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鬼柳湾的少年(小说)
这妇人也不是吃素的,那里肯听,身子一扭,骂:“妈个X,少骗老娘!老娘还是第一次等男人!”
“下次我等你,好不?今天真是有事。”村长急急地,抱住了胡二婶,一只手按在胡二婶胀鼓鼓的胸脯上乱摸,说,“好久没亲你了,想死老子了!”
山坡顶上的树林里有几只夜鸟在叫,声音凄苦。窑洞里的胡二婶在微微呻吟,听得不太清楚。远处坡下的村庄里谁家在看《雪山飞狐》,声音开得很大,在夜晚里传得老远。
过了许久,村长从胡二婶的身上爬了起来,开始穿裤子,田小柱意识到完事了,忙倒退着溜到一个土坎下,气也不敢出,腿有些发软,像刚在学校里跑了个一千米。
亲热完了,村长先探出头来四下看看,坡上很静,林子里的鸟在叫,说:“你先下去,我等会,别让人看见了!”
胡二婶就先出来,慢慢向坡下走去,等看不到这妇人的影子了,村长也才高兴地哼着歌,悠悠地下了坡去。
村子里的《雪山飞狐》刚好完了一节,正在唱歌,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有些闷热,天上星星也没有,好像要下雨,田小柱长出了几口气,兴奋地掏出烟来点上,狠命吸了几口。
开始打雷了,看来这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田小柱向坡下的小村跑去,大雨来临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家门,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摆着留给自己的饭菜。昏黄的灯光下,田小柱就觉得鼻子发酸。
雨夜的山村,无比寂廖,风大雨狂,小村在风雨中静默,旁边牛圈里,牛铃叮叮,响了半夜,少年田小柱躺在床上,一声叹息。
五
落了秋雨,一连几天,有了凉意。
田小柱换上了长袖的衬衣,很奇怪这秋天说来就来,随着秋雨的来临,小村一下变得安静了许多,很少有人在路上走,只有几只母鸡在细雨里觅食,远处人家开门的“咯吱”声也传得很远。
地里的庄稼也收了,这一段时间是难得的轻松,田小柱突然想看书了,屋里的光线太暗,他拿起那本《白鹿原》来到屋外,风吹细雨打在脸上颇有些凉意,张玉梅在里屋说:“下雨了,牛就不用放到坡上去了,你扔两捆谷草给它吧。”
田小柱就爬上了旁边的牛圈,这一带的牛圈都修在房子旁边,外面是牛,里面是猪,猪圈也是村里人的厕所,上面用瓦盖着,中间横着几根木头,垛满了刚收回来的苞谷杆和稻草,村里人可以用这个喂牛烧火。
田小柱提起两捆稻草扔进了牛圈里,就躺在稻草堆里看书,新打的稻草有种清香的味道,田小柱觉得挺温暖,牛儿在身下悠闲地啃着稻草,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一只母鸡飞上了牛圈,咯咯叫着,在草堆边上找了个地方窝了下来,小柱知道它在下蛋,也不吵它,一动不动地看书。
院子里飘散着一股清香,田小柱知道母亲在给猪煮猪食,隔壁的来凤婶过来借东西,和张玉梅在里屋说着话,然后,田小柱就看到来凤婶手里拿着东西扭着那两片肥大的屁股走出院去。
张玉梅把煮好的猪食倒进桶里,提着就向牛圈走来,打开里面的圈门走了进去,几头小猪早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叫个不停,见圈门打开,叫得更厉害了。
“叫个屁,饿死鬼投胎呀!”张玉梅笑着骂道,转身关上猪圈门,把猪食倒在猪槽里,猪们一哄而上抢了起来。
看见娘提着猪食过来,田小柱心里一动,放下书,也不吭声,翻身趴在稻草堆里,轻轻在稻草堆里掏了一条缝,这样就能看见下面的猪圈,他看见娘弯腰把猪食倒进猪槽,那两片肥臀被裤子绷得很紧,看上去就像一轮圆月。
田玉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的稻草堆里会躺着一个人,她一如平常地看着猪吃食,心里很满意,还用棍子打了一下:“抢什么,抢什么,有的是,胀死你们!”
然后走到一个干净一点儿的角落里,解开裤带,飞快地脱下裤子蹲了下去。
田小柱的脑袋里“轰”地一下,他知道,不想看到的事又发生了,他赶紧把眼睛闭上。
田小柱就想,这村里人咋这不讲究呢?
有一头抢不到食的小猪,马上就跑了过来舔食流在木板上的尿液,舔得有滋有味,张玉梅就笑了,伸手使劲打了猪一下,骂:“挨刀的,连女人的尿都来舔着吃!你前世不知是什么变的。”
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大了,屋檐下一只破脚盆接着流水,“嘀答”有声。有个村里人戴着斗笠挑着东西从院子前走过,很急促。
终于结束了,张玉梅一抬屁股,提上裤子,拍了拍身上,这才提着桶开门出来。
看到娘的身影转过房子,田小柱才出了一口气,全身瘫软在草堆里,一种厌恶感笼罩着他的大脑,使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白鹿原》静静地躺在牛圈上的草堆里。
那个晚上又下了一场雨,屋檐下,点滴到天明。
六
雨季结束,此时已是秋天,天倒晴爽起来了。
鬼柳湾被太阳一晒,暖洋洋的,显得有些闷热,好些日子没有下河洗澡的孩子们又开始整天泡在河里。家家门前的空地上都晒起了刚收下来的谷子,一片金黄,几个老人坐在门前吸着旱烟,一边挥手驱赶鸟雀。
中午,太阳正大,田小柱正躺在屋里睡觉,这几天收庄稼把他累得够呛,村里的秋蝉叫得正欢,小柱躺了一会,怎么也睡不下去,觉得燥热,迷迷糊糊听到母亲在外面和人说话,就坐了起来,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下床出去。
张玉梅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和赵二虎说话,看见小柱起来,张玉梅说:“咋不多睡会?天还早呢!”
“不睡了!热!”小柱说,看了娘一眼,她的头发是湿的,好像刚洗过澡。
旁边的赵二虎忙说:“热?小柱哥不下河去洗个澡?我都刚洗了回来!”
赵玉梅看了眼小柱,也说:“正好,你到河边去,顺便把那几件衣服给洗了,这么大的人了也该自己学着洗了!”
小柱看了杜二虎一眼,赵二虎忙一脸讨好地笑着,这家伙是隔壁来凤婶的小儿子,比小柱小两岁,一向就让小柱看不起,读到小学三年级了才会写自己的名字,上初中了鼻子上还整天挂着两条鼻涕,人称“大鼻龙”,初中还没毕业就回家帮他爹老赵干活,现在倒也穿得干干净净,人模狗样的。
小柱也觉得该去洗个澡了,这几天汗水重,身上早不舒服了,点了点头,问二虎:“走,陪我下河去?”
二虎连忙摆手,说:“小柱哥,不是我不去呀,是我不能去呀,我娘到镇上赶集去了,叫我看着这谷子别让雀儿啄去了,我爹天天呆在河里,要是看见我没有看着谷子非揍我一顿不可。再说,我刚洗了回来。”
小柱一想也是,就不强求,转身进屋拿了肥皂,就出了门,张玉梅在后面喊了一句:“可别向深处游呀!洗完了顺便把咱家那两只羊赶回来,这几天偷羊的人也多了!”
小柱哼着歌就出了村子,穿过一片扬树林,再下一个坡就来到河边,远处老赵生意正好,今天赶集,村里人都过河到镇上去,渡口热闹,小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下了河就游开了。
洗完澡后,小柱又把衣服洗了,看渡口也静下来了,就跑过去和老赵说话,老赵让他听自己刚学会的一首曲子,小柱说:“你咋拉得像狗叫呢?”
老赵就笑着骂他:“狗日的不会欣赏!”
然后,这一老一少就坐在船头抽烟出神,远处的群山寂静,树林里传来蝉的叫声,几个孩子背着柴游水而过。
田小柱赶着羊走回村子,村子里很安静,没遇上几个人,回到家,谷子仍晒在地上,几只雀儿在啄,小柱忙跑去赶跑,叫:“娘。”
没人应,院子里静悄悄的。
小柱放下衣服,进屋又找了找,娘没在家里。
“上哪儿去了?”
小柱叹了口气,出来坐在树荫下,见娘的针线活还放在那里!小柱没有多想,又抽出支烟来,美滋滋地吸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娘从隔壁的来凤婶家出来,边走边整理着衣服,看到小柱已经回来了,张玉梅一怔,才又回过神来,问小柱:“你回来了咋也不招呼一声?”
田小柱笑了笑,正准备回答,却看见娘的脸上有些不自然,有些红,湿晶晶的,而且头发有些乱,不像刚才洗过澡后那么整齐。
看见儿子盯着自己看,张玉梅的脸越发红了,忙说:“刚才没事我到你来凤婶家里看电视去了呢!那什么雪山飞狐的最后两集,好看!就忘了看谷子了,幸好你先回来了!”
这时,赵二虎从他家里跑了出来,边跑边系裤带,喊着:“婶,快看看,谷子别都让鸡啄了!”一抬头看见小柱,先吓了一跳,不敢再动了。
张玉梅忙骂他:“都是你这个小狗日的,非要拉婶去看什么电视,看看,谷子真让啄了不少了!”
田小柱只觉得血往头上涌,好容易才挤出笑容,说:“什么电视这么好看?以后得叫我也去看!”
二虎忙跑了过来,说:“小柱哥不是不爱看电视的吗?下次叫你,来,抽支烟!”
给小柱点上烟,小柱陪着他又吹了会牛,才转身进屋。
一进屋,小柱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地发软,小柱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在那个秋日的午后,少年田小柱躺在安静的村庄里陷入了愤怒的沉思。
黄昏时分,田小柱来到村外的小山坡上,坐在那片草地上抽烟,破窑洞里不时有鸟飞出,少年的眼前浮现出许多面容,一如往事的河流,最后,少年的脸上露出笑容。
远处山脚下的河流上,老赵的生意正好,赶集归来的人们聚在那里谈笑、等待,更远处,夕阳如血!
七
经过那个神秘的下午,少年田小柱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深深地藏在自己脑海中,谁也不知道,他看母亲的目光变得炽热,他在盼望着彻底地深入这个秘密,这个愿望无比清晰。
张玉梅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她很快从那个下午的失态中走了出来,无比自然,一如往常,她差不多已经遗忘了那个午后的情形,依然像个母亲一样关心着自己的儿子,甚至开始想象着给小柱找个媳妇,从儿子的目光里,她越来越意识到儿子已经是大人了。
秋收过后,有了一段时间的空闲,田小柱很少出门,天天躺在家里,要不就躲在牛圈上的稻草堆里看书,秋天一天天加深,阳光照着小村,显得暖意十足。
少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沉默的火药桶,他很奇怪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可他总认为,自己现在正在积蓄力量,总有一天就会爆发。
又一个赶集天来临,来凤婶这个爱出风头的半老徐娘又来邀张玉梅去赶集,显然,张玉梅对于到镇上去并不热心,田小柱在里屋听见母亲在外面让来凤婶给镇上的父亲带些鸡蛋去,不知道怎么,田小柱就觉得血再一次往心头涌去。
吃午饭的时候,村里的大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几个老弱病残在家,寂静中只有鸡犬相鸣,田小柱喜欢这种声音,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张玉梅看见儿子吃得挺香,喜在心里,岁月在这个四十岁的妇人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因为常年劳动,使她看上去很健康,身材健美而结实,笑容老是挂在脸上,看上去另有一种风味。
田小柱边吃饭边看着母亲,见厨房里有一大盆热水,而母亲的头发又湿了,散发着一种洗发膏的香气,就知道又抽空洗澡了,少年的心里突然一阵狂跳,眼前涌现出娘在这间厨房里洗澡的样子来,就又看了母亲一眼,低下头来使劲刨饭。
隔壁的赵二虎出了门,提着篮子给他爹送饭,嘴里大声哼着歌,经过小柱的家门口,向里望了几眼,看见田小柱在吃饭,讨好地说:“小柱哥,才吃饭呢?”
田小柱白了他一眼,忍住气嗯了一声。然后问他:“狗日的,又给你爹送饭呢?”
二虎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小柱也吃完饭,对娘说:“我要到曙光家去,他家修房子,叫我去帮忙呢!”
“行,你去吧,他家人手不多,你路上小心一点!今天晚上回来不?”娘问。
“肯定回来,反正又不远,才几里路!”小柱说完,就往外走。
出了村,小柱爬到半坡上抽烟,手却有些抖了,就猛吸了几口,看着远处的渡口,老赵好像是坐在船头吃饭,二虎这小子守在旁边,一会儿,老赵吃完了,二虎提着篮子往村里走,开始慢慢地走,一拐过弯,老赵看不到了就开始一阵小跑,小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这小子进了村,消失在村子里的树木里。
田小柱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往村子里走。经过村东头的胡二婶家时,正好碰到村长从里面出来,看到小柱,村长说:“咋的?小柱没去赶集呀?”
“没去呢!有点事!”小柱笑着往村里走。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小柱就看见自家院子里那棵枣树,迎光而立,上面还有几颗枣子,红彤彤的。
院子里没人,门也关着,几只老母鸡在悠闲地啄食,小柱来到后院,轻轻地翻了进去,后院堆着些杂物,小柱忙钻进杂物堆里,前面“嚓”地一声,小柱忙蹲下身来,看见母亲从猪圈里出来,一手正在系裤带,然后往地下吐了口口水,就向屋里走。
等她进了屋,小柱忙钻到杂物堆的最里面去,那里紧挨着墙壁,这一带住的房子都有后门,但后面用来堆杂物和柴火了,后门都被挡着了,就不怎么用了,小柱知道,这个位置的里面就是母亲睡觉的房间,他很容易就在木门上找到一个小孔,这是他前两天用刀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