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就我一个人。”
　　 在吃饭期间，燕南飞说了发生的事，米宁说：“看样子是同类厂家干的，不可能是内鬼啊。内鬼肯定知道你有执照啊！”
　　 “到底是谁投诉的现在难说，办营业执照，是我一人经手的，办回去就锁起来，只有我自己知道。下一步我托人肯定能问出来谁投诉我。”然后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就到了米宁的上班时间，米宁上班，燕南飞去五华商厦。
　　 燕南飞打辆车，很快就到到了五华商厦。蒋经理正在研究门头装修，就站在商厦门口，燕南飞对蒋经理点点头，转到一边去了。蒋经理给装修公司描述完了，装修公司在那量尺寸，他就过来找了燕南飞进办公室。聊了一会儿，燕南飞也给蒋经理说了工商查处的事，蒋经理说：“但凡投诉，最后都会水落石出。这样操作，就违反行规了。”
　　 燕南飞表示了感谢，正聊新上市的一家来势凶猛的同类产品。办公室电话来，杨凤打的，税务稽查上门，查偷税漏税，要燕南飞赶紧回去。燕南飞心情那个沮丧，但还得打起精神撑住：“杨凤，我早晨出来办完事，就来曲京了，在你唐姐这了。他们不管要拿啥，就让他们拿，但你要他们开具收据，我现在往回赶。”
　　 中间杨凤又打过两次电话，最后一次是税务人员打的电话：“燕经理，你公司涉嫌偷税漏税，我们正式通知你：你明天早上九点到天源路稽查局报到。”
　　 燕南飞回复：“知道了。明早我一定按时到。”
　　 过了一会儿杨凤电话来：“燕姐，税务局把公司账本抱走了。”
　　 燕南飞问：“有谁回去了？”
　　 “海风和王少雄都回来了。”
　　 “你悄悄给海风说，就说我说的，让他带着王少雄去餐馆吃饭、喝酒，顺便通知所有回公司的业务经理都去，慢慢吃，慢慢喝，公司买单。”
　　 燕南飞向蒋经理求助：“税务局查处我，您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能存下我一百二十件货那么大。”蒋经理想了半天，忽然有了主意：“让我问问我表弟，他开印刷厂的。你以后的三折页，宣传资料放在他那印刷好了。”
　　 “没问题。”
　　 蒋经理电话打通了：“小陈，是我，表哥。对，有件事你要帮个忙，在你那腾出两间房，存放药品。对，一会儿就过来一女的，姓燕，我把她手机号短信给你。你再买两把新锁，钥匙全给她。”蒋经理一手捂住电话看着燕南飞问，“问你要他的工人帮忙不？”
　　 燕南飞赶紧回绝“不要不要，我自己带人。”
　　 人力市场和车辆市场就在一条街上，燕南飞赶过去，谈好两辆车的价钱，找了两个精干的劳力，他们负责带够十个人，车就开到库房，十个人从库房到门口的车，一条线拉开，传递式搬运，车从进门到出门三十多分钟，干脆利索。一路上顺顺利利地开到印刷厂。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小陈已经打开厂门，车直接开到腾出的房间门口，下货就更快了。二十多分钟货全部入库，付清车钱、人力费，锁门。车和人全部撤离。小陈锁了印刷厂大门。
　　 第二天杨凤带着好几张估计有可能数额电汇单，去了银行，将农行，建行的款全部电汇回总部。
　　 杨凤电话来说：“OK。”燕南飞才化妆，换衣服赶往稽查局，路上给黎总打了电话，同时给总部梁总打了电话。梁总吓了一跳：“你把款全部打回总部，然后你自己去税务局？你呀，你呀，全国市场上这样做事的，就你一个。”
　　 “是啊，一会儿我在税务局跟您要钱，需要多少您第一时间打给我，我交给税务局就行了嘛。我们是给客户开了发票的，从总部开来的，只不过不是苍南省分公司开的。但如果税务局扣住我们的货和款，这问题就大了。”本身燕南飞一点儿也不紧张，可被梁总这么一说，倒说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上税务局楼梯的时候，想起梁总的话，燕南飞似乎才觉得自己胆子忒大了点，走得有点儿步履沉重，上到四楼税务局，在楼道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才轻松淡定地进了税务办公室。几个人正凑在一台电脑前看啥，她进去自报家门：“税务领导，我是嘉亿佳公司苍南省分公司经理燕南飞，如期来报到。”一个三十出头火爆子脾气的小胖子直接冲她走过来，指着她逼问：“说，你来税务局之前，都去哪儿啦？”
　　 “早晨六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去菱角塘吃了早餐，然后回去。刷牙，化妆、换衣服、打车来税务局。我迟到了十分钟，因为打不到车。”
　　 小胖子脾气更恶劣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早晨去银行冻结你公司账户，你公司居然早我们一步，款已经打走了，你咋个说？还有，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看过的仓库货物，肯定也不在了！”
　　 燕南飞说：“不对，我走的时候，库房货物都在！打款这个事，他们咋能这么办？如果我知道银行款打走了，我肯定不会乐颠颠地来税务局嘛，这不是坑我吗？你们看我有那么傻嘛？”然后坦然地看着他们。两女同志小声议论：“看着不像知情。有点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燕南飞接着解释：“我是苍南省分公司经理不假，但我和总公司的合同是分段结算制，各负盈亏。总公司对分公司实行的是垂直管理，总部有权直接指挥分公司人员作为。”
　　 小胖子也无可奈何，最后提出一条自认为非常有威慑力的要求，要燕南飞交出所有的通讯设备，燕南飞拿出手机放到小胖子随手拿过来的红色小塑料篮子里。他们嘀咕了半天，朝着燕南飞说了一句：“我们要研究一下，是否把你移交公安机关。你这行为已经构成了抗税。”
　　 燕南飞坐在大厅，一帮人聚在小办公室聊天，根本拿不出主意。燕南飞随手抽了一本《中国税务》看里边《温州人，中国的吉普赛人》那篇文章，为了分散注意力，舒缓紧张情绪，来来回回地看，看得都能背诵了。
　　 快到十二点了，小胖子带头走出来，一伙子散坐下来，小胖子坐在燕南飞对面的椅子上，问：“我们商量了一下，就不移交你去公安局了，但你得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我大清早就赶来税务局，还没有诚意？”
　　 “你这偷税漏税，是要补缴税款，还要罚款的。”
　　 “我们总公司给所有的客户开了发票，从国家税务来说，我们企业按章纳税了。如果我们所有人员撤离苍南省，总部直接发货过来，直接发票结算，是不是就没有偷税漏税这说法？如果这样可以的话，这次事情处理了，我们都撤离苍南省。”
　　 小胖子强词夺理：“你们在苍南省经营，就要在苍南省纳税。你现在给税务局账户打一万元保证金，你就回去吧。”说完就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小胖子好奇：“你咋不打电话？”
　　 “我手机在您那！”
　　 小胖子恍然大悟，然后进去取出燕南飞的手机交给她，燕南飞拨通梁总的电话：“梁总，我燕南飞，在税务局，南岭市税务稽查局在查处苍南省分公司偷税漏税的情况，总部不知道谁安排分公司出纳在我来税务局的路上，把公司账户的钱全部打回总部了。现在您赶紧安排给苍南省税务局账户打一万元保证金，他们慢慢查账处理吧，我就回公司了。我短信给您户名、开户行和账号。”
　　 梁总呵呵笑了：“好，马上让人电汇出来。”
　　 小胖子可能看到嘉亿佳公司的广告投入很密集。估计不会撒丫子跑路。加上总部老总都答应打款，区区一万元，对当时在央视一套19：40分投入15秒硬广告的嘉亿佳总公司来说，信誉底线绝不止一万元，他们也就不想留燕南飞了。难不成还要给燕南飞管饭？燕南飞在午饭时间出了税务局，就给梁总打了电话，市场总监的电话随即就打进了燕南飞的手机：“燕南飞呀燕南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把梁总都吓住了。在你电话回来之前，梁总都有些紧张，怕你被弄进去，他无法向你家人交代。我们都人生地不熟，谁来救你？别的市场巴不得被查处，能趁机捞好处。你这市场不出事也就罢了，出点事你居然舍命不舍财？你一个女人，遇事这么玩命。你这吓死别人，好不好？这种事下不为例。人重要！”
　　 “陈总监，您好！让您担心了，不好意思！您忘记了，我来苍南省之前，考过了助理会计师的。我市场上没开发票的销售额数额极小，最后，只有没开发票的销售额可以作为补税依据。这种事一次就足够了，还能有下次。”
　　 燕南飞接着给黎总打电话，黎总没有过分惊喜，意料之中的口气：“出来了好！吓着了吗？我给稽查局局长打过电话了，你给稽查局打一万元保证金，他们慢慢查账去，多退少补嘛。”
　　 “对，是这样处理的。谢谢您，黎总。”
　　 晚上几个朋友给燕南飞摆压惊宴，其实也就是几个关系密切、经常走动的朋友，在一起吃了顿饭，喝了次酒，分析谁是幕后黑手。这种抱团取暖，在异地他乡，显得尤为珍贵。
　　
　　 三
　　 按照约定，这个早晨8:00，可以去工商局取公章了。燕南飞提前到了，见到凌处长，两人都笑了。凌处长开了门，打开柜子，拿出一个资料袋放在办公桌上，里边就是燕南飞的公章和营业执照，凌处长把公章拿出来递给燕南飞，又想把资料袋锁起来。燕南飞急了：“凌处长，您把营业执照给我呗，您留着有啥用啊？”
　　 “多新鲜，我没用就要给你？这是什么逻辑？”然后自己拿出营业执照看：“你办的负责人，不是法人？”
　　 “我们是分公司，不能是法人。”
　　 “给你，拿回去吧。下次再不去你那。”凌处长一脸嫌弃地说。燕南飞边把营业执照装包里，边玩笑：“该去还得去，微服私访就可以。别再整那么大阵仗，吓唬人。”
　　 “去去去，该忙啥忙啥去。哦，收据给我！”
　　 燕南飞取出收据给凌处长，转身就像只蝴蝶样飞奔而去。燕南飞心里乐开了花啊。她打车赶回公司，在大门口下了车，走进小区，迎面的花坛里龙胆草开了蓝色的花，龙胆花像夕颜一样娇柔，蓝色是看着高贵又神秘的色彩，燕南飞看得呆了，也许连续的紧张，让她身心俱疲。她索性就坐在花坛的水泥台上，凝神赏花，近处仔细看，龙胆花真是有些许神秘，不仅仅因为是蓝色，还有因为龙胆草长得形状本身就很神秘，长长的茎看着怪异，忽然从茎的顶端开出一朵花来，微风吹来，茎微微颤抖，花瓣随风而舞。细细聆听，还能听见花瓣和风的细语声。燕南飞看得痴了……
　　 想必燕南飞是太忙了，每天匆匆出小区，晚上匆匆进小区，她走路习惯于目不斜视，来苍南省这么久，居然从来没有留意过小区花坛里，居然有这么多漂亮花草，龙胆草的北边，并列着两株月季花，开的那叫一个娇艳啦！粉色月季嫩嫩的、纯纯的；深红的月季花有几分玫瑰的神韵，妖艳，神秘。
　　 温润的秋风徐徐吹来，带着淡淡月季花的清香，神清气爽，燕南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太忙太累，特别享受地醉在花香里……感受这一刻的闲适。
　　 忽然她的手机叮……叮……地响起来，惊得燕南飞蓦然睁开眼。她掏出手机，翻开暗红色爱立信手机盖子，是杨凤打的。看了一眼五楼的窗户，她本想挂了手机，往楼上喊一嗓子，问问杨凤什么事，又觉得大呼小叫的没风度，还影响别人的安静。就接了手机，杨凤说：“燕姐，物价局电话找你，说咱们偷改物价，你快回来。”燕南飞闭上眼睛，又深吸一口，睁开眼，跑着到楼梯口。
　　 上到五楼办公室，看了通话记录，立即照着留下的电话回了过去：“喂，您好！我是嘉亿佳苍南分公司，您是市物价局。找我有事吗？有人投诉我偷改物价，这不可能啊。我们公司从今年元月全国统一执行这个价格，我是四月份来的，不存在改物价的必要啊？你手里有书面物价批文，那个批文是过期批文。好的好的，我明天按时去。苍南市物价经营处，找杨章啊，好的，我记住了。那个地方在哪条街上啊？北京中路366号四楼，好，我知道了，一定按时去。”扣了电话，燕南飞立即明白，这一系列投诉的“内鬼”是谁了。
　　 她立即拨通海风的手机：“海风，你在哪里？还在苍南百货，你这两天见王少雄了吗？没有啊。这两天他都没回公司了。你今天如果见着他，一定要把他弄回来。这次投诉可以确定他就是‘内鬼’。对，回来我问他一些事，不要伤害他。我会以他恶意诬陷报警，走司法程序，因为在苍南省物价局报备物价这事，是我委托他一个人去办理的。你去找找他。对，把陈河也叫上。晚上早点回来。”
　　 燕南飞接着电话黑森林饭店定了包房，报了人数。就到一楼休息去了。海风回来，过来“嘣嘣嘣”敲她的门，并叫着“燕姐，我海风。”时燕南飞这才醒来，她居然和衣而眠，睡着了。看样子是太累，太乏。
　　 她答应了一声：“海风，你先上办公室，把陈河，本君、薛玲，把他们都叫回来，晚上聚餐，在黑森林谷雨包房。你先上去，我收拾一下就上来。”燕南飞换上一套孔雀蓝的职业休闲套裙，裙子是改良版的鱼尾裙，适合跳舞的那种款式。刷了牙，洗了脸，化了妆。端庄大方，又高挑风情，一派女职业经理的派头。她进到五楼办公室的时候，陈河看着燕南飞立即做出一副眼前一亮的表情：“燕姐，这么漂亮！”本君这个广西女孩，咋咋呼呼地叫：“燕姐，燕姐，吃完饭，去西方不夜城唱歌、跳舞，可以不？”
　　 “可以。”本君狂喊一声：“欧耶！燕姐，我今晚教你唱粤语歌曲。”边喊边冲向东南边她的卧室，洗脸，化妆，换了一件军绿色长裙，正抹着口红，就出来了，醒目的是，她戴的假睫毛又长又上翘，让人担心随时会掉下来。她张着血盆大口吓唬海风的时刻，薛玲推门进来了，薛玲个子低，她一边兴奋地追着本君，一边问：“哎，美女，今晚哪个帅哥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