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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春秋】追梦(小说)


作者:大漠飞雪e 进士,7572.3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255发表时间:2016-04-11 15:29:37

【春秋】追梦(小说)
   一说离婚,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出轨,事实上很多婚姻的解体跟出轨毫无关系。因为,婚姻不完全是靠性爱维持的,在纷繁复杂的社会里,性爱确乎不能成为平衡婚姻的最关键因素。向玲离婚就跟出轨无关,当然,她离婚这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又不是两个人的事。一段婚姻里涉及到人和事、责与权等方方面面,又哪能那么容易说明白呢。向玲的离婚之路颇为艰难,像一场拉锯战,旷日持久,闹得人心力交瘁。如果艾丽不说,没有谁能想到。艾丽跟向玲是同一个村出来的,提起向玲的男人,艾丽直摇头。艾丽说,向玲是被她家里人逼嫁的,就为给哥哥换回两万块钱的彩礼。这事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艾丽听村里人说过。
   向玲在家排行老二,她还有一个哥哥。父亲是家里的擎天柱,有啥事儿都是他顶着,向玲跟哥哥躲在父亲的羽翼下,向玲从没想过这个家有一天会靠她来支撑。后来,父亲做工摔坏了脊椎,从医院回来后,父亲就变了,脾气格外大,常拿家里人撒气,母亲只能偷偷抹泪。向玲那时候跟男朋友都快谈婚论嫁了,家里突然出了这种事,她有点慌张。
   柳家提亲,向玲不答应。母亲给她施压,你爸这一倒下,我们家可就乱套了,你说妈能怎么办。妈半老不少,大字识不了几个,出门两眼一抹黑。老柳家看上你了,托人来提亲,愿意拿两万块的彩礼,你就应了吧。你要不答应,你哥的亲事就没着落。
   母亲见向玲不撒口,竟屈膝跪到了她面前,玲啊,你就应了吧。
   向玲慌得一把拉住了母亲的手,妈,你做什么呀,你起来。母亲的风湿病很严重,撑不起这个家。哥有残疾,右边的那条袖管空荡荡的,那条胳膊是在十五年前被高压线烧没的,哥哥能捡回条性命已属万幸。一大家子除了向玲就没个健康的,这个家不指着她还能指着谁呀。
   现在父亲躺在床上,整日长吁短叹的,稍不如意就要发脾气。母亲又这么逼她,她能不答应么。她哭着说,妈,两万块钱你就把女儿给卖了。向玲要跟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分手,她真的舍不得。可是,她又拿不出两万块钱给哥哥当彩礼。
   母亲说,玲啊,你能看着老向家断了香火吗?妈知道你委屈,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能这样。玲啊,妈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向玲出嫁前一天,父亲对她说,老向家是老门老户的人家,不能让人家说闲话。你嫁过去就好好过日子,别动不动就往家跑。向玲咬着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玲啊,柳家条件不错,两老为人和善,你嫁过去吃不了苦。你那男人虽说不成器,到底有手有脚。这男人呀跟小孩一样,贪玩,结了婚,兴许就收了心呢。父亲这么说是没有底气的,把希望寄托给虚无的猜想,原本就不抱希望的。两家同住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知根知底。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说话办事还那么不着调。父亲眼神闪烁,眼睛始终没有看向玲。为着儿子的亲事,他选择了牺牲女儿。
   柳家怎么样,向玲哪能不清楚呢。在父亲面前,向玲只流泪不说话。父亲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话,向玲也没说一个是字。这态度让父亲很不悦,到底是养不熟的东西,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父亲对向玲挥了挥手,向玲退出父亲的房间。
   向玲的男人叫柳子平,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二流子,酒瓶子不离身,三天两头喝醉了撒酒疯闹事,村里谁也不敢惹他。柳子平有两个姐姐,几年前都嫁到县城去了。大姐柳子惠,性格温和,二姐柳子娴是典型的急脾气,快言快语。向玲嫁过去,没有像一般媳妇那样遇到翁姑矛盾,二老都是厚道人,拿她当亲闺女。两个姐姐不常回家,回来了也对她很客气,柳子娴还给向玲说要是我们家子平欺负你了,给二姐说,二姐给你做主。向玲没进柳家之前,跟这两姐妹的情谊最多是见了面打一声招呼。
   向玲的新婚之夜毫无甜蜜可言。那天,柳子平喝了不少的酒。送走了所有客人,他才回到卧室。向玲过来扶他,他一身的酒气熏得向玲有些发晕,向玲不由皱了皱眉头。柳子平不高兴了,他推开向玲的手,你明不明白,酒是男人的胆。
   向玲给柳子平倒了杯水,喝酒对身体不好,今后少喝点。
   柳子平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杯里的水溅到桌面上。他瞪着眼,喝多喝少关你屁事,身体是我自己的。向玲默默地把桌子擦了,一个人上床睡了,侧向一边,新婚之夜她不想跟他闹。
   向玲过门的第三天柳子平因为一句话就对她动了拳头,打得向玲鼻子流血,向玲呆呆地看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身子向后倒去。婆婆一把抱着向玲,抚着她的胸口,玲啊,妈给你赔不是了。公公拿着扁担,你这个混球,老子今天打死你!柳子平见势不妙一溜烟跑了。向玲睁开眼看着婆婆摇了摇头,妈,我回房去了。向玲坐在房里垂泪,今后这日子怎么过呀。又不是婆婆的错,哪里需要给向玲道歉?儿子没什么德行,现在还打老婆,这要传出去,不知道村里人怎么笑话呢,如果向玲跑了,谁还肯进柳家的门?
   第四天,向玲她哥相亲时,母亲把她喊回了家。她帮着母亲做饭,母亲问她过得怎样?向玲看着母亲的脸,那张脸平静得很,还略带着笑意,向玲什么也没有说。娘家、婆家一个村东一个村西,打得鸡飞狗跳的,娘家人能不知道?向玲啦向玲,你就是一盆泼出去的水,向家跟你再无瓜葛了。向玲木然地由着母亲指挥,择菜、烧火、抹桌子、上菜、收拾碗筷,送走了哥哥的相亲对象向玲才回了家。
   从那之后,娘家人不来叫她,向玲决不回去。向玲苦撑苦熬着,希望这二流子能变好。流年飞逝,向玲添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儿女在向玲的呵护下慢慢长大。二流子没能良心发现,打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揪头发、扇耳光,动不动就骂她不要脸。说你是我们家花钱买的,我想怎样就怎样。遇到一双儿女求情,二流子便用脚踹,你现在能啊,还发动人对付我了。向玲的脸上、身上常有淤青。找村委会,人家说管不了,谁管他就祸害谁,住在一个村里,谁想惹麻烦呢。找镇委会,人家上门来调解,二流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唉,遇到这样的男人,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向玲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抱着这种心理打算把日子过下去。怎么过,由着柳子平的性子胡来,肯定不成,必须把他拉回到正道上来。向玲不肯妥协,她知道改造二流子是一项大工程,哪里能三两个回合就见出分晓呢。柳子平是谁,他能那么轻易就范?于是乎二人的战争愈演愈烈。做梦吧你,我爹我妈都管不了我,就凭你还想管我?你是故事听多了,还是皮痒痒了?爷们的事你最好少管,否则有你好看。
   男人的拳头是越来越狠,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疼在身上,恨在心里。向玲再也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心气,自己拳头软,改造不了他,他要怎样由他去吧。向玲不止一次想过要离婚,娘家人死活不同意,说怕村里人说闲话,说娘家人没面子。向玲有点搞不明白,是面子重要还是她重要?什么年代了,还要她从一而终?是不是为了他们那点可怜的脸面,向玲被柳子平打死也不要离开呢。天底下离婚的女人多了,难不成她们的家人就躲着不见人了?什么面子里子的,这话简直就没道理。柳家两姐妹倒是不加阻拦,说柳子平太不是东西,说向玲要是实在想离她们也支持。婆婆不高兴了,哪有你们这样当姐姐的,撺掇弟媳妇跟弟弟离婚。婆婆这么说向玲心里可以理解,毕竟她是柳子平的妈。在农村,由女人提出的离婚,男人那一方是要遭人耻笑的。
   妈,你也得讲道理吧,我们这么说是帮理不帮亲。
   就你们知道讲道理?向玲走了,两孩子谁管?听母亲这么说,姐妹俩也只能保持缄默了。父母上了年纪,弟弟不成器,向玲要是真走了,这个家就散了。
  
   三、
   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向玲对两个姐姐说想让石头到县里去上学,请她们帮忙疏通疏通。柳子平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村里有学校,偏要跑到县城去上,就你家娃金贵,你有能耐你自己供去。向玲压根就没打算指望这个二流子,你不添乱我向玲就烧高香了。两个姐姐找了不少关系,终于把石头弄进了县二小。儿子上学后,向玲就开始打工了,最初在县城的一家小饭馆做,因为挣钱不多,在儿子上三年级的时候,向玲就上广州了。她把儿子托付给大姐柳子惠,大姐对向玲一直不错,把儿子放在她家,向玲放心。
   向玲换过两次工作,最后才来到了这家制衣厂。对她来说,苦点累点都没什么,只要能多挣点。制衣厂多数时候是流水线作业,向玲虽说年龄比一般人大,手脚倒也不慢,而且车工相当过硬,所以分组的时候大家都抢着拉她。自己在哪一组向玲是无所谓的,她得带着艾丽,艾丽活做得到也漂亮,就是手脚慢了点。一个村子出来的她能不管么?见向玲要带着艾丽,有些小姐妹就打了退堂鼓。后来,向玲、艾丽就跟苏阳、安宁她们几个一组了。
   向玲保证她们不拖大家的后退。她来厂里五年算是老员工了,姐妹们没理由不信她的保证。八个人协同作战,压荷包、上衣领、上袖子这几样比单纯的跑直缝要难,由向玲跟艾丽负责。因为质量过硬,没有返工产品,她们这一组每个月都干得最多,工资竟比其他班组高三分之一。苏小越说安宁她们捡了大便宜。工厂也有不搞流水作业的时候,比喻说做帽子、围裙、手套什么的,无须合作就能单独完成。向玲更喜欢这种单兵作业的方式,解开了班组成员的捆绑,做多做少跟别人没关系,向玲不怕吃苦,人家做50件,她能做80件。
   因为同在一个班组,安宁就跟向玲艾丽慢慢熟悉起来了。向玲是个寡言的人,语言比金子还贵,人家说得很热闹,她却不插话,脸上看不清表情。艾丽不一样,人很开朗,话也多。艾丽给安宁说,玲姐是个要强的女人,可人强强不过命,她这一辈子亏得慌,嫁了个二流子男人。
   向玲衣着朴素但很干净,她虽寡言,但也没有把自己关在厂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休息的时候她也出门,不过她从不跟厂里的姐妹一道。每一次她都是一个人,悄悄地。她为啥要一个人,没有谁去打听,好不容易才有点休息的时间,谁不想出去好好逛逛?来到这座大城市,很多东西她们都享受不了,但绝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眼睛。女人们出门,自然是要尽心打扮一番的,哪还有时间顾得上谁跟谁一道,谁又是单独行动呢。艾丽也不问,她与向玲是一贯亲近的。艾丽似乎也没留心吧,她活泼多话,这时候忙着跟大伙闹呢。
   一条流水线上的人合作久了,也能生出那么一点亲密的情感来,这情感不是亲情又似亲情,不是友情又胜过友情。安宁观察到了向玲的单独行动,她出门好像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女人逛街。
   有一回,安宁和艾丽一起逛街看见向玲和一个男人并排走着,男人其貌不扬的,说难听点长得甚至有点寒碜,年龄跟向玲差不多。安宁跑过去招呼,玲姐,这是姐夫吧,姐夫好!
   向玲的脸腾的红了,她摇摇头,声音细若蚊丝,别叫姐夫,这是我表哥。
   安宁见向玲说是她表哥,立马就改口了,表哥好。
   男人笑笑,好、好。
   艾丽赶过来拉走了安宁,玲姐,我和安宁还要到别处逛逛,就不打搅你们了哈。
   安宁挣脱艾丽的手,丽姐,你拉我干啥?反正他们也要逛的,大家一起有何不妥?
   你呀,真是个学生妹,没点眼力劲,你愿意,人家未必愿意唦。
   那个男人,不是玲姐的表哥?!丽姐,你说他们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跟我们有关系吗?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喜欢打听啊。干脆去干狗仔队好了,就你这劲头没准能挖到猛料呢。
   还狗仔队、猛料,丽姐,你这人挺八卦的嘛,你干过娱记吧。
   切,你才八卦,你才娱记呢。我呀,就一农民,只晓得饿了就吃,吃饱了就睡。其他的跟我没关系。
   玲姐的相好?!不会吧,玲姐看着那么老实,也能这么花心,这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小姑娘,你懂什么呀,在这里瞎感叹。玲姐离婚几年了,她是自由之身,你叫她为谁守身如玉,她早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安宁有些奇怪,平时艾丽可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说,为何她愿意替向玲的事保守秘密呢。
   这么说,你早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呗,丽姐。安宁摇着艾丽的胳膊缠着她问向玲的事。
   艾丽说,你呀,人小鬼大,什么都想知道。好,姐就满足一回你的好奇心。不过,不许外传啊。
   安宁举起右手的食指跟中指,丽姐,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外传。
   艾丽说起了他们的相识。男人叫郝建新,在一家工厂做机修工。艾丽清楚地记得,那是两年前,她来制衣厂没多久,一天厂里放假,她跟向玲去逛街,一个小偷抢走了向玲的钱包,她们俩一边追一边喊抓小偷,恰好被路过的郝建新撞见。郝建新撒开腿就追,追了小偷整整一条街,小偷见他追得紧,就缴械投降了,大哥,你别追了,我跑不动了。小偷还真没遇见这么能跑的主,跑完了一条街,郝建新气定神闲,跟没事一样,小偷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蹲在地上直喘粗气。郝建新把追回来的钱包还给了向玲。
   向玲的钱包里才一百多块钱,每回发了工资,向玲就给柳子惠汇钱,那是石头的生活费。虽然柳子惠说不让她交,她还是在发了工资的第一时间汇过去。儿子寄住在那,已经给大姐添麻烦了,她怎么可以再不交生活费呢。除了儿子的生活费,她留一点自己零花,余下的她都存了起来,零存整取的那种,存折当然不会放在钱包里。向玲的每件衣服上都有一个暗袋(或者叫内荷包吧),存折就放在那里,紧挨着身体,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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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以安宁高中毕业后到广东一家制衣厂打工为线索,逐一展开向玲和艾丽两个女人的爱情婚姻,家庭生活及梦想追求。向玲为了兄弟,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她唯一的梦想就是儿子石头能够健康成长。艾丽嫁了一个好丈夫,但婆婆重男轻女。她在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后,为了躲避婆婆的唠叨埋怨,减少家庭矛盾,好选择了暂时逃避的办法。她的梦想就是一家人能够平安团圆,一起快乐地生活。安宁小小年纪,却能为弟弟无私地付出。她们都是普通的女人,文化程度不高,却都具有勤劳善良,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崇高品质。小说没有波澜壮阔的场景,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生活琐事和细腻的心理描写,使小说如涓涓细流,读来倍感亲切。推荐欣赏。【编辑:五木居士】【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413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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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五木居士        2016-04-11 15:31:57
  值得一读的小说。
五木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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