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蓠】回归(小说)
“你怎么能这样?这淡水来之不易,你就这样糟蹋了,以后还喝不喝?”
“对不起,大叔,我一时冲动,没想这么多。”女孩说,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接着水,往嘴里送。
喝了几口后,女孩甩了下手,问:“叔,能不能再采点野果充饥?”
“暂时用不着采,地上就有,不过要当心有蛇。”钱多峥朝女孩瞥了一眼,“走吧!去找找。”
四
朱爱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因疲倦没去小岛观光,竟无意中救了自己。当她得知老板钱多峥等多人,跌落大海后杳无音讯,知道大事不妙,在酒店里哭成了个泪人。她倒不是对钱老板有感情,却是为背靠的一棵大树突然倒下,自己无从适应而慌乱。平时,除了上班外,她私生活基本都交给了这位阔佬,吃喝玩乐高消费,一切都由钱多峥承担。当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作为一个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她,也不能不相应付出自己的东西。俩人的关系,表面上还遮遮掩掩,但对钱多芬和钱多喜而言,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每天上午,朱爱蓉乘坐钱老板的“专车”上班,下班后,钱多峥又会让司机接她回去,她俨然成了公司的“二老板”。当然,如果论年龄和长相,俩人有着天壤之别。朱爱蓉28岁,年轻漂亮;而钱多峥不仅年龄比朱爱蓉大25岁,且面容苍老很多,只是金钱牵的线,色欲搭的桥,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由于意外事故,H国的旅游中断,朱爱蓉只能跟着旅游团回国。但在回国后,自己何去何从?她又陷入了迷茫。朱爱蓉在想:假如没这事情,她根本用不着这么迷茫,现在依靠的大树倒了,自己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
还有9个多小时,朱爱蓉就得搭乘飞机回国。凌晨两点多钟,酒店的一些房间里,还在不断响起失踪者家属的哭泣声,这些家属都是结伴来旅游的。朱爱蓉闻之不寒而栗,赶紧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好一阵才将脸露了出来,大口喘息着。今后怎么办?她心里绝望地问着自己,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末日。蓦然,她想起了自己的职业,眼睛不由得一亮:对呀!我手里不是还掌握着公司内销客户名单的吗?我完全可以作为跳槽的资本,谁也奈何不了我。想到此,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浑身来劲,索性跳下床,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慢慢啜饮起来。
回国后,朱爱蓉当晚就悄然来到了公司销售部,她想趁钱多峥遇难事情还没扩散,偷出销售部的客户名单,作为自己下一步跳槽的资本。她从门卫那里得知,两位副总还没找过她,更是放下心来,因为她猜想两位副总还没这意识,她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公司的客户名单,不仅仅是客户的姓名,而且包含客户多方面的情况,比如:供货出货、库存等等,一个客户就有一叠资料,一百多位客户资料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所以,朱爱蓉不傻,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占为己有,日后再来个金蝉脱壳。
在电脑上一番操作后,朱爱蓉很快看到了客户名单。然而,当她准备将资料拷贝下来时,忽然觉得光有这份名单不行,还得有关键资料,于是暂时放弃了拷贝。什么是关键资料?原来客户资料虽然在朱爱蓉手里,但核心机密她并不掌握,除了产品销售这一块外,资金往来、客户等级等资料,都锁在财务部的电脑里,没有这些,自己那份客户名单,就失去了太大的价值。于是,第二天中午,她专程来到公司财务部,以一个很恰当的理由,骗得了财务经理的同意,很顺利地打开了财务部的电脑。可正当插上U盘,欲拷贝资料时,没想到这些资料已加了密码,只能阅读不能拷贝,她顿时脸色陡变。她意识到公司的两位副总,已经开始对她采取防范措施,不由得心凉半截。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徒劳一场吗?她有些绝望。忽然又想起自己掌握的那份客户名单,于是心里稍稍平定了一些。因为她想:虽然它比不了核心机密,但它也是重要资料呀?卖不了金价,卖个铜价也行。
隔日上午,朱爱蓉又提前来到了内销部,想将前晚没来得及弄的客户名单,给拷贝后带走。但当她刚打开自己办公室门,发现两位副总竟然坐在了里面,不由得一惊。
“两位老总,你们怎么来了?”朱爱蓉勉强一笑。
“哦,是这样,我们要到市里开会,顺便到这儿弯一下,有事情找你。“钱多芬说。
“钱总,有咐吩咐尽管说。”朱爱蓉恭维道。
“是这样,为了加强外贸加工单子的管理,我和钱多喜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调你到外贸销售部工作。”钱多芬一本正经道。
在这关键眼上,自己突然被调离岗位,朱爱蓉知道两位副总已搞突然袭击,不让她有转移公司资料的时间。她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但不甘心,仍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突然捂着脸抽泣起来。
朱爱蓉这么一哭,让钱多芬和钱多喜摸不着头脑,俩人对视了一下,钱多芬拍了她一下:“哎,朱爱蓉,调动工作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你哭啥?”
“我是舍不得离开,因为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突然让我离开,真接受不了。”朱爱蓉呜咽着。
“朱爱蓉,除了钱多峥外,在这公司里,有谁能在一个岗位做一辈子的?国务院总理还得换届呢!”钱多喜冷冷道。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心里不好受。钱总,能不能宽限我两天,让我心情平静一下再去外销部?”朱爱蓉乞求。
“不行,那儿的工作等着呢!你如果实在不想去,那你辞职好了。”钱多芬扳着个脸。
“就一点不能通融?”朱爱蓉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不行……”钱多芬正往下说,见弟弟朝她递了个眼色,又朝门外呶了下嘴,便跟着他出了门。
“你什么意思?心软了?”钱多芬白了弟弟一眼。
“姐,别误会,我怎么会呢?我是这么考虑的,万一大哥被救后回来怎么办?你忘了你前几天说过的话了?”钱多喜问。
“我……我说什么了?”钱多芬愣了一下。
“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是说H国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她是大哥安排的……”钱多喜笑了笑。
“我是说过,可大哥现在凶多吉少,公司又处于这么种情况,我能不急吗?再说,调她走你也是同意的,怎么又变卦了?”钱多芬没好气道。
“我看不如这样,姐,对她先缓两天再说,孙悟空再怎么蹦哒,也蹦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你怕啥?”钱多喜挤眉弄眼道。
“这么说,这女人电脑里的重要资料,你都给转移了?”
“差不多吧!反正她达不到啥目的。”
钱多芬一听,明白了,朝弟弟会心一笑,转身又踏进了内销部办公室。
五
朱爱蓉的打算,钱多峥哪里知道?他现在和那女孩正被困在孤岛,期待有人前来救他们。也多亏了岛上的热带海洋气候,终年平均温度大约在28之间,不冷不热,加上岛上丰富的野果,和洞里的积水,暂时没有生命之虞。半个月来,钱多峥和女孩,每天各自躺在树林边上,朝海上张望。之所以选择树林边上,主要是方面观察海上及天空的动静,绝不能漏过一丝求生的希望。这么多天来,钱多峥用自己的一件衬衫,扎在一根树枝上,指望能被船或被飞机发现,可东西插在沙滩上,至今也没任何动静。他只能整天茫然地看着大海发呆,靠捡石块掷飞鸟来消愁。
这天早晨,钱多峥睡醒后,照例跑到海滩上看大海。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记物体落地的响声,他愣了一下,因为在这儿除了鸟鸣外,还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于是,他本能地赶过去查看,这一查看让他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女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缠绕着一根裤腰带。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情,急忙扯掉女孩脖子上的裤腰带,朝她吼道:“你疯了?哪有你这样的?死了也白死。”
“这样活着有啥意思?还不如死呢!”女孩流着泪,绝望道。
“别悲观,好死不如赖活。只要你有信心,我相信,迟早会有人来解救我们的。”钱多峥劝慰。
“都这么多日子了,连轮船飞机的影子都没见着,还有啥希望?”
“别瞎说,我刚才还看着海里有一艘轮船,只不过离得太远。”
女孩一听眼睛放光,一骨碌爬起来,怔怔地朝海面上望着:“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你要到沙滩上才能看得见,这儿哪行?”钱多峥说。
女孩真的朝沙滩上走去。也赶巧了,果然在浩瀚的海洋上,渐渐地出现了一艘红色的货轮,正由东面往西面驶去。女孩顿时万分惊喜,朝着货轮大喊大叫。但货轮离这儿太远,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所以,什么喊叫都是徒劳的。
钱多峥本来只是一个善良的谎言,好让女孩能振作起来,却没想到会真的出现一艘货轮,让他始料未及,于是迅速点燃了他的兴奋点,他也跟着女孩大喊大叫。但货轮根本没发现他们,渐行渐远,他俩的喊叫,也只能停了下来。
虽然有些失望,但过后,钱多峥还是微笑着问:“怎样,我没骗你吧?”
“大叔,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也不至于这样。”女孩嗔怪。
钱多峥瞅着她的长发,啼笑皆非:“难怪你还是个女孩,喜怒无常没成熟。”
“这跟年龄有啥关系?你们中老年人中,难道就没有不成熟的人?”女孩白了一下眼睛。
钱多峥被噎了一下,但很快笑了笑:“不说这了,你饿不饿?饿的话跟我去采野果子吃。”
“天天吃这,我都吃得快吐了。“女孩蹙着眉。
“那怎么办?我想吃牛奶面包,这里有吗?”钱多峥笑笑,“要面对现实,不饿着就行。”
“我想吃烤鱼。”女孩漠然道。
“想法不错,可火呢?哪儿弄火?”钱多峥纳闷。
女孩眼睛里蓦然闪过一丝亮光,拔腿就往树林里跑。钱多峥见她在沙滩上拾起两块石子,用一块石子,往另一块石子上使劲敲打着。一块敲碎了,又捡起一块再敲打。钱多峥立刻明白她要做啥,他迅速走过去,一把夺过女孩手里的石头扔在地上:
“我知道你要干啥,可你这种取火的方法是错误的,哪怕你敲打一百次也是徒劳的。石头敲打也得有巧门,还得有易燃物放在旁边,否则根本没用。”
“照你这么说,我只能一直吃野果了?”女孩不高兴道。
“在没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也只能这样了,除非你生吃鱼。”钱多峥说。
女孩瞪了他一眼,噘起嘴又往沙滩的另一边走去,边走边用手往沙子里挖,钱多峥知道她心不死,还想找什么,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轻蔑地将头扭向另一头。但当他再将视线转回,女孩居然不见了,他顿时有些紧张,高喊了起来:“喂,你在哪儿……”
喊了几声,居然没反映。钱多峥有些不安,顺着小岛外围,由东往西寻找起来。在小岛的后面,他忽然看见女孩慌慌张张地朝他奔来,立刻沉下脸色,朝她吼了一句:“喂,你干吗瞎跑?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大叔,那边有个死人,吓死我了……”女孩气喘吁吁地说。
“是吗?”钱多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带我去看看。”
一前一后,俩人很快来到女孩所说的地方。但钱多峥寻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女孩所说的死人,只是在沙堆里发现有一具残缺的遗骸,已无法辨认。不过,它引起了钱多峥的兴趣,围着遗骸转了一圈,又捡起一根树枝在周围拨弄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这是干吗?”女孩躲在一边,怯怯地问。
“我在想,既然有人曾经来过这里,肯定有什么遗物,如果找到,或许对我们有用。”钱多峥说。
“是吗?那太好了。”女孩露出了笑容。
钱多峥用树枝在沙滩里,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女孩不敢靠前,但也捡起一根树枝在周围的沙子里挖着。不一会儿,女孩手里的树枝,突然挖出一块铁皮般的东西。钱多峥低头细看,不由得兴奋起来,因为这是一把刀,尽管上面锈迹斑斑,但刀刃依然锋利。这把刀有一尺来长,没了刀柄,只有柄核。他想了想,跑到树林里,用力撕剥下一棵棕榈树的外皮,将松软的棕榈皮,包裹在刀的柄核上,然后举起刀向一棵小树砍去,“咔嚓”一声,小树拦腰而断。
“太好了,这下我可以杀鱼砍椰子了。”女孩举手欢呼起来。
“用途多着呢!还可以防身。”钱多峥说。
“防身?这里有坏人?”女孩不解。
“坏人没有,毒蛇黄鼠狼倒有,会攻击人。”钱多峥解释。。
“我的妈呀!”女孩吓得一哆嗦,胳膊紧紧地抱在胸口。
“你别害怕,只要别惹它,它也不会主动攻击。再说,这儿的毒蛇黄鼠狼不是太多。”钱多峥安慰道。
女孩这才放心。
钱多峥接着又用树枝捣鼓起沙子来。大约半小时后,他竟然又有了收获:一只橡胶轮胎、一只指南针,还有一只军用水壶和几枚外国硬币。同时,在军用水壶的周围,散落着一些碎玻璃。钱多峥研究了下,觉得很可能是一只打碎了的酒瓶。他拿着两片玻璃,高兴地说:“太棒了,我们有点火工具了。”
“大叔,不行,这不是酒瓶底,只有酒瓶底才能引火,因为它有聚光作用。“女孩解释。
“是吗?我把这茬给忘了,那酒瓶底在哪儿?”钱多峥有些沮丧。
“再找找,我估计有。”女孩说。
于是,钱多峥又用树枝挖起沙子来。果然,仅片刻,他从沙子里找到了酒瓶的瓶底,俩人顿时高兴得跳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