连洗澡都不让我看……好像她的身子比别人的金贵似的……”
　　 “哦？为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觉得她有点奇怪……”
　　 “你们洗澡在什么地方？”
　　 “在车库旁边的公共浴房里。”
　　 “她和司机老钱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好说，好像比一般的人关系好吧……”
　　 “你是说，他们之间超出了一般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个我没看到过……我不能乱说……”
　　 “你以前见过方太太的那串项链吗？”
　　 “见过，那串项链很漂亮，我还摸过！有次方太太让我们看，我都没敢拿……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只轻轻摸了几下……”
　　 “你回忆一下，晚上方太太脖子戴没戴那条钻石项链？”
　　 “她晚上本来要去参加聚会的，肯定要戴那串项链！我……看到她脖子上亮闪闪的，我想……一定是的！”
　　 等万志英出去后，齐一鸣快步走了进来。他拿出一封信，递给秦基伟，道：“队长，这是在鹿小韩的房间里找到的。”
　　 秦基伟拿着信，不禁有些吃惊，立刻抽出信纸，展开来，兴奋地读了起来。
　　 “今天晚上，我们吃完晚饭，徐美凤说有些犯困，想泡澡，让我给她放热水，还让我拿她换洗的衣服，我就给她先放了热水，我拿着衣服进卫生间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浴缸里睡了，我就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拿了出来，送到洗衣房里去了。后来，我准备去清洗浴缸时，她还在里头睡觉，她睡着了！”
　　 “她的项链没了！竟然怀疑是我偷的？？？因为只有我进过卫生间，她肯定会对方禹州说是我偷了她的项链！对警察也会这样说！没人能替我作证！方禹州更不会信我！警察也不会相信我！警察肯定要搜我的房间，他们甚至还要对我搜身！！！我绝不能接受这个！绝不忍受这个！”
　　 “我发誓，我三次出入卫生间，根本没看到她的项链！我是清白的！我没偷！！我没偷！！！”
　　 秦基伟看完信，不觉沉思起来。
　　 思忖了片刻，他问齐一鸣道：“能确定这封信是鹿小韩写的吗？”
　　 齐一鸣道：“经过和她原来的字迹进行对照，基本确定是她本人书写的……不过，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笔迹鉴定。”
　　 “你是怎么找到这封信的？”
　　 “是小田从她的被套里找出来的。”
　　 秦基伟点了点头，又问道：“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齐一鸣说，监控线路存在有故障失修的情况，共九个监控探头，有五个画面基本清晰，屋内两个，屋外的三个。他着重看了17时到23时里能看到的监控画面。根据屋内现有的监控画面显示，鹿小韩先后三次进入卫生间，的确有下手的机会；在晚饭后的17点至鹿小韩消失的22点15分期间，万志英、刘金顺没有进过方太太的卫生间。钱进利则在23点以后才进的别墅大客厅。
　　 院门及院内的三个监控画面显示：在22时02分，方先生的车进院，方先生下车后，进了别墅，奔驰车没进车库，而是停在了洗衣房前，钱进利下车后，到洗衣房鹿小韩的房门前敲门，数秒钟后，钱进离开；22时05分，钱进利开着奔驰车出院子；22时08分，鹿小韩背着旅行包步行出房间并走出了院门；22点43分，黄所长开着警车，带着几个民警入院子，随后，大门未关，刘金顺进了别墅；23时06分，钱进利开着方先生的车又回到方家。钱进利把停进车库后，直接进了主楼。期间刘金顺一直在院内负责开门，一直没有出去过。在17时到23时这段时间里，方太太和女儿以及万志英都没有出过别墅主楼。鹿小韩的活动轨迹主要在餐厅、客厅、卫生间、洗衣房、公共浴房和她自己的房间，后来她走出方家大院，在出别墅区的大路上消失。在方太太找她之前，她还在公共浴房里洗了澡。
　　 秦基伟听了，反复看了手里的信，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问道：“你们俩对这封信怎么看？”
　　 齐一鸣道：“我怎么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为什么？”
　　 “假如是她偷的，她应该立即逃跑，跑得越早越好，越远越安全，干嘛要等着别人怀疑后再逃？这多耽误时间啊！留这封信也说不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她把我们当傻子？！我觉得，这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