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装修完毕，一家人正常入住。突然间阚春梅对申前进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再强霸不再看不起，完全回归妻子女人的角色。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申前进还想去南方工地继续打工，他是个歇不下来的人。阚春梅有些舍不得他去，她不在乎他挣多少钱而在乎情在乎团聚，她要弥补以前给他造成的伤害。丈母娘仇英容不得申前进留下，留下他，他会影响女儿和情人幽会。仇英对女儿说：“他想走就让他去，趁年轻多挣点钱是应该的，两个丫头以后要花大钱的地方多着呢。”阚春梅不知道仇英心中的小九九，可是不管知道不知道她都不同意自己母亲的想法。“我不在乎这几个月他不挣钱，我有的是钱。他到我们家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我们没将他当人对待，他的好我们都忽略了。现在我们应该让他抬起头来，我们不能成为孩子效仿的榜样，这几个月我们应该珍惜这难得的相聚。”仇英两眼眨巴眨巴眼睛，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作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阚春梅真的变成贤妻良母？老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看透一个人不在朝夕。
　　
　　 五
　　 大女儿阚灵灵如愿以偿考取心仪的高中，高中学习紧张一个月只放假两天，今天又是学校的假日。平时都是杨义开车接她到厂里，今天是爸爸骑自行车来接她。灵灵问申前进：“爸爸，怎么是你接我？”申前进说：“我想走你妈没让走，我也从未接送过你和妹妹上学放学，现在正好弥补爸爸对你们的过失。”习惯了杨义大奔的接送，爸爸的自行车太煞风景，灵灵心中不舒服，她也能理解这是爸爸对她的爱和牵挂。
　　 一家人齐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饭，阚春梅一边往两个孩子碗里夹菜，一边为申前进夹菜。灵灵突然用筷子一指西方对阚春梅说：“妈妈，我突然发现日出西方红似火。”二女儿巧巧也说：“妈妈今天没骂爸爸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申前进痴笑，仇英两眼发直。阚春梅用筷子一指姐妹俩：“细毛孩懂什么，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要变坏。我不对你们爸爸严苛，你们爸爸在外面就会给你们找新妈，我这是为了你们着想。不过从现在起妈妈向你们保证，从今往后不打不骂爸爸了，你们懂事了他也不敢胡作非为了。”这句话光彩照人，说得两个孩子都为他点赞。灵灵对阚春梅说：“妈妈爱爸爸的方式真是独具匠心天下无双……”阚春梅打断孩子的话亲妮地骂道：“细伢儿不要嚼饭蛆子，再嚼饭蛆子，碗就你洗。”申前进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终于可以昂起头来。他对阚春梅说：“难得有这样的活跃气氛，你就让孩子们畅所欲言海阔天空，这样还能增加食欲何乐而不为呢。”阚春梅微微一笑夹了块牛肉给灵灵：“看看这牛肉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几个月要独守空房杨义怎甘寂寞，他要个女人补空当。厂里有的是漂亮女人，办公室的美女主任细白粉嫩的就不错。钱能让女人上床，美女主任果然收下杨义的小意思。杨义以为天衣无缝，谁知螳螂捕蝉黄鹊在后。
　　 没几天申前进又要走了，阚春梅决定和他协商传种接代的大事。那边杨义和美女主任如胶似漆滚在一起，这边两人熄灯私聊。阚春梅问丈夫：“我想再生个儿子行吗？”又说：“咱们家不能绝后。”申前进想了想：“这个恐怕不行，国家的政策不允许。”阚春梅不以为然：“不就是罚款吗，咱们罚得起。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去取环，你走前后正好赶上排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申前进也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他不敢违背国策超生。现在老婆挣大钱，有钱什么都不怕，那咱们就生。“行，听你的，生。”申前进开心极了。计划成功，阚春梅一脸阴笑。
　　
　　 六
　　 两个月后。
　　 深圳的上空乌云密布，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中到大雨，看样子真要下雨。申前进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看样子今天任何完不成了。”洪书林一听，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什么，你老婆生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老婆怀孕的事。”申前进嘴如连炮：“去去去……滚滚滚……老子什么事都要和你讲你是个什么东西。”他又顿了顿：“不过，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怀孕了。”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阚春梅的电话，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阚春梅很激动。申前进同样激动：“太好了，一定要好好保胎。”他还自豪地转过脸去对洪书林说：“我老婆真怀孕了，我幸福死了。”洪书林还没开口，他的身后有人突然开口：“是别人的孩子你就不是幸福死，是惨死。”说话的人正是马连良。玩笑，正宗的玩笑。洪书林又一句玩笑：“是我的才好。”申前进挂掉手机：“不嚼蛆子了，快落雨了抓紧时间干活。”
　　 阚春梅收好手机双手叉在胸前，她的两眼死死盯着杨义。“你瞪我干嘛，目露凶光的。”杨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杨义同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无论我怀的是男伢儿还是女伢儿都是你的，我打刚才打电话给姓申的只是让他信以为真空欢喜。我又怀了你的种，你也该将心中的那块肉给吐掉，我不想有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吃里扒外的。”聪明的杨义知道阚春梅在说什么，不过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一问三不知，死猪不怕开水烫。杨义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你说什么，什么碗里的锅里的，听得我神经都乱套了。”杨义委屈。阚春梅横眉竖眼拍着他的办公桌：“装，给老娘装。半小时内让姓邱的立即滚出公司，以后再敢与她接触我就烧了公司。”姓邱的也就是办公室的主任，这个女人是本科生外表的确非常靓，总之她各个方面都比阚春梅强百倍千倍万倍。
　　 有钱的男人好色，当官的男人贪色，一无所有的男人想色。色，男人一生无法回避的问题。阚春梅知道杨义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将心思放在她一个人心上，所以她千方百计阻止杨义再找老婆。前几个月她天天夜里在家陪着申前进，为防止杨义暗渡陈仓寻花问柳，她收买一名心腹保安在厂里秘密跟踪他。阚春梅将一堆照片扔给杨义，杨义一看脸色大变。“我这边想办法为你生儿子，可你却乘虚而入勾搭姓邱的。我让你们俩疯了几个月那是为了让你满足欲望，今天证实我怀孕了，我怀孕了你就该和她分道扬镳。”她又提高嗓门：“我再次警告你，如果你敢再次移情别恋，我说过的就是真实的。”杨义不敢犟吱吱唔唔：“我们没有理由辞人家，何况我……我……”阚春梅又拍桌子吼道：“什么我我我的，你没有理由辞退她就让她自己主动辞职，多给点钱她了结。”钱好，钱是解决最终问题的唯一出路。
　　
　　 七
　　 产房外仇英和申前进还有李茂兰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阚春兰躺在产床上，疼痛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从产房传出，外面这几个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阚春梅也笑了。最欣喜最得意的那个人现在不敢来到现场，他是多么希望在第一时间第一现场看到宝贝儿子。心急不在一时，胜利永远属于我，这是他最好的自我安慰。他早已为儿子取名为平，意思为一切平安顺心，万事吉祥如意。
　　 平在一天一天地长大，灵灵也在一天天临近高考。终于，灵灵被南京大学录取。贺学的那一天宾朋满座，申前进的父亲申保全忽然看到杨义抱着平在亲嘴，不看不要紧一看心中咯噔一下。他找到老婆李茂兰悄悄耳语，李茂兰点点头。李茂兰然后也在一旁看着，这两位的嘴和眼睛如同一个模子刻出。宾客众多不只是申保全看到他俩如同一款，好多人都看到了。有的人知而不言，各人只扫门前雪。有的人想说就说，泰山倒下也藏不住。张婶对成家媳妇说：“你看看那个姓杨的老板和前进的儿子是不是一个样，平儿那尖嘴小眼睛简直就是姓杨的复制品。”她说话时成家媳妇一个劲地对她挤眉弄眼，意思有人听着别说。说话就是让人听的，她说得没错没必要担心害怕。说话遇巧人，不是申前进故意听她们的话，而是他取东西经过而已，张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送走了女儿灵灵，申前进来到妈妈身边。李茂兰看到儿子垂头丧气心思重重便问道：“怎嘎了？”申前进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申保全问儿子：“是不是阚家又拿你不当回事？”儿子不开口，老夫妻干着急。老子叫道：“你说话呀，不说话把人急死了。”老子一声吼，地球也发抖。申前进和妈妈都吓了一跳，这一吓吓出话来了。“我怀疑平儿不是我的，也有人怀疑平儿是杨义的复制品。”复制品是什么意思，老夫妻不懂没听说过。听不懂可以想象，相象和表达的意思完全接轨。妈妈开口：“你不说我们也怀疑，平时没注意也就灵灵贺学的那天你爸首先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平儿一点也不像你，你这是在为她人作嫁衣。”“我想离婚。”申前进嗡声嗡气头也不敢抬。离婚，不是闹着玩的游戏。真正幸福和睦的家庭不是很多，很多夫妻在感情上存在裂痕，但他们并没有选择离婚而是将就，离婚的代价不可估量。申保全第一个反对：“不行。你们闹离婚灵灵还会专心读大学吗？她以后找对象人家知道有个偷人的丈母娘她还能嫁出去吗？想离起码等到灵灵结婚之后再离。”李茂兰接着说：“想离婚我也反对，不考虑别的，好好想想孩子。告诉你一句实在的，春梅很早就和杨义好上了，她用肮脏换来车间主任直到至今。再告诉你，巧巧也是杨义的，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我和你爸知道这件事，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要离婚。孩子，将就着过吧，将来就是死后你的身旁还有个伴。离婚了你就是孤零零的孤鬼，我和你爸死不甘心死不瞑目啊。忍、忍、忍、忍吧伢儿。”申前进泣不成声满脸泪水，不是灵灵贺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是怎样的女人，知道的人都守口如瓶不肯对他吐半个字。“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撕心裂肺地仰天哭问苍天。
　　 怀疑只是怀疑，申前进还是决定带平儿进行DNA检测。回到阚家己快二更，阚春梅己经睡着了，进入房间打开灯她也醒了。阚春梅问：“你在妈妈那怎么弄到现在才回来。”申前进没有回答而是说：“你游遍了中外的名胜古迹好山好景，我也没得工夫去游山玩水。这次乘着姑娘大喜的机会我也想带儿子去扬州黄山和西安看看，过几天回来就去深圳。”人应该外出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太美太诱人。“好的，你太辛苦应该出去散散心，钱我出。”阚春梅很爽快答应。
　　 扬州，曾经名满天下的繁华都市。天下独一无二的琼花在扬州，据说隋炀帝为了看琼花才开凿了京杭大运河。申前进没有去扬州也没去黄山，他去了古都西安。他对始皇兵马俑不感兴趣，对华清池不感兴趣，他对所有古迹名胜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DNA检测。
　　 DNA结果终于出来，平儿和申前进之间半毛关系也没有。
　　
　　 八
　　 “平儿是杨义的？”申前进厉声问阚春梅。窗户纸捅破了也没什么要隐瞒，阚春梅实话实说：“平儿是杨义的，巧巧也是杨义的，当我怀灵灵的时候我们就好上了，你只是名义上的父亲。”申前进怒不可遏狠命一掌打在她的脸上，打得她嘴鼻流血倒在地上，该打。申前进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离婚吧，你和巧巧和平儿去过你们的幸福生活，灵灵愿意和你还是和我过你去征求她的意见。我在你家当牛做马二十年，受你们家欺负二十年，这些我能忍能让。谁知我做了二十年的王八，我太天真太幼稚。”仇英也在场，这次她没敢吱声，当初阚春梅要不是看到她和王二的那一幕，也许剧情的发展不是今天的结果。阚春梅没有想到申前进会打她，自知理亏挨打不冤。她一直答应杨义要离婚，更希望申前进早点发现她和杨义之间的隐私而主动提出离婚。现在她目的达到了，和杨义公开生活的日子指日可待。
　　 汽车打火绝尘而去，车内阚春梅气急败坏。“慢点，注意安全。”仇英站在家门口高喊，再喊她也听不见。申前进也站在门外用手一指仇英：“老不着调的东西和姑娘狼狈为奸，自己偷人姑娘偷人，想不到阚家是偷人世家。”仇英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申前进的毫不留情让她恨不得钻到地下。
　　 小汽车很快进了服装厂，阚春梅下车用脚一踹车门，哐当一声似地震。听了阚春梅的讲述杨义也很震惊，想不到一个三棒打不出个闷屁的人也会打人。他咬牙切齿：“他敢打你一巴掌我就让他断一条腿，现在我就打电话找人去好好修理他。”杨义的心也够狠，他以为有钱就能摆平一切。阚春梅急忙阻拦：“不行，千万不可，事情弄大了反而是捉鸡不成失把米得不偿失。”杨义放下手机：“哪你想怎样？”阚春梅喝了口水又喝了口咖啡：“你尽快找个好律师，这场离婚官司我们必输无疑，尽量让我们输得体面些输得少些。灵灵我也不可能给他，让他光屁股走人。”“这……这……”杨义不想要灵灵，灵灵不是他的女儿，凭什么养人家的女儿。阚春梅以为让他找人而为难便说道：“你不是整天和那个卢律师和汤律师称兄道弟的，随便请他们哪个不行吗？”
　　 带着一股心酸与疲惫申前进也回到自己父母家中，在阚家他无法呆下去。家中的气氛和天气一样闷，三个人三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开口。沉默还在继续，最终还是母亲开口。她问儿子：“真离？”申前进闷闷地点点头：“别无选择一篙到底。”母亲说：“既然如此也就罢了，我们尊重你的选择。我希望灵灵能跟你，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孤独，老了也能有人照顾你。”她又叹口气：“我们都老了，想照顾你也照顾不了几年。”这时申前进的大哥大嫂还有叔叔伯伯都来了，大哥手里还抓着根木棍。大哥抓住申前进：“走，咱们现在就去她家将她家彻底摧毁，我倒要看看那个骚货黄猫精有多厉害。”申前进也昏头了，大哥一哄他也起劲，他起身就要走。申保全大喝一声：“哪个敢动，一个个都昏头昏到家了，申家通情达理谁让你们暴力。我们有理说理，你们一闹，事态扩大我看你们如何收场。”大哥说：“这也太便宜了那个黄猫精，申家太窝囊。”申保全下令：“从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人与阚家发生磨擦，有什么事什么话都放到桌面上说。”他又对申前进说：“在没有正式离婚前阚家仍然是你的家，我希望你在那个家该做的还必须做，不得粗暴对待仇英和春梅母女，对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