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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渔舟周年庆】 你可曾记起了我(小说) ——朋友啊朋友


作者:特快专列2011 进士,7147.0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970发表时间:2017-08-22 08:48:07
摘要: 在那个夜晚之前,叶德全和刘孜并不认识。当然,没有那天晚上的事,他们也会认识。因为,他们后来又结识了很多人,像流水一样在他们生命里流淌的人。

在那个夜晚之前,叶德全和刘孜并不认识。当然,没有那天晚上的事,他们也会认识。因为,他们后来又结识了很多人,像流水一样在他们生命里流淌的人。这些流来淌去的人,大多数都跟机务段有关系。
   他们都是同一年分到机务段来的。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学校,之前的生命时光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叶德全是贵阳司机学校毕业的,刘孜是内江机械学校的学生。
   叶德全他们那一批有六个人,来得早一些,先分到车间去了。和刘孜一起来的有五个人,他们刚报道,在教育室里学习,他们还没来得及见面。他们的家都在六枝,距离水城大约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小县城。周末的时候,急匆匆地回家,去享受一下父母的温情。
   他们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生活圈子,对家的温暖自然依恋。当他们在陌生的地方建立起熟悉的圈子了,回“家”的渴望就减弱了。
   到周日的晚上,他们吃了晚饭,坐火车返回水城继续他们的职业“生涯”。读技校的,绝大部分都是铁路职工子弟,而读中专的,铁路子弟非常稀少,农村的居多。这是学校的性质决定的,一个注重让人跳“农门”,一个注重消化子弟就业。叶德全的父亲是一个小站的值班员,而刘孜的父亲则是一位拥有一辆马车的农民。
   晚上十点过,火车到达水城站,密密麻麻都是下车的人。那时候车站管得很散漫,绝大部分人都不会从出站口出站。车站四周都敞开的,在不同的方向上有不同的通道。往机务段走,最方便。顺着铁路线往前走一千多米就行,站在站台上都可以看到机务段的厂房。
   到站的机车,也会从列车上摘下来,开回机务段去检修或者整备。有些人抓着机车后面的横杆,踩在排障器上就让机车搭载一程。贪这种便宜的人不多,机车是按信号指令走的,有时候调度吃多了豆子,肚子胀得难受,老想放屁,就会让机车在站上停着,久久不开。
   等待不如走路。顺着铁轨走,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叶德全带的东西有些多。他母亲帮他装了几个袋子,塞得鼓鼓囊囊的,非要他提来。上了车,磕磕碰碰的,走到最后一节车厢才找到位置。到站了,他因为东西太多,没有其他人快速,就被挤到最后才下车。
   刘孜是比较早下车的。他在车上遇到一个分到电务段的校友。他迷迷糊糊的跟着那校友走,走了一阵才发现走错了方向。等他调转方向,车站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在车站淡黄色的灯光里,人影越走越稀,越走越少。空气还比较清爽,风淡淡地吹,天空的云也很稀,在慢慢地走动,不时将半圆形的月亮遮掩。
   刘孜只走过一次往机务段去的路。他当时来报道,是问着去的。而回家的时候,则是走的车站外面的公路。在夜色里,对环境不熟悉,脚下有些磕磕碰碰。他急急地走,速度还是快不起来。在夜色迷蒙的光线里,周围的景物都影影绰绰的,闪射着陌生的感觉。
   叶德全则不一样,他实习的时候就是在机务段里,更别说他原本就是铁路子弟,铁路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对这条路很熟悉,但他受制于手上提着的那些袋子,脚步一直很难加快。
   最开始刘孜在叶德全的身后。从站台上下来,光线越来越暗,脚下的铁轨、道咋对他们的脚的纠缠也就越来越多。他们走到桥上的时候,刘孜超过叶德全了。
   他们不认识,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两个没有任何干系的背影而已。刘孜手里空空的,脚步要轻一些。刘孜家里能有什么东西让他带来呢?家里还等着他上班挣了钱,给家里带回去呢?
   超过去了,还逐渐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当他们走到工务段料库那里时,从轨道车的黑影后面闪出一个人影,径直挡在刘孜的面前,“咔”的一声,有一种锋利横在刘孜的面前。
   在料库那里,有一扇门。从门那里出去,是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街道两边有不少价格实惠的小馆子。在小馆子里坐着不少吃饭喝酒的人,甚至还有人在吵闹着划拳。
   刘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在农村广阔的田野里,他任意来去,哪会有人挡在他面前,还横着一道锋利?
   “把钱拿出来!”
   声音恶狠狠的。
   刘孜虽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但他听说过。这就是抢劫的。那个人距离他如此近,那道锋利他看不见,但已经感觉到了。刀子进入身体,会流血,会很疼痛,甚至还可能死亡。
   各种念头绞缠在脑海里,刘孜张皇了,不知所措了。心脏的血液没法供应到脸上来了。他很害怕,手都冰凉了,颤抖着去摸索口袋。
   口袋里只有五块钱。
   五块钱能干什么呢?他出门的时候,母亲给了他二十块钱,她没好意思要。这五块钱是他积攒下来的,准备迎接这一周的生活。不过,听同学们说,再过三天左右就会发工资了,人生的第一笔收入。
   发工资了,不仅他“富有”了,他还得计算着拿多少钱回家去。没想到,遇到这样一道锋利的意外。如果身上的五元钱“消失”了,他这几天的肚子该吃什么“风”来填饱?
   “快一点,别磨蹭。我手里的刀子想要见红啰!”
   刘孜没有胆量跟刀子对抗。面前的人是黑暗的,像一团鬼魅的影子。黑暗藏住了他的真形,只有凶恶的黑暗。黑暗是让人胆战心惊的。
   他的手摸到了钞票那硬硬的纸张,手有些颤颤的感觉。刚抽出那张钞票,黑暗中的那只手猛地伸过来,一下子就将刘孜手里的钞票抽走了。刘孜手中一空,像失重一般,他感觉整个身体都空了。
   刘孜愣怔怔的,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左边的肩被撞了一下。他的身体挡了别人的道,有人要从他身边过去。刘孜身体斜了一下,身体有刺痛感,锋利似乎穿破了皮肤。刘孜拼命控制住身体,刺痛才没有一直贯穿下去。这时那锋利很迅速地转移,对准了身边站住的人影。
   预感到有人遭遇跟自己同样的厄运,刘孜心里一阵轻松。他心里的胆怯变成了一种幸灾乐祸。借着淡淡的月色,刘孜看着身边这个人的侧脸,等待着接下来的故事。
   “站住!”
   闷着头往前走的叶德全停住了脚步。他迷茫地抬头一看,堵住自己的黑影。
   “把钱拿出来!”
   “干嘛拿钱?你谁呀?”叶德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铁路子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铁路车站边上被人抢劫。叶德全尽管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还是非常不甘心。
   “他有刀。”刘孜低声嘀咕。
   “妈的,是不是想吃刀子?”
   “好啦,别动刀子,钱给你就是。”叶德全虽然不情愿,但也不能在刀子的威胁面前吃“眼前亏”。叶德全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四十块钱。
   相比起刘孜,叶德全就富裕得多了。他身上随时都可以拿出一两百块钱。叶德全觉得,身上有钱,心中才会不慌,也才更有底气,更自信。
   “全部拿出来!”恶狠狠地命令。
   “是全部了。”叶德全的眼神贼溜溜地转,希望在黑暗静寂里找到一个人影。可是,四周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影,连在附近干活的工人也没有。
   “是不是想让刀子帮你找?裤子口袋!屁股上的口袋!是不是藏到裤裆里了,还有鞋子里?全拿出来?我的刀子可有火眼金睛啰!”
   刘孜曾经将学费藏在短裤里,也曾经将自己的生活费藏在鞋子里。
   叶德全从来没有这样干过。他很不情愿地将手伸到裤子口袋里,“妈的,这个月老子只有喝西北风了。”
   当手中的两百块钱刚在黑暗里露头,一只手就风快地抓过去了。
   “对呀,我们这个月只有喝西北风了。”刘孜也说。尽管还有几天就开工资了,但空空的口袋怎么对付日子,刘孜也觉得着慌。
   “妈的,妈的,你们真烦人。一人十块钱,快滚!”
   在黑暗里,递过来两张钞票。刘孜和叶德全的眼力出奇的敏锐,都准确地抓到了钞票。他们没有滚,而是那个人影迅速地一闪,从轨道车后面溜了。
   刘孜和叶德全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轨道车后面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叶德全突然跳起来,大喊大叫,“抢人啦!抢人啦!”
   在迷蒙夜色中的一些建筑,受到喊声的惊扰,亮起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形状。刘孜却借着这样的亮光,身子一闪,往劫匪相反的方向跑了。
   刘孜对这个地方不熟,他费了很大劲才找到回住处的路。在夜色之中,刘孜的眼神四处溜动,怀疑地看着夜色中的影子,每一个人影都是不可信的,都可能是那个藏着雪亮的锋利的人。不过,刘孜口袋里的钞票无端地从五元变成十元,他觉得自己的口袋胀鼓鼓的,胀得他很兴奋。
   遇到这样的事,只能倒霉。尽管后来叶德全找了几个同学和朋友去“伏击”那个劫匪,但他们没有再在同一个地方发现同样的事。当然,在附近的其他地方,还是有这样的倒霉者。
   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这样的伤疤很快就好了。对伏击劫匪,要回自己的钱财的想法也就淡了。不过,叶德全和刘孜偶尔会在段里的一些空间相遇。两人都没有搭话,只是暗中有一些观察。叶德全想要试探着跟刘孜说话,刘孜则躲闪着。
  
   二
  
   最初刘孜住在招待所。机务段里宿舍很紧张,好不容易腾了三楼最边上的一间装材料的房间,才把刘孜等五个同学“装”在一起。
   叶德全住在三楼中间的位置,跟刘孜他们那间斜对着。叶德全的房间里不是像沙丁鱼一样挤着一堆人,而是两个人很舒服地住着一间干净清爽的房间。
   在昏暗的楼道里,他们常常擦肩过去。叶德全跟刘孜那帮同学都说上话了,甚至还很熟了,他们俩还是没有说话。
   住在单身宿舍里,第一道功课就是做饭吃。刘孜虽然出生在农村,生活一直比较艰苦,他的数学、物理和化学的功课都很好,但做饭吃这门功课很差,甚至可以说糟糕。
   刘孜和五个同学住一间宿舍,里面围着墙是一圈单人床,中间的过道挤得像一根鸭肠子。平常时候,他们进门就只能坐在床上。即使是这样的地方,大家也设法在床下塞一个柴油炉,弄一两个锅,自己煮饭吃。
   五个人分成两组。没多久又分成了三组。刘孜单独一组。他几乎什么菜也不会做,没有人愿意跟他在一起。没有人跟他在一起,没有关系,他还是能做出吃进肚子里去的饭。
   刘孜有一种天才的饭菜方法,乱煮。当然,他的天才创作,只有他自己能够欣赏和吃得下肚。住在一起的另外几位同学,不断地批评刘孜,讽刺刘孜,嘲笑刘孜。这让刘孜非常生气,他就越是固执和坚持自己的创新,他被排挤着,显得不合群。
   有一天刘孜正在宿舍里蹲在地上捣腾他的那锅“美食”,叶德全慢慢走进来。刘孜是因为那天参加考试,考完试不想再去上班就早早回来了。叶德全是因为下午要去参加一个活动,上午根本没去上班。
   柴油难闻的气味在狭小的宿舍空间里缭绕,一些黑黑的烟炱像蚊子一样乱飞。
   “听说你那天晚上赚钱啦?”
   “什么?”
   刘孜的眼睛被烟气缭绕着,没有注意到叶德全走进来,挡在他和柴油炉之间。他受到惊吓,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竖立着的叶德全。
   “那天晚上。我被抢了两百多块钱。其中你抢了我五块钱。”叶德全冷静而坚定地说。
   “什么?”刘孜像脚下安了弹簧,猛地一下直起身子,“我?我抢你钱?你说错了吧?我也是被害者,我也被抢劫了。”
   “不需要‘被’字。你抢劫了。”叶德全摇着手指,“你当时只有五块钱,离开的时候,你有十块钱。这是事实。”
   刘孜心里一惊,微微有些后悔之前的一些言语。他在同学和那些新结识的朋友中,带着炫耀述说过自己遭遇抢劫的事。一个五块钱的穷苦人,遭抢劫以后成了拥有十块钱的富人。
   “那是返奖。”刘孜小心地说,眼睛里弥漫的烟气更多,眼睛被烟气熏得很难受。他坚持睁着眼,没有去揉或者眨巴。“你也返奖的。”
   “你讲了一个笑话。”叶德全说,“他妈的劫富济贫的笑话。这是侮辱,受到侮辱就该决斗。”
   “决斗吗?”刘孜心虚了。越是心虚,他的反应和动作越夸张,“来呀,屋子里太小,我们到外面去。”
   刘孜像猴子一样,从叶德全身边擦过去。他差一点就把柴油炉带倒了。在炉子上坐着的锅摇晃了三四下,稳住了。
   到了门外,过道上昏暗的光线弥漫在刘孜有些慌乱的脸上。刘孜不想将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给叶德全五元。刚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了,他大部分都给了家里,所剩的一点也用得差不多了。想从他身上挤出钱,无异于一次新的抢劫。
   “哟呵,厉害呢?”叶德全也出了屋子,站在刘孜对面。叶德全的身子挡住了楼道头上的光线,刘孜的脸更加昏暗。
   “当然,我是学过的。”刘孜更加兴奋和虚张声势,双脚跳起来,手也摇晃起来。
   “学的什么?狗熊抱摔?”
   “不是。是蒙古摔跤。”
   刘孜的身体更加亢奋,想象中的蒙古摔跤图像在他的身体内发挥作用。这时离下班还有一会,楼道里安静得像抽噎停顿那一刻。
   “我看你学的不是摔跤。”
   “是。”
   “你学的是猴子撒尿。哈哈哈——”
   “你侮辱我?”
   “算是吧!”
   “哎呀——”叶德全的话音未落,刘孜蹦跳的脚绊倒靠墙的一个架子,身子失去控制,往前扑过去。叶德全也没有防备,两人就撞了一下,然后摔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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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叶德全,刘孜因为一次意外被抢而相识,继而成了朋友,他们相伴着走过了人生葱茏的岁月。叶德全,一个生活看似随意,却有着明确目标的人。他沉稳,有才华,张扬却有个性,他在随意中找寻着生活的真谛。刘孜,因为家境窘迫,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他努力过,拼搏过,他尝试过成功的喜悦,最终因不能很好的把握自己,与自己的希望背道而行。作者文笔细腻,在生活的小细节里凸显人物的性格,是一篇值得一读的小说。时光,就是在这样的点点滴滴中度过的。你可还记得?【编辑:回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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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回味        2017-08-22 08:48:43
  问好,老师!感谢支持渔舟征文!
回味
2 楼        文友:回味        2017-08-22 08:52:24
  老师文笔细腻,把小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接地气,有味道。给老师点赞!
回味
3 楼        文友:特快专列2011        2017-08-22 21:03:13
  感谢回味老师的点评。
爱思考,爱读书,爱文学。
4 楼        文友:特快专列2011        2017-08-22 21:05:24
  写得有点像生活的流水账。我希望通过细节感悟生活,这个追求很远,路很长。谢谢渔舟团的老师们!
爱思考,爱读书,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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