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四十
“景腾,我一见你,就知道你在感情上要比桑榆理智,你对他,并没有到他对你的程度,对不对?”桑青阳忽然发问,令景腾措手不及。
景腾不知如何回答,对方是桑榆的父亲。
她离婚后并未想到再婚,她目睹父亲的出轨,相对于婚姻,她更相信的是女性的独立。感情,她不排斥,也不奢求。换言之,她的感情,可以开花,不必结果,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感情。如果说,焦虑时她对陆海风报有过婚姻的希望,那也是陆海风对她有着不必动心的安全感。
对于桑榆,她没打算占有,也很害怕起了占有之心,却留不住。
桑青阳没在谈话中透露自己对她和桑榆这段感情的态度,但景腾猜想桑青阳应该是反对的。
景腾咬了咬唇,答道:“我,只能跟您说,我的人生希望并不在某个人身上,所以,在您看来,我跟他的前女友比,可能用情不深。至于桑榆怎么想,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们没有谈起过,也没有再联络。”
“如果他去找你呢?他一定会去找你,他要和小雪两清,就是为了去找你。”桑青阳显然很了解儿子。
“如果您是希望我不见他,或者拒绝他,我可能做不到。”景腾想了想坚定说,“我工作中或许有计划,但生活中从不做计划,我都是,随心而定。”
桑青阳思忖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笑了。
景腾站起来起身告辞,说:“谢谢您理解。供货的事如果没问题,我们电话联系,我再提供合同给您。”
9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
景腾进屋,看见厨房里灯火通明,妈很少这样把所有灯都打开。
“什么味儿?”景腾闻见一股蛋香,好像烤蛋糕的味道。妈从来不会做西餐,所以她才问。
妈笑:“我也不知道。”
“你好奇怪,你在厨房做菜,你不知道?”景腾边说边在门口脱鞋、脱大衣,进了厨房。
厨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微波炉旁背对着他。
景腾诧异愣住。
妈没有进厨房,在客厅里笑盈盈摆弄别的。
“你怎么来?”她问。
桑榆说:“给你烤蛋糕。”
“用微波炉烤?”景腾站在门口问。
“过来。”他小声叫她。
她挪近了步子,桑榆上前一把搂过她,把她搂到微波炉旁,问:“你猜我怎么做到的?不用发面,也不用打蛋清。”
景腾被他搂在肩下,闻到他熟悉的体味儿,只是摇头。
桑榆笑着说:“巧克力味儿。”
景腾说:“我只闻到蛋味儿。”
桑榆的手在她肩上用力握了两握,把她又往怀里揽了揽,小声说:“想我了吗?”
景腾依旧不说话。
微波炉跳闸,桑榆戴上手套,把蛋糕拿了出来,果然是黑色的,景腾忍不住笑了。
蛋糕到了桌上,桌子上其他菜也摆好了。
景母开了瓶红酒,在醒酒器里醒着,这会儿给每人倒了一杯,说:“为了生日,我们干杯吧。”
景腾举杯去碰母亲的杯子,桑榆跟过来碰她的杯子。
母亲拿了刀叉来,叫桑榆切他特地赶来为她做的蛋糕。
景腾吃了一口,松松糯糯,果然有股怪怪的巧克力味儿,问:“你怎么做的?”
桑榆得意道:“饼干碎,鸡蛋,牛奶,微波炉加热,我研究很久了。”
“都跟小孩子一样。”景腾妈摇头笑说。
吃过饭,景腾妈去洗碗,桑榆要跟进去洗,景腾妈拦住了,说:“去楼上她的房间看看,里面有她小时候的照片。”
桑榆看景腾,景腾只好带他上了楼。
景腾的房间依旧简单:一张布艺床,一排书架。
从书架上拿出相册来递给他。
“你能找出我?”景腾说。
都是些老照片。她从不翻起,里面有她爸,她不知道妈是用怎样的忍耐力把背叛她的男人的照片保存到今天。
桑榆翻到一张她才会坐着的,她瞪着圆眼,头发朝天扎。
“你小时候看起来就挺凶的。”桑榆说。
“我凶?”
“嗯,刚到公司时还挺怕你的,你板着脸,眼神都能杀人一样。后来就喜欢上你了。”他咬着唇说。
“怎么会喜欢上?”她问。
“你吃饭的样子啊,那是很热爱生活的样子。”桑榆说着大笑。
景腾瞪着他,举拳要揍他,桑榆止了笑,抱住她吻住了。
良久,他说:“我一直说有话跟你说的,就是想说永利放贷给你爸的事,是你一直没让我说的。”
景腾说:“我今天见了你爸,谈了合作,也谈了你。”
桑榆又抱住她吻:“谈呗,我才不管。”
“你不在乎你爸的想法?”景腾问。
“我只在乎你的想法,你和那个陆海风没什么吧?你们现在一起合作,我只要你跟我保证:你跟他单独见面就要跟我打电话报批。”桑榆把她压在身下,霸道说。
景腾负气一笑:“相关法律的事情都要他帮忙。”
“我另找律师给你帮忙。”桑榆说。
景腾心底里涌出不悦:“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在做事上最好互不干涉。”
桑榆看出她的脸色,对着她吻下去,感觉到她身体有些僵硬,就心里恨恨地,在她唇上用力一咬。
景腾疼得“哟”了一声。
桑榆沮丧着脸把头埋在她发间,一根手指在她胸前按着,说:“你还是不接纳我,我进一步,你的逆鳞就竖起来了。”
景腾被按得胸口也疼了。
桑青阳很快同景腾签了合同,关于桑榆,俩个有心人都避开,绝口不提。
桑青阳发觉儿子与前女友分手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得意,业务也做得一般。
“怎么?不顺利呀?”知父莫若子,桑青阳问道。
“相恋容易,相处最难。”桑榆说。
“哪儿里难?这种女人独立惯了,一定半点儿不许你管她,你以为小雪那样缠着你的不好,这个一点儿都不缠你,让你老是觉得还没有得到。”桑青阳说。
“爸?你是老司机?”桑榆一直以为父亲是不谙男女的。
“这种女人呢,就是清风,‘你若盛开,清风自来’,做好你自己吧。这个月把业务给我搞上去,不然我撤你的职。”老子的训话结束,最后一句点了题。
桑榆暗赌着一口气,半个月没有联系景腾,景腾自然也没有像他说得那样,和陆海风的见面都要来和他报批。
谁怕谁呢?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
认识景腾后桑榆觉得自己最大的进步就是知道自己就是自己。不是爸的儿子,不是谁的男友,也不是哪个地方的职员或老总。
自己就是自己。
但他还是想念景腾。他相信她也想他。
景腾现在没有助理,自己是司机又是业务员。
她颠覆了原来阔腿裤、小尖鞋的形象,此时的她发髻高挽,穿一双球鞋,一条背带牛仔,白衬衫上有泥痕。
她刚从农业基地里回来,招呼着人把新鲜蔬菜卸进加工间进行清洗包装,加工间是租用的红砖旧厂房改造,办公室就在旁边隔了一间出来,摆着两张桌子和电脑,由她和网站运营人员共用。初春久坐便有些冷,新招聘来的运营人员穿着棉服。
桑榆开门进屋,看着眼前的景腾就有些呆了,还有些自惭形秽的不敢靠前。
景腾也没想到他会来。
运营人员看着这情形就拿起相机,起身说:“我去工作间拍几张照片。”
景腾对着桑榆伸手,说:“进来参观参观。”
桑榆握住了她的手,被她牵进屋子来,屋子有些清冷,他把景腾抱住了。
“带你去看看加工间。”景腾说。
景腾拉着他参观了加工间,三个工人在洗带泥的蔬菜,另外两个把菜包装进箱,准备快递出去。
“很美吧?这些红色的砖?”景腾开着心问他。
“嗯。”桑榆望着简洁的长方形的红砖圆顶厂房,充满希望地看着她的脸,说:“这里像教堂,我们在这里结婚吧。”
地上已有绿色的草发芽,景腾一双球鞋站在泥地上,踏实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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