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笑嘻嘻地直接挡住薛玲：“当然是你哥哥我了，我不介意把你也带上。”
　　 薛玲一脸嫌弃地撇嘴：“切，本君才看不上和你约会。我也不去。”
　　 燕南飞赶紧补充一句：“薛玲，赶紧收拾，晚上公司聚餐。”薛玲对着海风做个鬼脸，一闪身就进卧室去洗漱，化妆去了。陈河笑得嘴角都抽了，看着这伙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趁薛玲化妆的时间，燕南飞拨通了总公司梁总的电话，把物价的事说了，梁总笑了：“我发现你这次全面被查呀？你是得罪了哪路尊神？呵呵，我明天让小韩把物价批文原件给你快递过去。”
　　 燕南飞被梁总笑得莫名其妙，嗔怪地说：“您还笑？您的人给我把物价批文拿错，出了事，费用都是您的！”
　　 “行。就凭你舍命不舍财的处事方式和方法，你苍南省这次所有的费用，总部全包了，不让你花钱，满意了吧？”
　　 “这还不错。”燕南飞眉开眼笑，这可是意外的收获呀！
　　 饭桌上，海风，陈河，郭茂峰几个喝了几杯酒，个个摩拳擦掌，计划找到王少雄就狠狠揍他。燕南飞听到，叮咛：“你们动手之前，你要确定，你打了人逃得脱，你再打；逃不脱，就老老实实地别动手。被逮住，我可不捞人。”
　　 海风头往后一甩，一拍胸脯：“燕姐，咱哥几个，都是部队回来的，身手了得。收拾个王少雄，小菜一碟。你把心放肚子里，绝逮不着。”
　　 第二天燕南飞去了北京中路366号的四楼，见到了电话里通知找的杨章，他将近有一米八身高，五官端正，一脸严肃，白净儒雅的读书人模样，简单的问答之后，给了燕南飞一张名片，就让燕南飞下次带着物价批文原件来处理问题，燕南飞就走了。
　　 燕南飞边下楼，边给黎总打电话，念了杨章的名字，说了职务，黎总说：“这个人我不熟，我问问谁熟悉他，你不管了，物价批文到了，你去就是了。”
　　 两天后当燕南飞带着物价批文原件再次到了杨章的办公室，杨章还是那样，一张脸平平地定着，不苟言笑，好像燕南飞借了他的米，给他还了糠一样。当他看到燕南飞递过来的物价批文原件，杨章一身轻松，脸都放晴了许多。看得出来，杨章还是蛮帅的一个人。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填了一部分的表格，又填了几行，让燕南飞签了字。才抬头看着燕南飞问：“你的文件资料，咋能让别人拿到手，还投诉了你？一看就没心眼。”
　　 燕南飞赶紧附和：“是呀，但凡有心眼，能这么被动挨打？”
　　 “好了，按规定，是要对你进行处罚的。鉴于你态度良好，积极配合调查，3.15的凌处长还给我打了电话，就不处罚你了。你和凌处长啥关系？”
　　 “我和凌处长刚认识，是苍南日报的黎川东介绍认识的。”
　　 “你和黎川东很熟悉？”
　　 “关系相当的好！他说中午、或者晚上请你一起吃个饭，凌处长也来。”
　　 “饭就不吃了。我最近胃不舒服，改日再说。”
　　 “好吧，那我就走了。”
　　 出了苍南市物价局的大楼，燕南飞给黎总报备了情况。又开始忙市场上的事情了。同类产品的市场份额逐渐趋于稳定，同类厂家经理见面也能虚以客气，彼此也能应酬几句场面话，大家都放松了。
　　 这天凌处长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来上班，一进楼道，就看到燕南飞站在他办公室门口。他一脸意味深长地走近，睁大眼睛一脸懵懂，转着圈打量着燕南飞，绷住不笑地问：“怎么？你是又出什么事了？”燕南飞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您能不能盼着点我好。光想让我出事？”
　　 “你可别出事了！我现在提起你吧，一个头两个大！”
　　 “是啊？！为什么呢？这么傻的一个人还敢出来做市场，是吧？”
　　 “差不多吧。你说你报备物价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那么靠不住的人去办。坑了自己吧？这次要不是黎总力挽狂澜，你就剩下死翘翘了。哈哈……”燕南飞一副更嫌弃和不解他那么高兴的神情。接口道：“还不是你苍南人不善良？我刚来，两眼一抹黑，招聘了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说我有错吗？”
　　 凌处长看了一眼，调整成严肃的模样，坐直了身体：“行，行，不跟你扯淡话。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
　　 “我知道我公司内部王少雄害了我，正在找他准备对质。我想王少雄对我应该没有那么大的仇恨。我想知道谁和他一起投诉我的？”
　　 凌处长斜着眼睛瞪着燕南飞，燕南飞无辜地看着他说：“对恶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估计是同类厂家，伙同王少雄诬陷我。您不告诉我是谁。过段时间，我又被诬陷了。您还得帮我？您不嫌累啊？”
　　 “实名举报，我这不留底子，举报完了，处理完了，档案就销毁了。就是没销毁，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黎总，他可能有办法帮你找到。”
　　 第二天上午，黎总短信燕南飞一个手机号，海风用手机打过去，对方立即挂断了。燕南飞去五华蒋经理那里，号码在他手机上一查，是A产品的联系手机。燕南飞笑着看向蒋经理：“这人下黑手，欲置我于死地，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否则后患无穷。看我好欺负，眼红我的销量，以后还会补刀。”
　　 蒋经理说：“你做什么，和我无关。我立即把他产品下柜。”
　　 “我买他一盒药呗。”
　　 “你走时去柜台取一盒。”
　　 “您这有他广告样报吗？”
　　 “喏，那一沓都是厂家的样报。自己翻吧。”
　　 燕南飞倒推出A产品的广告时间段，直接翻到那个时间段的报纸，开始细细查阅，三分钟就翻到了报纸，然后去前面商场取了一盒药品进来，把功能，主治和广告内容比对，问题就大了。她又拿了一张A产品的消费者导报广告。两份报纸卷好，才回头和蒋经理聊起来。说实话，到苍南省认识了这几个得力的朋友，尤其是蒋经理这种江湖上混过的朋友，真是给力。怎么论，燕南飞都算走运。难怪解签的老僧说西南方利她，真可谓鸿运高照。本来还击A产品，燕南飞最顾虑的就是蒋经理，担心他说情。或者劝阻，她就只有放弃。结果人家一句话没有，充分理解她，支持她。这就让她念及蒋经理的明理和豁达了。燕南飞一脸感激地看着蒋经理，忽然感觉这个人真的太够意思。
　　 蒋经理自己先打破沉默：“行了啊！我是厌恶A产品的做事龌蹉。但我欣赏你做事，虽然是个女人，做事有理有据。不惹事，不怕事。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你把我这销售点大力宣传宣传，啥都在里边了。”说得燕南飞都笑了。
　　 燕南飞从五华出来，看时间还早，就到锦华的李经理那看看，A产品已经在锦华撤柜了。和店长聊了一会儿，出来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生出一丝孤独的感觉，她特别想和贴心的朋友聊几句，就苍南市来说，能满足她这心理预期的人也只有医药公司的米宁了，她经常试想如果米宁不是省医药公司的业务主管，她和米宁的关系会更密切。但事情往往有遗憾，米宁就在医药公司的重要岗位，她就尽量不给米宁张口说自己药品在省医药公司的事，任由米宁自行处置。
　　 她想和米宁一起吃个饭，就掏出手机，拨打了米宁的电话，米宁选了一家过桥米线。燕南飞在路边挡了车，赶过去，两人在兄弟过桥米线店坐下聊天，不说工作上的事，轻松，愉快。点了两份过桥米线，燕南飞吃不了上汤后再加培根、加料进汤里做法的米线，直接要求厨房一次性加热煮好。看着米宁面前一大堆小碟碟，小碗碗，红红绿绿的，看着就是讲究。自己面前一碗咕嘟着的菜和米线，是没有米宁面前的看着有食欲，但燕南飞肠胃不太好，不吃生冷的食物。她微笑着看米宁，优雅地逐一放入培根，鹌鹑蛋黄，各种生菜，调味菜，很享受的样子。菜都放入汤里了，米宁抬起头，对上燕南飞的眼光，两人相视而笑。朋友的妥帖感觉都在这相视一笑里。
　　 快吃完了，米宁问：“我听海风说是A产品伙同你公司王少雄投诉了你一圈，我一直没给你打电话。怕你更烦。现在怎么样？都处理完了？”
　　 “是啊，处理完了。正准备秋后算账，但王少雄从苍南市消失了，房子都退了。我只能对A产品以牙还牙。”
　　 “对，不然A产品下次还祸害你。听说他的货在药材公司那边走得也不好。效果不行，地州就没人来进货。”
　　 “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五华的蒋经理说他的做事规矩是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我的做事和他的做事原则非常契合。所以A产品必须付出代价。”
　　 两人吃完饭，逗留了一会儿，就各自忙去了。
　　
　　 四
　　 两个月以后的某天上午，A产品经理一看见燕南飞从苍南百货办公楼下来，就从药品区赶紧凑过去，陪着她一起走向药品区，讨好地说：“燕姐，你这是准备干嘛去？”
　　 “产品卖不动，总公司推出了新产品，我去办理审批手续。”
　　 “你上啥新产品？”A产品经理眼睛放光，一脸好奇地问。
　　 “养生类产品。”
　　 “那可是大产品，你们公司行，大手笔炒作，前景肯定不错。你说我做风湿类产品，会怎么样？”A产品经理谦虚地打探。
　　 “我没做过风湿类产品。我想只要产品效果不错，营销人员人品好，肯定是有销路的嘛。”
　　 “燕姐说的太对了！我觉得你特牛。听说前段时间被工商、税务、物价查处，你咋样摆平的？”
　　 “我没本事摆平，我哥帮我摆平的。”
　　 “你哥谁呀？介绍我认识认识呗？”
　　 燕南飞被他呕得接不上话，好笑地睨着他，心想：你是把我当弱智？还是你就是弱智？
　　 “这样吧，燕姐，我请你吃饭，你教教我做市场。”听完这句，燕南飞扫了A产品经理一眼，他一脸的筋疲力尽之情，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我的新产品推出，我现在的产品就下柜了。卖不动，我把市场做烂了，拿啥教你呀？”
　　 “哎哟喂，我也准备下柜。这两个月，这个3.15真是邪了门了！我广告打哪个点，那个点就被3.15那个小王和小吕蹲守着查，我广告打着，销售点上摆着空盒子，消费者来了，看不到药品，压根就不卖货呀！坚持不下去了。你说，我是撅了谁家祖坟了？”A产品经理一脸无辜。
　　 燕南飞并不想把事情绕明白了，相安无事，各做各的市场，多好的一件事。干嘛要去挤兑对人？给别人挖坑，斗来斗去，耗费精力两败俱伤，何必呢？
　　 一个月后，燕南飞在苍南百货看不见A产品，就问肖夏：“咋不见A产品了？”
　　 “那天和你聊完，很快就撤柜了。”燕南飞听了，心里没有一丝得意和喜悦。甚至有一丝悲悯和难过，她骨子里多希望世界美好，好人多。被逼无奈的还击，非她本意，所以她并不能从还击中得到快乐。
　　 燕南飞情绪低沉地走了出来，坐在苍南百货大门口栅栏里的长椅上，抬头看见天空的白云自由地飘着，低头看见花坛里的邹菊艳丽地绽放着，转脸看见街上车水马龙的繁华，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抛下女儿、抛下丈夫、抛下亲人、抛下朋友、抛下熟悉的工作单位，到异地他乡，做市场，却招人算计。她自己在还击的过程里，怎么一点儿也不快乐，如此不忍心看着A产品经理颓败。他的家里肯定也有妻儿老小，何必呢？难道可以看见自己失败吗？当然不能失败。那么A产品经理在给她“挖坑”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来做市场，有多不容易？人总是太贪婪，经不起人性的考验，悲哀啊！她想起过去的很多事，假想自己如果没有改行到销售公司，一直在单位财务部，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面对几张熟悉的面孔，日复一日地过着相同的生活。她心里的世界是平和的，是圆的。
　　 心情沮丧，她索性给自己放假半天，悄悄沿着苍南百货往西，去哥弟专卖店看风衣，看鞋子。一家一家看过去，在艾格专卖买了一套裙装。出门正好12路公交车开过来，她坐上公交车回公司去。
　　 公交车刚走到百汇广场，她看到手机来电，显示是杨章来电，燕南飞不想公交的报站声传递给杨章，立即下了车，才接听电话：“杨处长，您好！咋想起给我打电话？我？我现在玉鲮市啊，早晨刚下来的，对呀，处理一些市场上的事嘛，这边没有物价上的问题，您放心了。感谢！今晚一起吃饭？我回不来呀。改日吧，我回去给您打电话。把黎总，凌处长都约上，大家一起聚聚。就和我一个人吃饭？那也好，等我回来，我给您打电话。好的，拜拜。”后来的日子里，杨章又先后打来四次电话，燕南飞“恰好”都不在苍南市，第五次听到又在伊丽市，他忽然问燕南飞：“怎么我每次打电话，你都在地级市？那么巧啊？我知道了，以后不打你电话了。”
　　 百汇广场停了一片鸽子，“咕咕，咕咕”叫着，来回聚散地走着，吃着游人给的面包或者饼干，鸽子和人和谐相处的画面，看着很美！看够了，她才打车走了。
　　 回到小区，她没有上楼，直接回一楼自己的住处，洗漱了，把新衣服挂进柜子，就躺在床上休息，继续胡思乱想，随手拉了毛毯盖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醒来已经天黑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摸过手机一看，居然有九个未接电话，逐一回拨过去，最后拨打老乡许蜀中的电话：“许蜀中，我刚才睡着了，你骂啥呀？约我一起吃饭的？行啊！刚好我还没吃呢，你吃了？也没呢。已经七点多了，你下楼，去对面点菜，我要一个土豆丝锅巴，一个色情豆腐。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