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给杨凤拨打电话：“杨凤，我在一楼睡觉。啊，我回来得早，累了，没上去。你吃饭了没？还没呢，那你下来吧，你许哥请客，你一个人就行了。赶紧的，我换了衣服就出门。”
　　 燕南飞换了衣服，化了妆，正换鞋的工夫杨凤进来了，杨凤很高兴：“燕姐，今天我们光市内零售送货，就送了二十四条。批发送了八件。”杨凤皮肤白皙细嫩，一高兴，脸就粉扑扑的，看着更显可爱和娇嫩。燕南飞看着杨凤问：“你换衣服不？不换就走。”
　　 “我不换，走吧。”两人一起出了小区，沿着小路，穿过菜市场，走捷径到了餐馆。许蜀中一个人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一见人来了，就骂：“你能得很！跟常务委员一样，忙得整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你最近弄啥呢？”
　　 “打官司。我被人投诉到工商、税务、物价，刚喘过气，你又来骂，小心我一会儿不买单。”燕南飞解释说。
　　 “哈哈，多稀奇。你不买单？单我已经买了！等你买单，黄花菜就凉了。”
　　 燕南飞关心：“常浩的产品，和你的产品捆绑销售，效果怎么样？”
　　 “再别提常浩了，他那机子故障率太高，必须换进口压缩机才行。你在他那有多少股份？”
　　 “有啥股份？朋友嘛，帮帮忙。你给他说呗，该换就换，我在他那没股份，但你每销售他一台机子，我提一百元钱。”燕南飞说着，自己就想起来和常浩的这个约定。
　　 “哼，我就说嘛，回去开三天会，你还要给我介绍个朋友？我当时还纳闷，带着资料给我，或者春节的时候再提这事。我真是服你！”
　　 “哎呀，资源共享嘛！”
　　 “我听小赖说，你在苍南日报的广告折位很低。我准备打两期四分之一版广告，加到你的广告里边，按你的折扣一起算。”
　　 “可以，不过你得自己过去审稿。我提前给广告部张经理商量，给你留版面。”
　　 “你看着排版就好了，你打广告比我有经验，我就不去了。”
　　
　　 五
　　 燕南飞到苍南省一年了。眼看马上五一了，燕南飞忙着筹备五一那天在苍南百货的促销活动，她和苍南百货刚签了大门口场地的租赁合同；还要推出平面和电视活动宣传；要定演出团体；要定做绶带；要定小礼品；要安排从地级市抽人回来……她知道签报纸版面合同的重要性。
　　 走出苍南百货，就电话苍南日报广告部的张经理：“张经理，我在您那要打四期四分之一版硬广告，对，4月26、27、28、29连续四天，我现在过来签合同，对。好！”燕南飞正在签合同，黎总也恰好从外边回来，看到燕南飞，略有意外：“好久没见了，最近很忙吗？”
　　 “有点忙，不过肯定没您忙。”说完两人都笑了，黎总叮咛一句：“签完合同，过来一下。”
　　 燕南飞去到黎总办公室，办公室的摆设略有些变化，他把八骏图换成一幅字“厚德载物”，把办公桌侧面的浴缸和另一个鱼缸并列了，看着开阔了，却少了隐秘性。中间的植物屏障换成了造型藤盆栽屏风，私密性更好了。燕南飞惊喜地走进：“呀！办公室变样了。这字写得真不错。”
　　 “知道不？高已明老先生的手书。”
　　 “我哪知道高已明啊，我只觉得这几个字，看着就很厚重。”
　　 “找你来是想提醒你，最近市上刚开了会，整顿市容，给城管这一块新添了人手，你的派单员小心点。别被抓住。”
　　 “谢谢！我知道了！还有黎总，五一我无论如何要去拜访您。对您这一年来对我的关照之情，略表谢意！这么些节您都不让我去。五一我就提前准备了礼物。”燕南飞说完，自己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黎总。
　　 黎总挠挠头，看着燕南飞笑了，然后好玩地问：“我听听都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软黄鹤楼1916两条，飞天茅台两瓶。还有的还没买呢。”
　　 “还真大方！五一你嫂子回老家，家里就我一人，你去我那不方便。等你嫂子回来，你再来，也有人给你做饭吃。”说完他自己就笑起来。燕南飞心里就涨潮了，也更敬佩黎总了。这个人啊，总让人感觉那么踏实！温暖！幸运啊！
　　 正喝茶闲聊的时光，薛玲的弟弟薛建就打来电话：“燕姐，我和康业被城管抓住了，被带到一个地方，这里集中关了很多人。他们让公司出面交罚款，放我们出来，罚款一人四千。我和康业需要八千……”
　　 黎总提醒：“你问他们在那条路上被抓住的？”
　　 “薛建，你不害怕啊，我很快就去交罚款。你安心待一会儿。”然后挂了电话。
　　 对着黎总无奈地说：“他们在正义路被抓着的，抓他们的人不是平时那几个。还真让您说着了。”
　　 黎总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对燕南飞说：“不是市上抓的，是区队。你不用去交罚款了，人一会就放了。你晚上派人请他们吃个饭就行。”
　　 市场经过一年的拼杀，终于安宁下来，几个同类厂家，各凭本事瓜分着市场这块蛋糕，但都相安无事。
　　 ……
　　 一晃燕南飞来苍南省做市场就三年多了，她的女儿该上小学，不能像幼儿园那样疏于管理了。在苍南省上，苍南省教学水平普遍偏低；在老家上，她在苍南省又照顾不上。和丈夫几经磋商，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燕南飞自己来苍南省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正是收获的时节，放弃苍南省多可惜。可女儿的教育是头等大事。她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挣扎之后，决定放弃市场，撤出苍南省。
　　 燕南飞决定了放弃市场，就不再拖泥带水，当晚就给总部的梁总打电话：“梁总，我需要辞去苍南省分公司经理的职务。因为我要兼顾女儿上小学，苍南省的教学水平整体落后，对孩子不好。我没开玩笑。一个月内您不派人来交接，我就锁抽屉走人了。真的！我市场上的骨干，新经理愿意用，我的人也愿意留，就合作。新经理不要，人我全部带走。对，我给他们重新找地方。我改行呀，不做药品了。您放心吧。”和梁总沟通融洽。事就好办了。梁总一个月内，找人来替换燕南飞。
　　 燕南飞要做的就是把市场上的货款结一结，存货和票据对一对。同时和朋友告别，她和米宁一起吃饭，米宁穿一条蓝色镶白领的职业连衣裙，更显得白净而知性。
　　 米宁看着燕南飞不解地问：“你不是准备在苍南市买房，都看了好几处楼盘了吗？咋忽然又决定要回去呢？你这基础打得多好？可惜不可惜呀？”
　　 “买房的事，被家里人否决了。放弃苍南市场，我也觉得可惜呀。可是女人做事，是担负着家庭重任的，如果把女儿的教育荒废了，挣再多钱有啥用啊？这里的教育水平普遍偏低，苍南省的高考录取分数线要比我们省低三十多分呢？孩子在这里上学，回去高考，吃大亏的。所以我只能回去。”
　　 米宁和燕南飞都有些伤感，谁说只有男人之间才有纯正的友情？米宁多想燕南飞留下来，燕南飞也很留恋和米宁之间的心灵交流，彼此的理解和利他思想的友情，这是多么美妙的感情啊！两人的文化层次，做事习惯，认识问题的能力，都那么契合。燕南飞知道米宁会住在她心里。米宁又何尝不是呢？燕南飞从来不给她张口，利用她的职权，要达到什么目的。而两人三年的相处，已经彼此理解，彼此欣赏。这是多美的人生际遇啊。
　　 和米宁吃完告别宴，燕南飞伤感了几天。在这期间，她就收拾这三年买的有用的、无用的物品，打包快递回家。
　　 心情郁结地闷了好几天，她才调整好状态，电话黎总：“黎总，您好！我燕南飞，我要离开苍南省回老家了。对，为女儿上学的事情，我得放弃苍南省市场。很快就来人交接。对，走之前，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三年了，从来没有单独吃过饭。可以哈？去锦江饭店，可以吗？我提前订位。好的，那放在明天中午，还是晚上？中午，好。”
　　 当燕南飞点完了菜，看着黎总刚毅、睿智的样子，想起这几年他的帮助。想象以后再也感受不到他山一样的厚重和踏实，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很多事，巨大的伤感扑面而来，她忽然喉头紧紧的，她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瞬间失语。眼睛潮潮地看着他，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哥，我以后会想您的！”眼泪下来人就凝噎了。黎总破天荒地站起身，绕过餐桌：“别哭，别哭，让我抱抱。”然后双臂轻轻拥着燕南飞，停了一会儿。
　　 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会产生如此难以割舍的感情！友情？恩情？燕南飞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觉得她会终生记得他！终生感激他！这才是重要的！其他的不重要！她不会拿这来作为炫耀的资本，
　　 坐回去后，黎总说话了：“小燕，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你沟通的时刻，就发现你是个不精于世故的女孩子。你的学识，看得出你多年的不懈努力。看着坐在我对面美丽的、瘦弱的你，我忽然心生怜惜，强烈地想呵护你这个小女子在苍南省的周全。这三年你很努力，做得很好！我很欣慰。小燕，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是一个平庸的人。我只希望，你能在欲望和能力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去做你自己。做一个永远喜欢的自己。未来想起来，无怨无悔！这是哥想给你说的。”
　　 “哥，我记住了。我也会永远记得您！”燕南飞又凝噎了，黎总看着燕南飞，眼神透着了然，透着欣赏，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从此山高水长，各安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