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裂变(小说)
很多天以后,莫小葳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刚刚睡着的刘嘉海也被莫小葳的一惊一乍弄醒了。
又做梦了?刘嘉海将莫小葳拉进自己的怀里。
莫小葳点了点头。
没事,有我呢。
莫小葳将头埋在刘嘉海的怀里,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如果,现在将她拉进怀里的是文洲,她能感觉到温暖吗?她知道,文洲一定不会的。那时候,她也做梦,也会惊醒,文洲要不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即便醒着或者被惊扰醒了,也会翻一个身,说:睡吧,折腾什么呢,大半夜的,人都困死了。他只记得有一次,他们结婚不久,她做了噩梦,文洲伸出一只胳膊,抱住她,说:睡吧,别怕。说完,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可是,她却因为这个,感动了好久。但是为什么,后来,所有的滋味都变了呢?
第二天,莫小葳早早的起来,在厨房做着早点。吃完饭,刘嘉海就要走了,离开这个空荡荡的家。刘嘉海的女儿在一个寄宿制学校,听说那里条件很好。莫小葳现在还什么也不是,她和这座房子一样,在刘嘉海的眼里,都属于一件东西。她总觉得,这里不属于自己,但她也不属于文洲,她就是一株还在飘荡的浮萍,会游荡在哪里,又能游荡在哪里?以前,在文洲面前,她只是在索取,一直都要求着命令着,为了生活,为了面子,她让自己很强大,目空一切。可现在,她的爱,只剩下了付出,甚至说是乞讨。也许,索取和乞讨都是爱的迷失。同样一个女人,在两个不同的男人面前,变成了不一样的女人。莫小葳一边做饭一边迷茫着,她这一步挪的,是对还是错呢?和文洲在一块的时候,厨房里从来不会是她一个人,她要文洲帮她摘菜,帮她烧火。吃完饭,文洲会一个人洗锅洗碗。就算是文洲刚开始在外面做工,回来晚了,她也会不假思索的说:自个弄点吃的去。
文洲总是笑笑,说:想吃你擀的面呢。
没工夫。莫小葳经常这么说。有时,她会一走了之,但有时,她也满足一下文洲的愿望。
10、
文可可一直以为,妈妈还是妈妈,爸爸还是爸爸。他也一直在两个家里轮番生活着,享受着双方四位老人无私的爱。文可可也知道,妈妈和那个给他买过很多玩具,还有小吃、水果的叔叔在一起了。他喜欢那些玩具,但外婆从来不准他带回爸爸的家里。
妈妈有时候会在外婆家里住一段时间,领着他逛县城,买新衣服。
妈妈。你会和叔叔结婚吗?文可可问妈妈。
为了你,妈妈暂时不考虑这些。可可,你要争气啊。莫小葳说。
妈妈。你是爱爸爸还是爱叔叔?
莫小葳看了可可一会,问:谁让你问的?你奶奶还是你外婆?
我自己问的,真的是我自己问的。
那好,妈妈就告诉你,我谁都不爱,只爱你。莫小葳在可可的脑袋上抚摸着。然后,莫小葳看着满街的人来人往,或独行,或相挽,或匆匆,或悠闲,或快乐,或忧虑,都在车水马龙中穿梭。天和地是静止的,永远都那样岿然不动,但城市里的车和人,甚至挤压在一起的高楼大厦,却像个陀螺一样,无休无止地旋转着,平易近人,也深不可测。忽然,人群中,莫小葳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说笑着,走进一家商场。他,不是在外地谈项目去了吗?
可可,站在这儿别动。莫小葳给文可可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循着那个身影而去,茫茫人海,不知道还能不能找见他们。
妈。妈——小心,车——文可可看到了妈妈从街道穿过,一辆车开了过来。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莫小葳还没来得及叫喊一声,整个人被撞出去老远。
文可可的眼前,蒙上了一层红雾,久久不能散去。
街道上的人们蜂拥而去,惊叫声,呐喊声,淹没了整个城市。
文可可孤独的站在商铺前,眼前的红雾将他渺小的身躯吞噬,撕咬。他忘记了喊,也忘记了哭。
11、
莫小葳死了,于2014年八月九日死于车祸。不知道那一天,在惊呼和围观的人群中,有没有闻讯而来的刘嘉海和他的新女朋友。如果刘嘉海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莫小葳,他会不会因看到生命的脆弱,而安慰他吓得脸无血色的女朋友:亲爱的,看到生命如此脆弱,我们无论怎样活着,都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莫小葳的尸首在县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停留了半个月。联系家属仅仅只用了半天时间,在交警队到来的时候,人们被疏散之后,一位年长的老人发现了文可可,这个已经被吓傻了的死者的儿子。当时,文可可已经无法言语,只是指着血泊中的莫小葳说:妈……妈……
幸好,莫小葳身上的手机完好无损,她手机上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显示的是一个字:妈。
和肇事方协商处理用了将近十天时间。因为,莫小葳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孩子以后的生活必须有保证。所以,抚恤金必须争取到最高。
按农村的风俗,结过婚的女人,是不能埋在娘家的。还好,莫小葳在这个世上留下了唯一的念想——文可可。那个时候,莫小葳的父母,文可可的外公外婆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叫刘嘉海的男人,即将成为他们的新一任女婿。已经被噩耗完全打击了精神支柱的莫小葳父母,在几位惯于疏通能说会道经常说事的乡邻的劝说和开导下,选择了唯一的一条途径,那就是将莫小葳安葬在她曾将的婆家,文洲的村里。其实,在莫小葳出事的那天,文洲是第二个知道消息的人,而且,他也及时赶到了现场,协助处理事情,并且,把文可可送回了家里,嘱咐父母细心照看。
说事的人来到文洲家里,文洲的父母知道来意之后,极力反对。
文洲的父亲说:其实,莫小葳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但莫小葳就是太听她父母的话了。要不是小葳的父母参和,老给小葳不教好,文洲和小葳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现在,他们已经正式离婚,况且,小葳也有了别的男人,你们都是村里的能成人,你们觉得,让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埋到我们村,合适不?
文洲的母亲说:这事坚决不行,要是这样了,还不让人用屁股把我们笑了。
说事中一位年长者说:大哥大嫂,我们也知道这事于理不通。但那边现在遭了这么大的难,咋也都知道我们农村的风俗。小葳咋说,也和文洲夫妻一场,可可也都这么大了,咱不看佛面看僧面,毕竟,小葳是可可的亲妈啊。再说,小葳虽然和文洲说是离了,至于小葳找没找另外的男人,她没有另外嫁人这个是事实呀。
文洲的父亲说:老哥,别说了,我也不是糊涂人,事情是怎样的,小葳的父母心里清楚。要不是他们心虚,为啥不亲自来。我在这里把话撂下,这事,门都没有,我们可可,也没有这个妈!
文洲的母亲抹着眼泪说:就可可可怜,都吓傻了。本不想让小葳见可可的,她无情我们就能无义。可我们这人,就是心软,但也不能连个理都不讲啊。
……
双方激烈地争论着,从感情、从理义,一场无法分出胜负的舌战打碎了本该的平静,扰乱了本该平静的心灵。
文洲正在房间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文可可,默默垂泪。
爸爸,我怎么眼前老是一团红雾。可可睁着无神而空洞的眼睛,问。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别怕,爸爸陪着你。文洲抚摸着文可可的脑袋说。
文可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争吵时高时低,像一根针,刺着文洲的胸膛。看着可可已经安稳的睡着了,文洲走了出去,面对这么多他应该尊重的人,陌生的,熟悉的,喊道:别说了!让小葳回来吧,她是可可的妈,也是我的妻子。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在一起知道吗?
文洲的话,沉默了一切,所有人,所有空气。
12、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文可可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站在清晨和煦的阳光里,望着综合楼前或嬉戏,或安静的孩子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新栽的法国梧桐,针叶松,樱花树,紫叶李,错落有致,斑驳着阳光。青翠的草坪泛着绿意,草坪里点缀着的大叶黄杨、海棠等摇曳着风姿。
文可可还没来吗?数学老师问。
估计这学期来不了了吧,听说患上色盲了,又说是抑郁症。现在的孩子啊,就是太幸福了。班主任说。
幸福吗?
起码比我们小时候幸福多了。
父母离婚对孩子打击太大了,说是幸福,也是可怜啊。
可我听说,文可可的父母有复婚了。
是吗?
这时,校园喇叭响了,预示着新一天的学习和工作开始了。喇叭里放着一段热情奔放的音乐,有一个充满激情的女声在唱: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音乐停后,一个甜美而充满磁性的女声在喇叭里面说:同学们,上课了,愉快地学习生活,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了。请大家回到教室,做好准备,为了美好的明天,好好学习,专心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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