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孙脸色苍白额上全是汗走进病房，他隐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得连声说：“过关了！成功了！解决了！”他试了试水温，骑上早已调试好的坐浴桶，说：“昨天拉不出，主要是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后来听廖师傅的劝，多吃香蕉，多吃东西，还真解决了！”
　　 老钱与小孙顺利“过关”，让文越感觉自己的恐惧有点过了头。他仔细回顾与易老师的对话，觉得易老师可能并不是想夸大第一次大便的疼痛，或许他只是为了表达手术不是一帆风顺，其中也有疼痛，而随机突出了某个环节而已，碰巧他就突出了大便这一环节，而且弄巧成拙，又不肯改口，害得自己恐惧成疾。
　　 该来的总是要来，想躲的也躲不过去。文越吃了几根香蕉，吃了一些米饭和面条，有意识地多次下床活动，尽量让肠胃蠕动。
　　 白天增加了运动量，夜间多了几段长长的睡眠，虽然时断时续时有时无，好歹也算睡着了。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活动，寻觅“便意”。王瑜催促他喝了一大杯水，说是能润肠通便，又吃了些面条补充营养，以防体虚晕厥。果然不一会，就有了“便意”，他朝王瑜笑了笑，朝老廖几位病友悲壮地一挥手，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同志们，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文越坐上马桶时，“便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凝神静气慢慢用力，力气就像打气筒压出的气慢慢涌向肛门，肛门本来松松垮垮，此时像吹起的气球每个褶皱都熨平了，正在愈合的伤口处处绷裂，如遭千刀万剐，疼得万箭穿心。他赶紧收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滴。他忍住痛回身看了看马桶，几滴鲜血正在洇散着……
　　 他想此刻纵使再努力也是枉费心机，与其多遭罪还不如耐心一点，等待“便意”十足时自然水到渠成。
　　 他站在洗手池边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憔悴，无精打采，他放弃了一鼓作气的希望，内心渐渐平静了。
　　 站了一会儿，他感觉肠内开始蠕动，小腹有轻微的胀痛并慢慢下移，不一会“便意”就汹涌了。
　　 他迫不及待地坐回马桶，稍微运力，只觉得肠内排泄物蜂拥而至，直顶肛门，呼啸而出，震得他一阵晕眩，过了许久方才缓和过来，心脏怦怦乱跳。
　　 “大功告成！”他顾不上流血，稍事休息，胡乱向肛门门处塞了块软纸，夹着屁股回身冲洗马桶，满目殷红，垃圾桶内狼藉一片。
　　 回到病房，王瑜焦急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三位病友也关切地看着他，他喜出望外地说：“痛是痛点，但一切顺利！”心情一激动，步伐跨大了一点，牵扯得肛门巨痛，疼得呲牙咧嘴。他奇怪的表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老钱和小孙额首相庆，齐声道：“总算都过关了！”廖师傅却不以为然，他不阴不阳地说：“这只是第一天，以后每天都要拉的，伤口好了又破，破了又好，一天受一次刑，我都六七天了，每天大便还是胆颤心惊的。”
　　 众人无语。
　　 王瑜在已经配好药水的电动洗浴桶内倒了点热水，说：“你洗一下吧，别细菌感染了。”文越依言坐上洗浴桶，打开开关，热水上涌，烫得他忽然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口中连呼：“太烫了！太烫了！”三位病友看着文越火烧尾巴一样大叫，又是一阵哄笑。
　　 王瑜赶紧倒入冷水，看温度降下来了，用手试了试说：“这回不烫了。”文越重新坐了上去，医院配的药水好像有宁神镇痛的作用，不一会他渐感疼痛消失，腹中不胀，肛门不疼，浑身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忽然心有所动睁开眼，若有所思地对王瑜说：“那些谍战片中抓到的俘虏死不开口，如果让我审保准他开口！”
　　 王瑜问：“你能有什么法子？”
　　 “我就强迫他开痔疮，多给他灌水，麻药打重点，让他三天三夜尿不出，就不给他导尿，胀也胀死了，他还能不开口？”
　　 “如果他尿出来了，还是不开口呢？”
　　 “那我就逼他拉屎，一天逼他拉两次、三次，不给他清洗消毒，逼他吃辣椒，让他便秘，就不信他不说！”
　　 廖师傅听到了，哈哈大笑，“你这个缺德鬼！”
　　 大家又说笑了一番，病房内传出了久违的爽朗的欢声笑语。
　　 过了好一会病房内终于宁静了下来，王瑜悄声问：“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选择动手术吗？”
　　 文越回顾一路以来的历程，尖锐之痛、无感之痛、憋胀之痛、刮肉之痛……他毅然决然地说：“不会，绝不！”
　　 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窗户外烟花朵朵、爆竹声声，一派喜庆的景象。此刻文越躺在家里默默地调养伤口，他心里默默期待着坚冰消融、万物复苏、大地回春。新的一年，又将是一派新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