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煜点点头，说：“由你负责通知机场，对于林倩蓉的叔叔加强检查，但请注意检查方式，不要失礼。因为据我分析，这位老先生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云贵，谈谈你们小组的情况吧。”
　　 李云贵喝了几口水，说：“这两天，没有发现纪小刚和胡玉海接触。那个出租汽车的女司机叫金莎。她过去是文化局副局长江恺的小车司机，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调到了出租汽车公司。两年前，她与纪小刚谈过恋爱，两人不知为什么又散了。近一年来，金莎又和胡玉海搞上对象，来往十分密切。据出租汽车公司的同志反映，金莎生活很不检点，讲究吃穿，追求西方生活方式，而且与纪小刚藕断丝连，常有来往。最近，金莎向领导提出申请，要与胡玉海旅行结婚。至于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她没有向领导说清楚。情况就掌握这些。”
　　 “你抓紧时间通知出租汽车公司，暂时不要批准金莎的婚假。”皇甫煜说道，“至于用什么借口，请他们自己斟酌。有两个问题你需要进一步搞清楚。第一，金莎为什么由文化局调到出租汽车公司；第二，她和纪小刚的恋爱关系到什么程度，为什么又中断了。同时，要弄清金莎和胡玉海是怎样认识的？另外，是否发现纪小刚在外面另有住处呢？”
　　 李云贵说：“纪小刚在红旗路有一处住宅，是利用职权非法谋取的。”
　　 “这个情况，为什么刚才不一起谈出来？”
　　 “我……”
　　 “要知道，凡与案件有牵连的人物，尤其是嫌疑分子，必须掌握他们的全部情况，决不允许有任何遗漏或疏忽。”皇甫煜严肃地说道，“除了红旗路，还有别的地方吗？”
　　 李云贵受到批评，有些紧张地说：“目前还没有发现其它地方有住宅。”
　　 皇甫煜说：“一定要把那个地方监视起来，日夜派人轮流值班。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是！”
　　 “处长，”武志魁说道，“今天下午城建局保卫处来人汇报，目前已经查明纪小刚利用职权，在民用住房的拆迁工作中，多报少给，从中贪污达八千元以上。并利用所得房屋拉关系，吃贿赂，情节很严重。有人曾向城建局党委进行揭发，被该局局长安子良压了下来。城建局保卫处已将目前掌握的材料移交给该局纪律检查委员会，并向检察院二处备了案。”
　　 皇甫煜点上一支烟，说：“明天一早，你找有关单位交涉一下，暂时不要惊动纪小刚。对于我们来说，最忌讳打草惊蛇。”
　　 “可是……”
　　 “是啊，其实我们已经把他们惊动了。”皇甫煜说道，“那天晚上在美蓉餐厅，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在注意他们。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否则就会干出狗急跳墙的事情来。这些日子，你们要格外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因为粗心大意而发生意外事件。”
　　 “明白啦！”几位刑警不约而同地说道。
　　 王蕾见大家己汇报完毕，便说：“处长，我给你提个意见。”
　　 “什么意见？”皇甫煜一怔，“你说吧。”
　　 壬蕾把桌子上的烟盒一举，说：“你看看，这一会儿的工夫，你抽了多少支烟！”
　　 大家一听是这么个意见，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那严肃的气氛，顿时被笑声驱赶掉了。
　　 “笑什么？”王蕾一本正经地嚷道，“你们不知道烟草对身体有害？你处长自作自受不说，还污染空气，连我们也深受其害。”
　　 “王蕾同志，”冯玉山眨着眼睛瞅了武志魁一眼，调皮地说，“副处吸烟，你怎么不管？”
　　 “他，他今后一支也不准吸！”
　　 “你能管得住他？”
　　 王蕾此时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劲儿，把脸一仰说：“能！”说完，就把手伸向武志魁，“把烟全部交出来！”
　　 武志魁一见傻了眼，交出烟卷，他实在舍不得。可若是不交，又怕王蕾下不了台。正犹豫间，王蕾喊道：
　　 “你交不交？”
　　 “交！交！”武志魁忙把烟卷掏出来，扔在桌上。
　　 “好！好！好！”皇甫煜说道，“你既然这么听话，事情就好办啦！这个案件破获后，你们就请大家吃喜糖吧！”
　　 王蕾笑了，说：“只要他把烟戒掉，吃喜糖就吃喜糖！”
　　 武志魁一听可高兴坏啦！想不到一场玩笑，竟把他和王蕾的婚事说定了，不由得坐在一旁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看手表，提醒皇甫煜说：“处长，已经八点钟啦！老太太今天过生日，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呀！”
　　 皇甫煜十分孝敬母亲。老人今天过七十寿辰，工作再忙，也应该回去看看。此时经武志魁提醒，便站起来说：“好吧，我到家里看看就回来。”
　　 武志魁说：“平时工作忙，你难得跟老人家坐在一块说说话。今天是老人家的生日，该让她高兴高兴才是。晚上我在这里值班，如果发生紧急情况，会通知你的。”
　　 冯玉山站了起来，说：“处长，我用车送你回去吧！”
　　 “不，我自己走回去。”皇甫煜说，“该休息的，抓紧时间休息。该值班的，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已经把网撒了出去，可不能落个鱼死网破啊！”
　　 忽明忽暗的夜色中，月亮时而被涌来的云朵遮住。它仿佛在拼命挣扎，不甘心被灰色的云层淹没似的。皇甫煜沿着大街，来到幽静的林荫小路。茂盛的枝叶，把银灰色的灯光筛成细碎斑驳的光影，撒在散落着槐花的路面上。这里，距离皇甫煜的姐姐家已经不远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位姑娘的呼救声，皇甫煜立时寻声奔去。随着急促奔跑的脚步声，神情慌张的姑娘已经奔到了皇甫煜的面前。
　　 “倩蓉！”皇甫煜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姑娘，“出什么事啦？”
　　 林倩蓉慌乱之中定睛一看是刑侦处长，顿时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她紧紧地抱住皇甫煜的胳臂，气喘嘘嘘地说：“皇甫叔，有……有流氓追我！”
　　 话音未落，只见前面“刷”地闪过一道银灰色的光亮，瞬间即失。紧接着，不远处就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皇甫煜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要想追那辆汽车，已经来不及了。
　　 “倩蓉，”皇甫煜冷静地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林倩蓉惊魂未定地说：“小刚给我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谈，让我在前面那个路口等他，可我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他。刚才有一个流里流气的人缠着我不放，还动手动脚的……”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在等小刚的时候，那辆开走的汽车一直停在那儿吗？”
　　 “我来的时候，那辆汽车就停在那儿，好像里面没有人。”
　　 “倩蓉，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可是小刚……”
　　 “他不会来啦！”
　　 林倩蓉疑惑地望着皇甫煜，问道：“皇甫叔，发生什么事啦？”
　　 皇甫煜严肃地说：“我们遇到了麻烦。”
　　 “麻烦？”林倩蓉不解地问，“什么麻烦？”
　　 蛊亩煜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找找纪小刚在什么地方吧！”
　　 林倩蓉的心被揪紧了，她呼吸急促地跟在皇甫煜的身边，几乎是在小跑。皇甫煜此时心如火焚，越走越快。幸亏可怜的姑娘是个运动员，不然非给拖散了架不可。
　　 这时，骤然卷起一阵风，吹起了满地的槐花。徜徉不安的月亮好像害怕看见什么事情似的，早已经躲入了云层之中。街道两旁的树木，仿佛也突然预感到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不住地颤抖着树叶，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响声。
　　
　　 十一
　　 刑侦处的办公室里，皇甫煜倒背着手，心神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他已经叫林倩蓉给纪乃臣的家里打过了电话，纪乃臣说，纪小刚没在家里吃晚饭，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去。武志魁也给城建局去了电话，值班人员回答说，纪小別下午没有上班。此刻，皇甫煜正在等侯李云贵。
　　 “志魁，”皇甫煜突然站住了，“立即命令全体刑警进入戒备状态。”
　　 武志魁答应一声，快步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李云贵领着三名刑警走进办公室。武志魁下达完命令，也回到了房间。
　　 “处长，”李云贵说，“他们来了。”
　　 皇甫煜紧蹙双眉问道：“谁负责监视纪小刚？”
　　 “报告处长，是我。”一名方脸盘的刑警回答说。
　　 “纪小刚到哪儿去了？”
　　 “中午两点三十分，纪小刚从家里出来去上班，我亲眼看见他进了城建局。临下班的时候，我去局门口等他，没见他出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到局里露个面，便走了。于是我又回到纪主任家门口等他，并通知了在红旗路住宅附近监视纪小刚的人。”
　　 “他到那里去了吗？”
　　 “没有。”
　　 “一个重大嫌疑分子，竟没有把他盯住。更为严重的是，丢失了目标，为什么不马上报告？”
　　 方脸盘的刑警顿时把脸羞的通红，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皇甫煜看了看另外两名刑警，说道：“你们俩谈谈胡玉海和金莎的情况吧！”
　　 瘦高个的刑警说：“金莎下班后回到家里哪儿也没去。”
　　 “她今天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今天中午，胡玉海曾和她在一起吃午饭。其它时间，接送过几位客人。”
　　 “在这几位乘客中间，有没有可疑人物？或者说，你熟悉的人物？”
　　 “上午，文化局副局长江恺曾经坐过她的车。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偶然碰上的，金莎便用车送了他一段路。”
　　 “这些情况，你向李云贵报告了没有？”
　　 “报告了。”
　　 皇甫煜扭脸看定李云贵，问道：“晚饭后汇报情况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谈？”
　　 李云贵有些紧张地回答说：“金莎原是江副局长的汽车司机，偶然碰上，难免要说上几句话。再说，他是文化局的领导同志……”
　　 “文化局的领导又怎么样？”皇甫煜生气地说道，“就是黄泰局长，你也得如实向我汇报！”
　　 李云贵见皇甫煜发火了，忙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皇甫煜发现站在一边的那个胖乎乎的邢警，神色很紧张，额头上滚下了汗珠，不禁吁了一口长气，坐在椅子上问道：“你大概也把自己的目标给丢了吧？”
　　 “今天中午，胡玉海和金莎吃过午饭，两人就分手了。胡玉海好像怕有人跟踪，专往人多的地方钻。后来他进了人民商场，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我又不敢跟的太紧，生怕暴露了自己，所以被他溜掉了。”
　　 此时此刻，不是批评人的时候。皇甫煜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又重重地吐了出来，对武志魁说：“立即出动所有刑警，把各交通要道封锁起来，决不能叫他们逃掉！”
　　 几分钟以后，大院里的摩托车载着全副武装的刑警，风驰电掣般地离去了。黑咕隆咚的天空，闪电已近，雷声隆隆，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红色的警灯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办公室里，皇甫煜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年青的刑侦组长冯玉山，命令道：“你们小组马上把李云贵小组的人替下来，将胡玉海、纪小刚的住处严密地监视起来。如果发现他们溜回家，就不要惊动他们，但是决不能叫他们逃走！”
　　 “是！”
　　 冯玉山立即奔出房间，执行命令去了。
　　 皇甫煜又接上一支烟，狠狠地吸着。此刻，他的精神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目光也格外的严厉。他已经预感到，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严重事件。在林倩蓉死死抱住他的胳臂的时候，有人拍下了照片，那闪亮的银光，便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说明犯罪集团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他。作为刑侦处长，必须清醒地估计到几种可能发生的事情。第一，毁灭罪证；第二，杀人灭口；第三，携物潜逃。而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皇甫煜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和打击。皇甫煜还沉重地感觉到，他手下的刑警，多么需要迅速提高个人的技能啊！他们连起码的侦破技术都掌握不好，还谈什么其它的侦破手段呢？蓦然间，皇甫煜发觉自己有失冷静，便端起茶缸“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缸凉白开水，极力使发热的头脑恢复正常的功能。
　　 “志魁，”皇甫煜扔掉手里的烟头，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假如说，罪犯已经携带赃物潜逃，你怎么办？”
　　 武志魁说：“迅速通知铁路沿线，协助追捕逃犯。”
　　 皇甫煜说道：“同时还要防备他们走公路，这才万无一失。你立即负责去办这件事，请铁路公安处协助追捕。同时，通知郊区公安分局刑警队封锁公路，盘查来往车辆。另外，迅速与地区公安处取得联系，要求各县公安局采取同样行动。只要我们撒开这张大网，他们是逃不掉的。”说着，他又转向李云贵，“你们四个人不要过于紧张，一块配合志魁把这几件事办好。”
　　 李云贵等人听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即整装待发。
　　 “志魁，”皇甫煜叮咛道，“别忘了多带上一些胡玉海和纪小刚的照片。”
　　 武志魁、李云贵等人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房间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皇甫煜不由得长叹一声，由于几个人的疏忽和失职，惊动了多少人啊！直到一切部署就绪，他的心才稍稍地松弛了一点儿。皇甫煜慢慢地推开门，走进了隔壁房间。他看见王蕾正在安慰两眼哭得通红的林倩蓉，便坐下来说道：
　　 “倩蓉，不要哭了，事情总会好起来的。你回忆一下，确实是纪小刚约你在林荫路上见面吗？”
　　 林倩蓉点点头，说：“下午三点半左右，我正在体操房练功，小刚给我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我不会搞错。”
　　 “你知道纪小刚在红旗路有一套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