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法院接受了申前进的离婚申请案，法官见过的离婚案多了去了，这样的案例让法官大开眼界。可是法庭还没有开启司法程序申前进又撤诉了，村里人和服装厂里的工人都很纳闷。“哎，你知道老板娘的前任撤诉不离婚了，这是为什么？”“离不离不还是那样，反正是夫妻的不是夫妻，不是夫妻的胜过夫妻，这个申前进是个傻子傻到家了，是我的老婆早将她打瘫。”“你认为老板娘离婚了她还会和杨义有勾搭吗？”“狗改不了吃屎，我认为藕断丝连他们还会继续永不停歇。”服装厂里的职工议论纷纷，杨义对这些议论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阚春梅有一颗永远爱他的心。
　　 话说国庆假期，阚灵放假回家。申前进对灵灵说：“我已经向法院申请和你妈离婚。”灵灵两眼乱翻，离婚？我听错了还是爸爸说错了，开玩笑吧。她懵然问：“为什么？”申前进长叹一声用手苍天：“老天可鉴，为什么由你妈和你奶奶向你解释，我只想知道你是和我过还是和你妈过。”
　　 故事很精采，那边厢，父亲对阚灵说了这事不几天，阚春梅又绘声绘色地对阚灵讲：“……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离婚后你我才能过上最富裕最幸福的生活，你要什么杨义就给你什么。”母亲的这些破事灵灵知道，灵灵没想到的是她不是悔过反而自鸣得意飞扬跋扈。灵灵问：“不离可以吗？”阚春梅冷笑：“不可以，那个畜牲只是个破木工，他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只有后爸杨总才是我们幸福快乐的支撑。”肉麻不要脸，灵灵想吐。灵灵问：“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离你们还离吗？”阚春梅很激动：“泰山压顶不弯腰，刀山火海勇闯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也不惜。”霸气，十足的霸气，大将风范。这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妈妈你能不能为我想想，我以后要不要找对象要不要嫁人。你们离婚你有福了，如果人家来访亲知道你的破不要脸的事，我的脸往哪里搁？我还怎么嫁人。”灵灵越说越激动，她恨不得给对面的女人两个巴掌。“你们真离婚了，我的脸面反正没有了，那么你们就先送我走。”这不是恐吓，灵灵不想看到父母离异，只要离婚她绝对会去死。阚春梅万万没想到从小就受杨义恩惠的女儿会绝地反击用生命抵抗他们离婚，这一招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宁拆一座庙不折一个家，一个家再怎么闹大家将就将就也是一件好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申前进同意女儿的想法看法，为了这个完整的家他选择退步。“这样，我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让你妈离开杨义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允许去。”申前进的要求不高，阚春梅不答应也不行。
　　 “你先暂时忍一忍，咱们这一段时间也不要联系。我始终是你的人，他在家我们要学会克制，他离开家我还在你温暖的怀抱。只要大丫头结婚了，她就不会因为我们离婚而寻死觅活的，到时候我们风风火火地办场婚礼。”这是阚春梅离开服装厂对杨义说的最后一句话。杨义将阚春梅紧紧搂在怀里：“我等你。”
　　
　　 十
　　 暑假到了，阚灵灵回到家中。假期过去了一半灵灵真感觉到妈妈完全脱胎换骨，往日趾高气扬居高临下的霸道没有了，和其她农家妇女没有两样。一天夜里她忽然听到有人开大门的声音，有小偷。她从床上跳起来通过窗户一看，小偷没看到，看到的是两个最熟悉的影子。奶奶开门还回头往楼上她这边看，然后妈妈和奶奶都走了。她们深更半夜去哪里？灵灵没有答案。快天亮时她们又先后回家了，动作都是静悄悄的。
　　 有人没事爱生事，也有人没事喜欢打听事，马婶就爱打听事。马婶是服装厂的勤杂工，她将一车垃圾送到门外后就和保安唠起来。“哎，孩子放假了那个阚春梅还敢来吗？”保安一本正经地警告马婶：“不要随便打听老板的隐私，要做一名合格的工人。”马婶冷笑：“切，装。”保安看看四周悄悄地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老板娘经常夜里来。”原来阚春梅深更半夜外出就是来和杨义幽会，灵灵也想到这点，她是女儿只能在心中说妈妈不可救药。
　　 贞洁烈女不要男人的陪伴看管，犹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心随所愿放荡不羁的女人男人得看管，申前进明白只要他离开家，阚春梅一定会继续和杨义鬼混。混就让她混吧，为了女儿唯一的办法只能忍让。他现在在工地再也不和好友马连良和洪书林谈家庭谈女人，谈了会心疼。
　　 又是春节要到，申前进和马连良结伴同时回家。临分手马连良对申前进说：“家中有事及时和我联系，希望不要有不愉快的事发生。初二带灵灵去我家让几个伢儿聚聚，洪书林也答应过我们，初二先到我家。”申前进点点头：“一定，初二见。”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初二，申前进失约了。因为……
　　 申前进做梦也没想到，还有更蹊跷的事在等着他。晚上老丈母娘将他的床霸占了，她们母女同卧一床。申前进问丈母娘：“你怎么不睡自己的床？”仇英没理睬。又问一句，仇英还是没有反应。这次阚春梅开口：“现在我们是名存实亡的夫妻，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同睡一床。”阚春梅理由充分表达明确，还真是那会事。仇英终于开口：“你想睡这张床做梦，从现在起只要你在家，这张床就由不得你碰。”母女的枪口都对着申前进，气得他拳头捏得咯咯响。为了女儿忍气吞声，他将就着睡到仇英的床上。
　　 对于阚春梅来说，万事俱备，最大的祸患就是女儿灵灵，只要女儿结婚她就永远可以和杨义永远长厢斯守，阚春梅心想。对，让她立即嫁人，现在大学生结婚多的是，阚春梅越想越激动越想心情越澎湃。“叔，请您帮灵灵找个对象，我家没有要求。”她大年初一就求人为女儿物色对象。叔是她的真叔，是和自己爸爸同乳一母的弟弟，更是县教育局退休的局长。局长的面子多大，他介绍对象绝对没有人敢拒绝，全县没对象的小伙老师满大把。叔叔婉言谢绝：“你这孩子，你看我一年到头忙得喘不过气来，这过年也是挤时间才能在家团聚。要说介绍对象我一是没时间，二呢我还是没时间。”泡汤，她还想依仗叔叔巴结什么权贵之后。教育系统没对象的男老师多了去了，老局长没有脸面去为侄孙女找对象，眼前的侄女不仅臭不可闻更是臭名扬天下。求爹爹拜奶奶就是没人愿意帮阚春梅，老吴讲话直接打脸：“你还有脸请人说媒，你的脸皮都剥了先回去把屁股擦干净再说。”计划落空阚春梅心有不甘，杨义安慰她：“不心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等。”
　　 灵灵大四毕业带了男朋友回家，申前进在南方工地，灵灵也打电话告诉他带男友回家，女儿看准的他支持就是回不了家。阚春梅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鼻孔能呼吸她就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她不打听女子的爱情经历，也不问男孩是哪里人。她对男孩说：“你早些回家准备新房，婚期你家定。放心，我们家不要你一分礼金，我还会送一辆大奔给你们。”小伙子心动，不要彩礼还倒帖千年难遇。
　　 一个半月后，有个操着湖南口音的女人来到庄里。她打听村西头郑老爹：“请问老人家申前进家住什么地方。”郑老爹打量一眼外地女人：“找他做什么？”女人说：“他女儿和我儿子是同学，我来看看他家。”郑老爹是明白人，女人这是在访亲。郑老爹直言不讳这么这么娓娓道来，最后说：“你愿意和这样人家结亲家没人反对，姑娘我说不准好不好，申前进绝对是老好人老实人。我说的供你参考，不信再去打听别人。”一人说话真假难辨可以不信，女人打听多人大家的说法出奇的一致。
　　 天有不测风云，阚春梅的计划失败，她的大奔暂时送不出去了。申前进也很懊恼，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不仅害了我也害了女儿。随后阚灵又谈了几个对象，只要人家访亲，男朋友都离她而去。
　　 斗转星移，转眼间阚灵灵三十岁了。三十岁末婚，是人才不足为怪。但是灵灵不一样，她的家庭背景让她成为异类。表面上大家和好和睦相处嘘寒问暖，暗中人家瞧不起她、冷落她。她恨，恨自己有个不着调的妈妈和奶奶。人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代接一代，她们两代的不良影响直接将她置于死地，她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申前进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女儿会被逼疯，他也不知道如何让女儿逃离苦海变得和以前一样阳光。灵灵的痛苦也没有换得妈妈阚春梅的同情，她的心属于杨义和巧巧还有平儿。
　　
　　 十一
　　 一大群警察有的在警戒，有的在勘探现场，有的在询问阚平，阚平吓得发痴，警察的问询他一个字也回答不了。也有的在调查左邻右舍，左邻右舍也许会提供或发现重要线索。客厅有血，楼梯上也有血，有警察一边拍照一边上楼。邻居老徐告诉警察：“今天一天没看到她们家人，她们家的门一直是关着的。”警察初步确定她们母女应死于夜里十点至零点左右，死亡时间已有十几个小时。警察又问老徐：“昨天或夜里有没有听到见到什么异常情况。”老徐说：“异常的确没有发现，正常就她们母女在家。三个伢儿两个姑娘在外地，细儿子上学正常周日到周四住校，今天也就是周五，不然哪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申前进在深圳打工，一般都在春节前几天才回家，我刚才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老徐叹口气：“要说异常平时到是令人匪夷所思异常得很。”平时的异常也是重点，查案不能放过任何细节。警察问：“什么异常？”老徐：“她能做，我们都不好意思说……。”老徐一五一十将仇英母女的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全部说出来。
　　 床上两个死尸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迹象，看样子这场谋杀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凶手是谁？现场还有一个液化气罐，按常规液化气罐不应该出现在卧室。看热闹的人还在络绎不绝从四面八方涌来，有人同情她们也有人拍手称快。
　　 警察顺着血迹来到楼上，在楼上的西房屋卧室，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有血迹的男人，这个男人是谁？是死是活？
　　 今年春节，阚春梅自作主张要灵灵嫁给她的表侄，这个人刚在监狱过了七年还是二婚。她急，她心急如焚，女儿再嫁不出去杨义就会另寻新欢，为了杨义她不得不不择手段。杨义己经等不及，他和阚春梅最后通牒：“我最多再等你两年，你整天骗我离婚离婚离到现在都没离，再不离我就找别的女人结婚，到时候别说老子翻脸不认人。”这是一道绝命摧命符，她不能失去杨义，只有杨义才能满足她的一切。阚春梅心明如镜，因为自己女儿嫁不到好人家也没有人要，将高就低表侄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申前进坚决反对。灵灵哭着对阚春梅说：“就是因为你我一直活在刀尖上，你为了你自己不仅毁了我爸我们这个家，现在你又想毁我……”仇英在一旁安慰：“孩子听你妈的，人家就坐了几年牢这不算什么。”她们母女一条心，她只能顺水推舟帮阚春梅，她的眼前浮现的乘龙快婿是杨义。阚春梅铁了心：“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父母之命不可违。”祖孙三代一起谈的什么申前进不知道，他不在场，灵灵将一切都告诉了他。申前进气得两眼喷火，这不是要嫁女儿而是害女儿。他找到阚春梅用手一指她的鼻梁：“亏你还是当妈的，你想的什么乌龟王八蛋主意，你这是害女儿。”阚春梅吐出瓜子壳：“关你屁事，在阚家你没有发言权，你就是个行尸走肉。”恶语伤人，申前进习惯了这样的语言。他挺直胸膛：“你敢，你敢老子就收拾你，老子要女儿好好活着。”反了反了，这还了得。“老娘就是要她嫁咋的。”阚春梅吼起来。申前进再次用手指着她的鼻梁一字一顿：“老——子——让——你——如——意！”
　　 都说虎毒不食子，阚春梅现在的心肠比蛇蝎还毒。申前进为了女儿未来的幸福不得不运筹帷幄，这也是逼出来的。他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肩膀：“孩子走吧，重新找个好单位离开原来的这个单位。修改个人简历，家庭成员一栏不要填写父母，有人问你就说父母死了，理由你可以瞎编。通讯地址你也不要写这边的，写申家庄。那个家庭成员就填你爷爷申保全奶奶李茂兰还有大伯大妈的，这样你在外面谈对象人家就不会来这里访亲，申家庄的人没有坏话让人说都会帮你说话。你走后永远不要回这个家，永远不要和你这个该死的妈该死的奶奶联系。”
　　 灵灵走了，她重新换了手机号，阚春梅无法与她联系也不知她在哪里。
　　
　　 十二
　　 床上躺着浑身血迹的男人正是申前进，他的脸色发紫，身体也已僵硬，死了。他的手中还紧握着一把带血的铁锤，这把铁锤应该就是砸死阚春梅和仇英的凶器。申前进什么时候回家的邻居们没人知道，谁也没看见。老徐告诉警察昨夜他曾经闻到一股煤气味，东风，从东边不知哪家飘出来的。事实证明煤气是从申前进家飘出的，正是凶案现场的那只液化气罐。
　　 这边要想嫁女儿，女儿的假期还未结束就失踪了，阚春梅暴跳如雷。她知道这是申前进从中捣鬼，她要申前进交出女儿。申前进嘿嘿一笑：“你急什么，心慌吃不到热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伢儿冷静冷静。她是你的心头肉，她永远和你心相连心相印。逼会死人的，骗死人不偿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你这个妈白当了。”骗死人不偿命，我也真是的，还是姓申的聪明，阚春梅只好临时作罢不再提及女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