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裂变(小说)
外婆对文可可说:你爸不要你妈了。
奶奶对文可可说:你妈不跟你爸了。
文可可对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的话,付诸一笑,于是,两位老人在各自的家里在不同的时间,望着文可可天真幼稚的面庞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暗里垂泪,明里强颜欢笑。
文可可是直接从外婆家来学校的。校车不去外婆的村子接学生,所以,文可可星期一早上被外公亲自送到了学校门口。自从莫小葳和文洲大张旗鼓的闹起了离婚,文可可就不定期的生活在两个家庭,一个是外婆家,一个是奶奶家。星期内,校车会每天下午放学把文可可送到奶奶家,星期五下午,外公会准时在学校门口把文可可接到外婆家。
文可可提着那一大袋小吃,在学校门口,碰上了姚海东。姚海东看了文可可一眼,说:你买那么多能吃完?
我请客,外婆给了我很多钱。你吃不?文可可把塑料袋往姚海东跟前一伸。
我才不吃呢,我奶奶给我做了两个荷包蛋。
那我进去请同学们吃。
老师看见了就没收了。你买那些垃圾食品,还不如请同学们上网呢。
真的?
真的。你上个礼拜发烧,有一天没来。老师就是那天说的。
我就是扔了也不让老师没收。文可可说着,就把手里的塑料袋轮着,轮着轮着,塑料袋就“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然后,“啪”的落在了街道上。
很多来校的同学都看着远处的塑料袋,路过的中学生用脚把塑料袋踢来踢去,有一个男生回过头,看着文可可这边,骂了一句:神经病!
文可可笑着,对同样笑着的姚海东说:怎么没人吃?
姚海东撇了撇嘴,说:大家都吃了,谁稀罕呢。
文可可的行动,成了学校的一则趣闻,同学们传来传去的,很快,班主任就知道了。班主任对文可可的行为有点诧异,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干出来的事情。于是,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文可可的帮扶老师,也就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常向丽。两个人针对文可可的行为进行了细致深刻的分析,并叫来了当时在现场的知情人姚海东。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们觉得文可可是受了什么事情的刺激,或者这钱的来路不正。一般的孩子,家长一天也就给一两元的零花钱,这么一大包东西,至少也得十到二十元左右的样子吧。还好,姚海东如实反映了情况,班主任一听就火冒三丈:姚海东,我什么时候说要没收同学们的东西了,我只是说不要让大家买那些垃圾食品。
姚海东笑了笑,说:我和他就是开了个玩笑,谁知道他会那样做呢。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呢?姚海东,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常向丽气咻咻的说。
姚海东低着头,看着脚尖。
行了,我看你们都无可救药了。班主任说着,挥了挥手,让姚海东走了。
这次,班主任没有在班上大说特说这件事,而是把文可可叫到办公室,心平气和的劝慰了一番。知道了这钱是文可可的外公给的,就说:可可,你最近的学习有进步,老师希望你能继续努力。关于你的学习情况,老是想和你外公或者爷爷说一下,你回家后,让你爷爷抽空来学校一趟。
文可可点了点头。
你爸爸和你妈妈怎么样了?常向丽问。
文可可摇了摇头。
7、
文洲是被母亲的电话催回来的。母亲在电话里说,要是文洲再不回来,孩子和老婆就都成人家的了。文洲在电话里说,他对莫小葳已经死心了,但孩子姓文,谁都抢不走。
文洲知道,随着自己的离开,自己和莫小葳彻底的结束了。但他想通了,如果还这样继续下去,他们还得分手,并且,没有这样风平浪静,或者说,伤害会更深。
莫小葳知道,文洲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才这样决然的离开。那晚,刘嘉海要离开这个小县城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莫小葳喝醉了酒被刘嘉海扶到旅馆睡了一晚上的第二天晚上,莫小葳和刘嘉海吃饭,她又喝醉了。不知是什么力量的促使,她抱住了刘嘉海,说:别走,我不想叫你离开。
抓着莫小葳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刘嘉海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女人真的太好骗了,特别是不满足现状的女人。这个女人,他曾经追求过,是因为她花儿一样的容貌,也正是这个女人,让他的初恋毁了,从此,他再不相信爱情。这么多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拼搏,他成功了,他有钱了。他可以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但因为成功和金钱赢得的爱情,他不屑于拥有。现在,这个迟到的初恋又回来了,但性质和味道变了。
别这样,我们都回不去了。刘嘉海说。
不,就算没有遇见你,我也会和他离婚的。莫小葳说。
那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你帮帮我。
等你酒醒了再说吧。
不,醒了,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莫小葳说完,松开了刘嘉海,蹲在地上哭了,很多人都投来很多种眼光,不解,诧异,愤恨,不平,同情等等。
刘嘉海伸出手,将莫小葳拉起来:好了,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一个女人你喝这么多酒干嘛?走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那晚,刘嘉海拥有了这个自己曾经初恋过的女人。
那晚,莫小葳也拥有了这个自己曾经摒弃的男人。
那晚,哥嫂又回家了,哥哥的岳母,嫂子的娘家妈,病重。哥说,文洲,我和你嫂子这几天只能一个人白天来看看,店里的事,你和小葳多操心。莫小葳和文洲一起点着头,让哥嫂放心。文洲打莫小葳的电话,还是一直打不通。他在等莫小葳一起吃晚饭。他饿着肚子在店门口徘徊着,月亮渐渐西行,夜色渐渐深厚。哥嫂不在,小葳一定累了,一定是睡着了。文洲安慰着自己,越安慰,越心焦。他想关了店门,回去看看,但他怕看到的是一间空房子,他也怕如果小葳万一在,自己会弄巧成拙。相信爱情吧,尽管他还没有真正的弄懂爱情的滋味。
那天,文洲离开的时候,莫小葳破天荒的来送他。但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
即将上车的时候,文洲回头看着莫小葳,笑着问:小葳,对不起,我不得不走。我同学说,那边有个大项目,能干将近半年呢,他给我一月五千元的工资。
莫小葳点了点头,说:去吧。
小葳,你爱我吗?文洲忽然问。
莫小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解地看着文洲,她不相信文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只有刘嘉海这样的人才问的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还没想好怎样回答,她准备给文洲说一声对不起。但文洲已经上了车,灿烂的笑着,朝她挥着手说:小葳,回去吧,我知道了。
望着庞大的车身在城市拥挤的道路上郁郁而行,渐渐地离开了视线,莫小葳没有动。她咬着嘴唇,在心里默默地说:文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个笑容,你怎么不早点给我。
8、
刘嘉海说,等他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接莫小葳。莫小葳知道,刘嘉海只是在搪塞她,刘嘉海没有家室,但却有一个比文可可大两岁的女儿。刘嘉海也曾大言不惭的告诉过莫小葳,他有很多情人,但他最在意的,还是莫小葳这个第一次触动他情窦的女孩。不,现在应该说,是女人。
莫小葳的娘家,比文洲的家庭情况要好得多。莫小葳的父亲,曾经是村上的村长,母亲,曾经是村上的妇联主任。他们一直不看好女儿的这桩婚姻,他们希望女儿找一个社会上的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出蛮力下苦力的男人。但也正因为这样低不成高不就,耽搁了女儿的年龄,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让女儿委身于文洲了。现在,刘嘉海这个在社会的大潮中游刃有余的男人闯进了女儿的生活,加之文洲的表现很不好,莫小葳的母亲就说:小葳,这次你不要错注意了,不能再心软了,树挪死人挪活,嘉海不错的。
妈,你说什么,嘉海是不错,但这样的人,靠得住吗?再说,可可那么大了。
孩子是孩子,你是你。现在的孩子,还不都是白眼狼,你看你哥和你嫂子,谁还知道家里有我和你妈呢,给丈人家跑的怪欢的。
爸,你们……莫小葳瞪了父亲一眼。
小葳,不要怪我绝情,如果文洲回来,我们看他表现。他如果心里还有你和孩子,就一定会死皮赖脸的找过来。你们之间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你每次回来都哭哭啼啼的,说他们一家子都对你不好。你既然倾心于刘嘉海了,估计,就算和文洲勉强过在一起,还能和以前一样吗?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也是命。父亲说完,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向那头啊,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老打你那官腔,阴阳怪气的。母亲对父亲刚说的话有些不满意。
都是你养的好女儿!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说的,小葳,事已至此,你没退路了。父亲说完,气咻咻的走了。
母亲望着莫小葳,莫小葳望着母亲,不知说什么,怎么说,只能彼此叹气。是啊,刘嘉海已经来过家里两次了,难道,文洲那边一点风声会没有吗?文洲回来,是要孩子,还是包括我莫小葳呢。如果文洲真的能像父亲说的那样死皮赖脸,或者说死缠烂打,她愿意跟他回去吗?两次醉酒的过程,让她失去了底线,她十几年的挣扎苦熬瞬间化为乌有。从此,她是一个不干净放荡的女人了。有些事情,做过了,真的无法再回头。文洲走了以后,她也再没有和哥嫂一起做了。哥嫂把他们入的股份结算了,还按预先说好的付了他和文洲的工资,她都存在了卡上。那卡,现在在母亲那儿,母亲说,这钱,是文可可的,等可可长大了,她会交给可可的。至于莫小葳和文洲,在母亲的眼里,都是靠不住的。而且,莫小葳采取了母亲的建议,为了逼着文洲回来,做个了断,她几次到婆家,把结婚时娘家陪嫁的几床新被子偷着转回了娘家。她觉得,自己似乎做的太绝情了。
文洲回来以后,来过岳父家一次,莫小葳那天正好不在,岳父岳母把文洲骂了个鬼吹火。文洲那天也不知怎么了,似乎要破罐子破摔。母亲告诉过文洲,莫小葳将陪嫁的东西都运回去了,而且,人都说,莫小葳已经和别人好上了。
岳母声泪俱下地控诉,岳父毫不留情的巴掌,让文洲无法在这个应该是第二个家的家里再也呆不下去了,他冲出门,立在街道上,面对来看热闹的邻人们,也声讨了起来: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这个穷女婿,我没你们的女儿风流,但我是堂堂正正的人,我问心无愧!可可是我们文家的孩子,你们不要见钱眼开,毁了我的家,还要抢我的孩子!
岳父听着文洲不堪入耳的话,在门背后抓了一把扫帚,就要出来打,被莫小葳的母亲死死拉住。
文洲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莫小葳的父亲说:你来打!你来打!打不死我你就是我养的!
看热闹的邻人们见文洲这样,拉的拉,劝的劝,有的还在文洲的脑袋上象征性的拍了几下,说:瓜怂些,你爸说你两句,你就胡说呢。先回去,事情也不是事这么解决的么。
文洲骑着摩托回家了,他满腔的怒火在燃烧着,什么都没有了。他抱有的的一点幻象也因为这场没有克制住的战火,彻底的焚烧成灰烬。
9、
莫小葳没有家了,娘家,婆家都不是她的家了。现在,她还是孤身在县城待着,自己租了一间屋子,在一家超市上班。
文洲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莫小葳的住处。那晚,他就在门外等着。文洲已经在那家超市看了,看见了莫小葳在忙着整理货物,他没有去打扰,悄悄地退了出来。
莫小葳快十点的时候,才回来的。文洲的忽然出现,把莫小葳吓了一跳。
你跟鬼一样杵在这儿,想谋财害命啊!莫小葳说。
用得着吗?就算谋财,也是谋得我自己的财,你的命,还不值得我害呢。
哟,出去的时间不长,你倒能言善辩了。
我这是打开窗子说亮话,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我就是来问问你,我们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说还能怎么办?你都说我爸是你养的了,还能怎么办?离婚吧。
我们并没有领结婚证,所谓的离婚,就是各走各的。
你还知道我们没领结婚证啊!原来你早有准备啊!
你被这么说话,我们那会儿,因为急着结婚,说好的先不领。再说,那会儿,村子里,没领证的多。但这些都不是理由,结婚证证明不了爱,爱也不是用结婚证换来的。
你滚!莫小葳指着文洲的鼻尖,狠狠地骂了一句,走进屋,“咣”的关上了门。
文洲在门上站了好久,他想将门叫开,但他没有勇气。叫开又能干什么,继续吵架吗?一直都是这样,他原本准备好的台词,总是让莫小葳声色俱厉成一片空白,他们,似乎永远找不到心平气和的条件,也许,这是他们共同的悲哀。
最后,经过文洲家和莫小葳家找中间人协商,文可可归文洲,但星期天或者假期必须在莫小葳家。不管怎样,不能让孩子忘了娘。
文洲说:行,你永远都是可可的亲妈。
莫小葳低着头,默默地汤着眼泪。
家,也是你的,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文洲说完,转身离开,他听到莫小葳在他身后骂了一句:你以前死哪儿去了。
文洲没有回头,他一直都是以前的他,但什么变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母亲所说的那个男人,他一直想问莫小葳,但他无法开口。他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他也不想要任何证据,只是想在心里,保持着以前的模样,也许,不至于伤心欲绝,不至于痛彻心扉。他和莫小葳没领结婚证,他们这样的年龄,村里很多都没领,因为大家都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有的也是因为农村婚事的头绪多,婚前没有顾得领,婚后会抽时间补办的。如果不补办,孩子的户口都没法上了。文洲一直没有补办,给文可可上户口的时候,托了关系送了礼,才给文可可上了户口。因为文洲是居民户口,将孩子的户口和自己的放在一块,孩子以后上学也就方便了。可是,文洲不会想到,没领结婚证的后果,给他和莫小葳的离婚制造了方便。不知,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呢?
我们的公众微信号:Pingfanshijieshetuan,您可以搜索到以后点击“查看历史消息”就能看到您的美文了,另外您也可以添加关注我们的微信号,以便以后更加方便地欣赏到您和朋友们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