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蓠】回归(小说)
为了证实酒瓶底能引火,钱多峥找来几片干枯叶,然后将枯叶放在酒瓶底,又将酒瓶底对准太阳。没多时,酒瓶底下的枯叶真冒出了青烟,霎时,豆大的火苗蹿了起来,试验完全成功。
有了这宝贝,钱多峥和那女孩都暂时忘记了一切,兴致勃勃地捕捉了一些小鱼小虾,在沙滩边上烧烤起来。
六`
钱多峥被困在无人小岛的位置,与江海市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当他们晌午在沙滩边吃烧烤时,钱多芬与钱多喜,也在某一家饭店吃烧烤。不同的是,所处的环境和食物质量,有着天壤之别。
围坐在圆桌周围,除了他俩外,还有一位是钱多芬的女儿,掌管着公司财务。这仨人平时难得凑在一起吃饭,今天凑在一起,完全是找个僻静之处,共商公司要事。
餐桌上除了烧烤各异的菜和佐料外,还有几只冷盆和一瓶红酒。因为是公司常务副总,钱多芬俨然成了餐桌上的主角。她时而浅饮一口红酒,时而侧过身与弟弟嘀咕着什么,将女儿刘岚晾在一边。刘岚虽然吃着烧烤,但不时用眼睛瞟着他俩,不满地说:
“哎!你们有没有完?到这儿到底是吃饭,还是咬耳朵来了?”
姐弟俩这才停止嘀咕。只见钱多芬朝女儿淡然一笑:“岚岚,我是和你二舅,在商议公司这段时间的工作。”
“商量工作,也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如果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干嘛叫我来。”刘岚噘着嘴。
“噢,岚岚,你妈妈明天不是要去H国处理你大舅的事情了吗?她交代我公司一些事情。”钱多喜咧嘴一笑。
“有啥好交代的?不是都已经开过会了吗?”
“开过会是不错,但有些事情,只能由我们家里人知道。”
“哦,是这样……哎,妈,你说大舅会不会死而复生?”刘岚眨着眼睛。
“但愿能这样,但从H国提供的信息来看,凶多吉少,因为已经过去15天了,人不可能在海里泡这么久。”钱多芬说。
“这么说,公司已经属于妈和大舅的啰?”刘岚挤眉弄眼道。
“瞎说啥呀?我们怎么会贪你大舅的财产?”钱多芬斥责女儿。
“这还不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大舅孤身一人,又没结过婚。”刘岚白了母亲一眼。
“岚岚,你怎么知道大舅,就没有别的女人?”钱多喜朝外甥女笑笑。
“哦……你是说内销部的朱爱蓉?哎,二舅,你多虑了,这女人只是大舅的相好,不受法律保护。”刘岚不以为然。
“难道你大舅,就不会暗地里给她留点什么?她可不是吃素的,既然能迷倒大哥,说明她下的功夫不少,也许大哥早已经给她什么了。”钱多芬说。
“哎,妈,你怎么连一点法律常识都不懂?即便大舅给朱爱蓉什么,最多也就是小恩小惠,他能动公司财产吗?能将公司股份划给她吗?”刘岚撇着嘴。
“说的也是。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有些事情往往会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多喜,朱爱蓉那边你要多费些心,盯牢她,等大哥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们再彻底找她算账。”钱多芬叮嘱。
钱多喜思索了,问:“姐,朱爱蓉啥时候去外销部报到?”
“这要问你了,你不是说宽限她两天?两天早已经过了,你还来问我?”钱多芬不满道。
“她还剩下一些工作没移交,只能……”钱我喜吞吞吐吐地说。
“你呀!我说你什么才好?办事总是拖拖拉拉。那就让她再缓几天,等我从国外回来,我来找她谈。对了,内销部还是我亲自坐镇吧!你就主管后勤、车队和仓库。”钱多芬漠然道。
钱多喜面无表情地问:“那财务部呢?虽说岚岚是科长,但资金使用权一直在大哥手里。他这么一死……”
“我懂你的意思,你想掌控也可以,明天就让岚岚将支票印章给你。不过,我得问问,你懂财务资金管理吗?你看得懂财务报表吗?每年两次的审计,你能应对吗?”钱多芬眼睛咄咄逼人。
“这……我承认,我比不了大哥,也比不了你,你们都是内行。但总不能让财务部,都由你们母女俩掌控吧?”钱多喜不悦道。
“我也不想这样,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公司稳定了,你懂财务了,也可以参与财务管理。”钱多芬没好气道。
钱多喜心想:你这个女人好毒辣,大哥的事情刚有眉目,你就迫不及待抢权,真恬不知耻。但她的一番说辞,让他又找不出毛病,也只能听她摆布。所以,他垂头丧气地说:“既然这样,等以后稳定了再说。”
“就是嘛!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干脆利索。我又不是外人,一笔写不出钱字,都是一家人,我会让你吃亏吗?”钱多芬喜形于色,笑嘻嘻地举起酒杯,“来,为公司的不断壮大,干杯!”
钱多喜迟疑地举起酒杯,却没拿稳,高脚玻璃酒杯滑愣了一下,竟然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七
钱家弟妹全面掌权的情况,钱多峥无法知道,也管不了这些。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怎样活下来?再等待救援的时机。虽然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救,但生存已无大碍,因为有了刀具和燃火的酒瓶底。
小岛几乎每天都下一场雨。钱多峥原先的西服没了,只剩下衬衫和长裤,而衬衫被当成了救援信号旗,他只能穿着汗背心活着。今天他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是男人,哪怕打赤膊也没关系,可那女孩怎么办?整天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衬衫,岂不是要生病?要不将那件衬衫,拿下来给女孩换着穿?反正当作信号旗,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于是,他跑到沙滩上扯下了信号旗,将衬衫拿在手里抖了抖,随后去找那女孩。
女孩的“住处”,是在他左侧的一块巨大的石头旁,和他一样面朝大海。当他跑去一看,女孩居然不在,他四面回顾了一下,才发现女孩在西边的沙滩上,正弯着腰挖着什么?听见喊声,她跑了过来,手里捧着几只贝壳。
“你拾这玩意干吗?能吃吗?”钱多峥纳闷。
“等拾够了再告诉你。”女孩诡谲一笑,将贝壳放在了地上,“大叔,你找我有啥吩咐?”
“哦,这是我穿的衬衫,如果你不嫌弃就拿着。”钱多峥将手里的衬衫递了上去。
“我穿你的衬衫好像不合适吧?再说,我穿了,你怎么办?”女孩惊异道。
“你一个女孩子,没衣服换咋行?反正我一个大老爷们,打赤膊也没啥关系。”钱多峥笑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女孩感激一瞥,拿着衬衫就往树林里跑。
不一会儿,女孩穿着衬衫出来了,虽然有些肥大,但她脸上洋溢着一丝笑意。
“总算有了可替换的了,等会儿待我挖完贝壳,就去洗一下那件脏兮兮的衣服。”女孩笑呵呵道。
“等等,跟你处了几天,我还不知道你叫啥?能介绍一下吗?”钱多峥微笑着问。
“我叫舒莉,舒服的舒,茉莉的莉,你呢?大叔!”女孩问。
“我叫钱多峥,金钱的钱,多少的多,峥嵘的峥。”钱多峥回答。
“钱多挣?我的妈哎!怎么会取这么个名字?”舒莉笑弯了腰。
“名字是爸妈取的,我也没办法。家里兄妹3人,除了我叫钱多峥外,我妹妹叫钱多芬,弟弟叫钱多喜。”钱多峥也笑了起来。
“老大挣钱,老二分钱,老三洗钱……”舒莉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听我妈说,小时候家里很穷,都穷怕了,老爸为了图个吉利,就顺个钱姓取了这名。”钱多峥解释。
“那你多挣了吗?”舒莉好容易止住笑问。
“你猜猜看。”钱多峥卖了个关子。
“我猜的话,你肯定赚了很多钱,要不然,怎么舍得买名牌西服?”舒莉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名牌西服?”钱多峥诧异。
“你不是在船上跟我说过话的吗?我眼睛一瞄,嚯,都穿上‘杰尼亚’西服了,能不有钱吗?”舒莉眨着眼睛。
“你眼睛真毒。”钱多峥呵呵一笑,便坦然将自己创业的事情,跟女孩如实说了一遍。
舒莉惊讶地看着钱多峥:“没想到你还是个大老板,真行啊!你这个高度,我只有仰视的份。”
“瞎说啥呢?我没啥文化,初中毕业就在外面闯荡了,只是靠改革开放挖了第一桶金。你就不一样了,年轻有为,又是大学生,前途无量。”钱多峥夸奖。
舒莉淡然一笑:“都落难了,还前途无量?能不能从这儿出去,都不知道。”
“别泄气,总会有办法的。”钱多峥宽慰,接着又问,“你不是要捡贝壳吗?我跟你一块去。”
说着,钱多峥兀自往沙滩而去,舒莉则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海水退潮后的沙滩,星星点点地散落着很多贝壳,深浅不一。他俩弯着腰,一前一后捡着,手拿不住了,便将所捡贝壳往陆地上倒。大约捡了一个多小时,陆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他俩才罢手。
“怎样,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秘密了吧?”钱多峥朝女孩瞅了一眼。
“等我全部弄好,你就明白了。”舒莉说着,将所拾的贝壳,用树枝往四处推拨着。
将一大堆贝壳推拨成3小堆后,舒莉开始将一只只贝壳,按照她的思路镶嵌在泥地上。等贝壳全部镶嵌进泥地上后,钱多峥这才看清楚,原来是“SOS”3个英语字母,每个字母都有浴缸这么大。
“这啥意思?”钱多峥一时没想起来。
“你这老板怎么当的?连国际通用的救援信号都不认识?”舒莉忍俊不禁。
“哦,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不过,你这样弄,飞机轮船能看见吗?”钱多峥问。
“怎么看不见?这些贝壳上都有一层晶亮的涂层,在太阳下会直射出光来,只要飞机轮船经过这儿,肯定会发现,比你原来的那玩意强多了。”舒莉得意道。
“真不愧是大学生,想得比我多。”钱多峥竖起了大拇指。
“钱老板,你还有什么好主意?”舒莉问。
“只能这样了,还有啥办法?你指望我造一艘轮船?”钱多峥玩笑道。
“如果有材料,有啥不可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舒莉说。
钱多峥摆摆手:“造船就别指望了,不现实。不过,等几天,我给你弄个浴缸倒是可以。”
“浴缸?你从哪儿弄?这小岛周围我都走遍了,也没见有浴缸啊?”舒莉满脸狐疑,“再说,你弄个浴缸干吗?想洗澡?有自来水吗?”
钱多峥嘿嘿一笑:“等几天我弄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八
无人岛上这俩人,为生存和等待救援苦苦努力,而钱多芬和钱多喜姐弟俩,却为争夺公司大权勾心斗角,忙得不可开交。
那天在饭店吃罢晚餐,钱多喜闷闷不乐地到家,平时都要看一回电视节目,今晚却径直躺在在沙发上,连皮鞋都没脱。
妻子薛娜正在卧室有事,听见开门的声音,却无人答话,便出来探个究竟。当她看见男人穿着鞋,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很是恼火,上前就嚷了起来:“喂,你怎么回事?把沙发当狗窝了吗?”
“心情不好,懒得脱。”钱多喜嘀咕了一句。
“进门脱鞋,这是老规矩,连这你都要违反,你还怎么当老总?”薛娜斥责。
“啥老总不老总的?都是假的,权都被那女人夺走了。”钱多喜悻悻道。
“你们今晚都商量些什么了?”薛娜问。
钱多喜一骨碌起身,脱下皮鞋递给妻子,然后将餐桌上的事情,如竹筒倒豆似的说了一遍。
薛娜一听,立刻沉下了脸:“钱多芬不是跟你平起平坐的吗?凭啥她独揽公司大权?”
“她是公司常务副总,排在我前面,官大一级压死人。”钱多喜叹息道。
“常务副总就可以独裁了吗?这样下去,公司岂不是成了她个人的了?太可恶了,我找她评理去。”薛娜愤愤不平,将男人的皮鞋往门口一放,欲开门出去。
“哎!你给我站住,怎么一点也沉不住气?”钱多峥喝道。
薛娜这才没挪动腿,但嘴里不依不饶:“照这么说,我们怕她不成?”
“怕她干吗?只是我念一份姐弟之情,暂且让她几分,等有机会再找她算账。”钱多喜不动声色道。
“你念她情份,她念你了吗?她现在连肉带汤一锅端,你还有啥机会?真是个阿Q!”薛娜冷笑道。
“你就别啰嗦了,我自有主张,亏不了你。”钱多喜上前抓着妻子的胳膊,一把将她摁在了沙发上。
钱多喜可不是糊弄妻子,他确实自有主张,只不过还不能对妻子说。他打算第二天上午,先去会会朱爱蓉,然后再去一趟另一家针织内衣公司有事。
朱爱蓉窃取公司客户名单的计划没得逞,可她手里还攥着一份最新的市场调查资料,尽管对公司产品销售,一时还构不成威胁,但它是公司积累的重要情报,如果没了,得重起炉灶,非常麻烦。所以,钱多喜心里跟明镜似地,知道这是朱爱蓉的最后一张牌,她迟迟未交的目的,也就是在幻想自己一朝有机会,能来个咸鱼翻身。原本钱多喜已想好一个对付朱爱蓉的办法,但钱多芬的贪婪让他心寒,所以,再次去会朱爱蓉,主要是想跟她做个交易。
钱多喜8点钟准时到了内销部,但朱爱蓉直到9点多钟才姗姗而来。只见她今天穿着特别性感,上面是一件高腰的V字领时装,下面是一条紧身牛仔裤。高腰V字领处露出白皙的乳沟,紧身牛仔裤使得臀部特别浑圆。
妈的,小骚货。钱多喜心里骂了一句,但又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他看着朱爱蓉背着小包,踩着高跟鞋“笃笃”地走来,便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才来?都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