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一鸣道：“那就再找刘老头谈谈！”
　　 秦基伟点了点头，道：“对，很有必要！”
　　 李明杰挽着胳膊，也在房间里踱着圈，继续说道：“我们按照先前排除鹿小韩偷项链逃走的可能，也不是方太太嫁祸给鹿小韩的，再来做另一种假设。假设项链是由钱进利带出别墅去了，而项链是其他人偷的，你们说，谁最有这个条件？”
　　 “万志英！”小华脱口而出道。
　　 小田提醒道：“这个人必须要和钱进利有接触才行！”
　　 小华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道：“万志英趁鹿小韩不在，方太太睡着了，到卫生间，偷偷拿到项链后，把项链又偷偷给了老刘，因为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鹿小韩身上……但她是怎么把东西传递给刘呢？”
　　 小田强调道：“万志英没有离开过别墅的屋内，老刘也没有和万志英接触过，这些监控都可以证明的！”
　　 小华听了又尴尬地笑了起来。
　　 齐一鸣道：“看来，这种假设也不能成立。”大家被他逗得都笑了起来。
　　 秦基伟笑着说：“没什么可笑话的，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嘛。”又鼓励道：“刚才大家分析得都很有道理，还可以再大胆一点嘛！”
　　 李明杰道：“师傅，现在的证据几乎都指向鹿小韩，我们……是不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秦基伟思忖良久，道：“刚才一鸣以嫌疑人不是鹿小韩的情况为前提，做了假设，这只是一种假设。目前，鹿小韩没有被抓获，她的嫌疑仍然最大，所以，明杰的意见不能说不对。经过调查和分析案子的确也有一些谜团和疙瘩……在案子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一鸣的想法，也不能说完全站不住脚。你们怎么看？”
　　 小华道：“我觉得事情不像我们先前判断的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得多考虑一些其他的可能性。特别是鹿小韩不是嫌疑人这种情况……”
　　 秦基伟轻咳了一声，说道：“一鸣的想法很有创意！我还有一种假设！假设这串项链根本没有被偷！它压根儿就不存在呢？！”
　　
　　 七
　　 小华和李明杰马上否认，小华道：“队长！这怎么可能？这……”齐一鸣和小田则惊愕地看着秦基伟。
　　 秦基伟提醒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没有这条项链，而是项链藏在了另外的某个地方，根本就没在这座别墅里……”他环顾了一下大家，继续说道，“方太太的证词，几乎没有什么漏洞，接近完美，但太完美了，反而值得怀疑和推敲……”
　　 众人被秦基伟的话弄糊涂了，都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发愣！
　　 秦基伟道：“有些东西，很值得我们思考。”
　　 他又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来，才说道，“其一：方太太说她在泡澡时把项链放进盒子里，请问，谁真正看到了！鹿小韩在信上坚决说她没看到，咱暂且不管！可万志英也不能确定方太太昨晚戴在脖颈上的，就一定是那条昂贵的钻石项链！
　　 “其二：这么贵重的东西丢失后，非常着急是很正常的，立即急着寻找也很正常，寻找的时候，有谁还会在意时间呢？而且把时间记得还很准确呢？
　　 “其三、当方太太怀疑鹿小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立即报警？为什么非得等方先生回来后，还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报警呢？
　　 “四、她和方禹州为什么一口咬定，盗贼就是鹿小韩；
　　 “五、项链如此昂贵，尤其对女人来说，意义非同小可，一般的女人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会怎么样？你们想想？而他们两口子的表现呢？”
　　 小田搭茬道：“要是我，非急得上吊不可！”
　　 秦基伟继续说道，“第六，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俩口中似乎比较平静，叙述的时候条理那么清晰，让我感觉像是事先排练过了一样……
　　 “第七，鹿小韩在得手后，为什么没有立即逃走，为什么要等半个多小时才逃跑？这半个多小时她在自己房间，都做了什么？”
　　 “第八，鹿小韩留下一封信是什么目的？更让我不解的是，她为什么要把信藏在被套里？是不是怕被她所忌惮的人发现呢？”
　　 秦基伟说了这么一大串的疑问，让四人目瞪口呆。
　　 李明杰疑惑道：“难道……师傅，这可能吗？”他感觉不可思议，环顾着大家，满腹狐疑的样子。
　　 秦基伟笑道：“当然，这是一般情况下而言。方先生和方太太有的是钱，并不在乎这区区几百万，更没必要陷害一个保姆！”
　　 齐一鸣笑道：“队长，我的推断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确的吧？”
　　 小华忙打断道：“这怎么可能，这说不通啊？我们一开始就排除了的！”
　　 秦基伟笑道：“在排除了鹿小韩作案以外，这似乎是另一种比较合理的推断。”
　　 齐一鸣道：“我来假设一下！假设鹿小韩根本没偷项链，而是方太太事先藏了起来，企图栽赃陷害鹿小韩，方先生回来后，鹿小韩觉得自己说不清楚，吓跑了，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她逃走了，便更能证明盗贼是她了。这能说得通……”不一会儿，他又摇了头，说道，“可还是那句话，他们为什么要偷自己的项链呢？再说了，栽赃鹿小韩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秦基伟笑着说道：“这些只是我的推测，先不急着下结论，有很多事情我们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一切要等抓到鹿小韩才清楚。”
　　 火红的朝阳已透过窗户照进书房来，射到众人的身上，不由得都觉得更暖和起来。
　　 见众人毫无睡意，脸上都透着兴奋的神色，秦基伟坐了下来，十分有信心地对大家说道：“根据现在勘察和分析的结果，我觉得我们不能只盯着别墅内的事情，还要把眼光放到别墅外围去！我们得做两手准备！一鸣，你们几个，马上按照第一种假设去查！一是要查钱、刘、鹿有没有合谋作案的可能性！特别是方禹州两口子……要更加深入细致地查这几个人的背景！二是假如鹿真是盗贼，她就不可能一直蛰伏下去。一个女孩子，手里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紧张得要死，一定会急于脱手。因此，她必然会有所行动。现在，所有的通道都被我们封死了，想逃出去是不可能了。我想，她很快就会现身或者露出马脚，被抓是必然的！我呢，查第二种假设！我到要看看这个方老板夫妻俩到底有没有作案的动机和目的……”
　　 “是”齐一鸣打了个立正，便带着华天钧、田小慧开了车，出了别墅大院，依计行动去了。
　　 秦基伟立即给派出所黄所长拨了电话，黄所长气喘吁吁地报告让他失望，西山的搜索依然没有一点进展。他马上又给案件侦破小组李国豪组长打了电话，通报了目前的勘察结果，把队员们的讨论情况作了汇报，还谈了自己的想法，请示组长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李国豪组长肯定了他们目前取得的勘察战果，对侦破进展表示满意，并表示全力支持他们的工作，同时答应让有关部门全力配合侦破工作。没过多久，李国豪组长再次打电话过来，说市里的几家银行已经接受了市局对方禹州的公司经营情况进行深入调查的请求。
　　 秦基伟不觉心头一喜，待冷静思考以后，马上让李明杰打电话给市里的各家保险公司，查一下方禹州家的保险情况。
　　 很快，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就派人来到了方禹州家。
　　 秦基伟打电话给齐一鸣，让他立即组织人员到银行调查方禹州所开办的所有公司的经营情况。
　　 齐一鸣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问道：“队长！是不是有眉目了？”
　　 秦基伟淡淡地对他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时，黄所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贴着秦基伟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秦基伟立刻变了脸，忙起身和黄所长出了书房。
　　 十分钟后，秦基伟才又回到书房，脚步沉重地坐到书桌前，慢慢坐了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李明志一脸的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表情十分严肃，便不敢问他。
　　
　　 八
　　 上午九点，刘金顺再次被请到方禹州的书房里。
　　 刘金顺明显比第一次询问的时候紧张。他坐在秦基伟的对面，双手好像不知道放哪儿合适。
　　 过了好一会儿，秦基伟点了一支烟，十分平静地问刘金顺道：“刘师傅，你在方先生家很多年了吧？”
　　 他放松了警惕，道：“我五十岁退了休，就一直在方先生家，快二十年了。”
　　 “你原来是干什么工作的？”
　　 “原来在矿上，效益不好，就提前退休了，后来就跟了方先生。”
　　 “看来方先生对你不赖啊！”
　　 “是啊！方先生人好，虽然有钱，从来没有老板的架子，也没有瞧不起我，没嫌弃过我这个孤老头子，待我特别好……”
　　 秦基伟忽冷笑道：“刘金顺，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还想瞒多久？”
　　 “我……我没有啊！”他有些慌张地回答道。
　　 秦基伟突然严肃地大声喝道：“刘金顺！实话告诉你，就在这西山上，鹿小韩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刘金顺以为听错了，惊恐地急问道：“啥！你说啥？”
　　 “鹿小韩被杀了！”秦基伟一字一句地说。
　　 “这、这、这怎么可能？”老刘惊愕之余，不由得全身哆嗦，老泪纵横，继而才懊恼地叹息道：“哎呀！这个苦命的孩子啊……”
　　 “老刘，我知道你有顾虑……放心！只要你没犯法，我们不会为难你！但你要实话实说！”秦基伟用威严的口气说。
　　 “好吧。我说，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太为难方先生，他是个好人……他是一时糊涂才……”
　　 “方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法律自由公论。你说吧……”
　　 “我这前列腺有毛病，经常后半夜要起夜……去年，有一天晚上，我后半夜起夜，发现方先生从鹿姑娘的房间里出来，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一时看错了……后来，看着他进了楼……才看清楚，真的是他。后来我又陆陆续续看过好几次……我一直没和别人说，也不敢问，更不敢和方太太说。去年夏天时……也是在后半夜，我发现钱进利从洗衣房里出来，正好被我堵住，我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我急了，说，你不说实话，我就告诉方先生去！他没办法，害怕了，才对我说，他有一把大院的门钥匙，是方先生给他的。我又问他，你在洗衣房里干什么！他说送衣服过来的，我当时也没多问，就让他回去了。可等我回到对面的房门口，发现方先生又偷偷从小韩的房间里出来了……”
　　 “你是说钱进利在洗衣房里出来后，方先生才从洗衣房隔壁鹿小韩的房间里出来的？”
　　 “是啊！我也不敢说，更不好问……也不知道该咋办……”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这闺女脾气家里条件不好，自小就受了很多苦，胆子还小，也就跟我说的话多些。她告诉我，她自己有病，具体是个啥病我也不记得了。去年有一次，她在洗衣房里干活，没别人，我就乘机点拨她，跟她说了会儿话。我说：闺女，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好人坏人可得分清了！别在这干了！她说：爷爷，我再干两年就再也不来了。我看得出，她心里很难过，有很多的话，和我一样，有什么东西给压着，没办法说出来……”他说着，又抹了抹模糊的眼睛。
　　 “后来，怎么样？”
　　 “后来，我老是听到她在房间里偷偷地哭……我还劝过她，让她离开方先生，她倒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了，我也就不在管她和方先生的事了……”
　　 “方先生和方太太对鹿小韩咋样？”
　　 “一开始还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后来，方太太好像知道了方先生和她的事，还打骂过小韩。今年，好像方先生也没怎么来找过她，方太太也好像对她好多了。”
　　 “鹿小韩怎会没被方太太解雇？”
　　 “不知道，我也纳闷这事呢……”
　　 “这些话你当时为啥不说？”
　　 “我……我怕对方先生不利，所以……人都会犯点小过错的，这世上哪有不犯错的人啊？方先生是好人……”
　　 “好吧，咱先不说方先生的事。你觉得方太太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他欲言又止。
　　 “刘金顺，你不能再隐瞒了！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很可能会对案情的侦破带来不利的影响！”
　　 “我实话实说……原来他们一家住在市里，那时候方先生还没现在这么有钱，就陆陆续续传出，方先生在外有女人的事，而且听说先后找了好几个女的。方太太嫁给方先生时，人漂亮，也特别贤惠，有了这些传言，方太太的脾气就变了，变得很暴躁，常常和方先生吵架。他们吵架很小心，都是关在屋子里吵，出了门，两人从来不表露出来，外人一般都不知道。前年，方先生又找了一个女的，是个大学生，还给方先生生了个儿子……后来，还是被方太太给抓到了，方太太发了很大的脾气，差点把那个女的给杀了。方先生在咱市里是个名人……后来，他花了些钱，把那个大学生和孩子给打发了。方太太对待我们这些人也不怎么样，没事的时候还行，要是有啥不满意的，动不动就骂，有时候还会动手……万志英和鹿小韩就被她动手打过……自从去年方先生给她买了那串项链，她像变了个人似的……要不，万志英早就辞职不干了……”
　　 “既然知道这些情况，你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我老伴死得早，没儿没女，方先生对我一直不错，所以……我也想劝劝他，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总又咽了回去……”
　　 “你觉得鹿小韩和方先生到底是啥关系？”
　　 “我……估摸着……是方先生就是找她……消遣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