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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梁祝传奇(小说)
在这段时间里,绿漪遇到一个大难题。他们的草编艺术品和一百对小天鹅都卖不出去了。她不愿再去找葛丽雅,受不了她的冷淡,听不惯她打的官腔。就邀几个姑娘,走街窜巷地去卖,这天她拖着瘦弱的身体,从湖东两城回来。刚转过青山山坡,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拦住了她:“唉,你是不是丁湾村的绿漪姑娘?”绿漪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整齐,俊眉欢眼,说话利朗的陌生女子,惊疑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妹子,我叫唐文珠,山里马店的。”“碰上你真高兴!咱坐在山坡上啦啦好吗?”她和善的对她笑笑。绿漪也对她笑笑:“好吧。”找了一块干净石头坐下。“真是名不虚传呀!”唐文珠挨着她坐下,直着眼地看,“人家说你像仙女一样俊,我还不信哩。见到你我信了!你真叫人喜爱,一双眼睛光闪闪的。”“大姐,你过夸了,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和其他姐妹一样。大姐,一看你就是爽快人。”“你的眼力不错,我吗一挂直肠子,急焦焦的性子,可不像你温温柔柔的。”“大姐,你想给我啦什么?是不是想学手艺?”“不不不,我呢,心粗手笨只会干力气活,学不了你那巧手艺,我想找你——啦啦家常。妹子,听说你有个瘫在床上的娘?”绿漪点点头,轻叹一声。唐文珠又说下去,“还有一个身强体壮面目丑陋的哥哥?”“哥哥长相是粗了点,心很善,也挺能干。”“人老实的象个木头疙瘩?喝了酒时还好骂街?”“哥哥人老实,不大爱说话,干活挺机灵的,可不是木头疙瘩。真的,你别笑,他极孝顺,娘瘫在床上八年了,多是他伺候。对我很关心,对乡亲很和睦。只有心情不大好时,喝点闷酒,失口骂人。”两人对望一眼,坦率地笑笑。“你哥到底多大了?”“三十六岁。大姐,你是不是要给我哥做媒呀?”“是啊!”“太谢谢你了,不知你介绍个什么样的人?”唐文珠孩子似的捂嘴笑了。弄的绿漪怪不好意思的。“你想见见吗?”“当然。”“我就是。”“啊!大姐,你别开玩笑。”“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我是一挂直肠子吗?你夸你哥,那么好,所以……”绿漪又惊又喜又疑,重新打量着这女人。她高高的个儿,白白净净的圆脸,一双虎玲玲的大眼。虽看不出她是姑娘还是媳妇,她的年龄至少比哥哥小个七、八岁,怎会主动做哥哥的媳妇?“大姐,你长得——”“长得象只呆头鹅,是不是?”她喷地笑出声来。“看样子你比我哥小老多,长得又这么好看,怎么会愿意他?”“老夫少妻古来有,大个十岁八岁才知疼哩。人丑人俊又不能当画看!我图他人品正能干活。”绿漪觉得这事太离奇?。哥哥遇上知音,交好运了!然而,天底下那有这种便宜事?她会不会是那种骗钱的“野鸡”啊?“大姐,你——”“怎么,你信不过我,信不过不要紧,可别把我当坏女人。我是真心实意想嫁你哥,你必需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条件?”“你必需嫁给我弟弟!”“唔!”绿漪又是一惊,这女人真有趣。“你不要怕,我弟可不象你哥似的,又老又丑。我弟今年二十七岁,长相象电视剧《八仙过海》中的吕洞宾。上过五年小学,没病没殃,很勤快。性格吗,也很随和。我父母死的早,俺姐弟俩相依为命。财产不多,一个小院,三间草房。头几年我得了一场怪病,家财花光,一贫如洗。因为穷,弟弟才没说上媳妇。”“噢,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弟弟,才想换亲?”“你不是也想给哥哥换亲吗?说真的,我觉得咱两家换亲挺好的,谁也不吃亏。你想想,是不是?”绿漪被她舍已为弟感动了,她会意地朝她点点头,笑笑。她也点点头,笑笑。如果没有宇空,她真想答应她,而今……
“妹子,你不愿意?”
“我已和人订了亲。”绿漪歉意地说。
“听说了,是那个负心的副市长的儿子?”
“大姐,你什么都清楚!”
唐文珠爽快地笑了一阵:“我姑姑家就在丁湾,我经常去。妹子,不是我多嘴,男人可不比女人。女人要是爱上谁,就变成傻子,象吃了魔药,一心为他。男人就不行了,今儿给你好,甜哥哥蜜妹妹的恩爱。明儿跟她好,照样发誓赌咒骗人家。颠来倒去,总是女人吃亏!”“大姐,男人哪能都坏?还是好的多。”“男人好的不多,全是薄情货!”唐文珠愤愤地说。“大姐,你恋爱过吗?”不知为什么,她想与她探讨一下男女之情。
唐文珠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嗨,本来我不愿再提往事,今儿你问了,也算咱俩有缘,我就对你谈谈吧。”她对她讲了一段自己的经历:“十年前,我才十九岁,花一样的水灵。爱上了本村的才子肖正平,他英俊聪明,上高中,那会儿山里穷,他上学要花很多钱,我为了帮他,拼命干活,除了出工,还养蚕,喂兔,跟着村里人,到西边微山湖逮鱼,攒得钱都给了他,自己穿破衣,吃粗饭,甘心情愿。他上了高中上大学,上了大学留省城,当了干部就把我甩了。当他拿着五千元,站在我面前道歉时,我什么也没说,夺过钱全撒了,全撒了!只狠狠搧了他一巴掌,算是断了情。可我的心碎了。病了一大场,差点要了命。”她眼圈红了,绿漪的心一阵紧抽,说不出的难受。唐文珠接着说:“后来我想通了,这人不值得爱。三年前,一个外乡木匠在我村做活,与我弟弟交上了朋友,后来搬到我家去住,教我弟弟做点木匠活。我伺候他吃喝,却很少与他说话,我心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成天闷闷不乐。他人巧,木匠活干的不错,收入挺好。经常接济俺姐弟俩几个零钱花,弟弟感激他,就与他拜了把兄弟。
后来,我发现,每当弟弟不在家时,他就给我献殷勤,帮我洗衣做饭,喂鸡养兔。还给我做了一个很漂亮的梳装台。
小木匠做着活也给我说笑话,讲故事,渐渐的我们好起来。有一次,队长派弟弟去开山打石,得几天回来。晚上他跑到我屋里,跪在我面前,向我求婚……她声音哽咽了。我推不开,就答应了。谁知他得寸进尺,又把抱上床。我真恨哪!我太没心眼了!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羞得无地自容,只好告诉弟弟。弟弟生气地叫去他,骂了一顿。他跪在弟弟面前,发誓永远爱我,求俺姐弟宽恕他的过错。弟弟情面难却,原谅了他。叫他赶快回家,筹备结婚。那知,他一去再没回头!就在我生下女儿的第二天,接到那黑心贼一封信,他说他家原有老婆,父母不同意接我回去。他只好流浪在外挣钱,钱攒多了,再回来与我过日子。弟弟一气之下,按信上地址找他去,到了那里一问,根本无此人!妹子啦!三年了,他再没寄一封信,不知死哪去了。他害了我,害了弟弟,也害了我女儿。我与他一没订亲,二没结婚,这算哪一出?”她痛心地哭起来。绿漪触动心事,也哭起来。两个女人,流泪眼对着流泪眼,断肠人遇到断肠人。只哭得天昏地暗,日落霞飞。“妹子呀,你想想,天下男人有几个好东西!所以,我愿嫁你哥哥,不怕他丑,只要真心对俺娘俩好就行了。你想着那个记者……”“宇哥不是那种无情的人。他不会,不会……”“傻妹子,当初我也象你一样相信他,结果落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我要等他回国。”“他回国后反悔了,咱也没法呀。他那种家庭,那种学问,那种工作……你配得上吗?”“大姐!”她的话着实刺激了她,她求她不要再说了,她受不了了!“我走了。天晚了,过湖西的班船就没了。你说的事,让我考虑。”“妹子,我听你的信。我陪你走吧?”“不,我自己走!”
几天后,丁湾村又出了条新闻:夏绿漪和飞飞要去广州参加广交会,推销她们的草编工艺品。“带点样品,让行家看看,不信没买主。”绿漪对乡亲们说。婶子大娘们心疼地说:“瞧你病厌厌的样子,咋出远门呀?还是别去了。”“广交会听说都是工业产品多,谁要咱这小玩艺。”“为了推销积压的工艺品,我必需去。”绿漪坚定地说:“瘦点,走路才轻快唻!”她莞尔一笑。
一辆崭新的面包车,稳稳的停在街口。这是运输专业户丁舟刚买来的新客车。丁舟的父亲是丁湾村有名的智多星。因常年在外跑运输,成了村里的首富,丁舟高中毕业后,就随父跑车,见多识广,小有名气。二十四岁的他,英俊萧洒,快人快语,早对绿漪心存爱意,因在家时间不多,未及说出。他对绿漪的事业很支持,很热情,听说绿漪去广州,他赶来送行。“绿漪你为大伙辛苦,我也尽点义务,今天我送你和飞飞去火车站,”“谢谢你,丁舟哥。”“谢啥唻,乡里乡亲的!”飞飞满不在乎的钻进小车,“来,我给你提包。”丁舟帮绿漪上车。“再见,再见!”绿漪与乡亲们告别。
小面包车在公路上飞驰。飞飞高兴的嚷嚷着:“丁舟哥,你这车新,人真棒,车开飞了!哎呀,碰我头了!”几个急转弯后,车稳下来。丁舟对绿漪说:“一家一户的编织,出息不大,建个编织厂吧。”“这事我想过,一没场地,二没资金。可可和胖莲又要出嫁,帮手也少了。”“为什么不找男帮手?”“男人谁肯搞这小玩艺。”“建了编织工艺品厂就行了。绿漪,要干事业,就要有心胸,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投资办厂。”丁舟慷慨地说:“我还可以销售部分产品。”“真的呀?”她投去赞许的目光。“你不怕赔钱?”“大丈夫言而有信!放心,编织品决不会赔钱,重要的是销路。”“对,丁舟哥,你坚定了我办厂的决心。”飞飞插嘴:“真办编织厂啊?太好了。漪姐,你当正厂长,我当副厂长,叫绿荷当会计……”丁舟说:“瞧你,苇喳子鸟似的,一天到晚,喳喳不停,还能当厂长啊!”“要真办厂,最好由你出任厂长。”绿漪对丁舟说。丁舟满目含情的望着绿漪:“你呢?”“我?一个女孩家,终究要离开丁湾的。”“丁湾这么多好小伙子,就没一个能留住你的心?”他心事重重地说:“看来你在等宇记者?那好吧,假设他回国能娶你,我们没话说。否则,你别想离开丁湾。”车忽地冲向路边,丁舟赶紧调头,把稳方向盘。“哎呀,差点把车开沟里去,吓死我了!”飞飞大惊小怪地喊着。“咱村里小伙子,我一个也没看中!不过,你是一个例外,哥们!”飞飞半真半假地飞了他一眼。丁舟冲飞飞嘲讽地说:“但愿你别爱上我,我心中的女神不是你!”“呸,鬼才爱你哩!”丁舟的话,强烈的刺激着绿漪的心。她想:丁舟为人正派,性如烈火,做事干练,是丁湾出类拔瘁的好青年。由他筹建草编艺术厂,一定比我强。“绿漪,你对我刚才说的话,不生气吧?”“我信得过你,建厂的事回来再说吧。”她避开他投来的一瞥。“人呀,要是没感情就好了!”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脚下使劲一踩油门,面包车飞速向前。飞飞哼起歌来:你是春天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八
东京。宇空在焦虑中熬过了两个月,才盼来妹妹的第二封信。云云信中说,她一连给绿漪写了几封信,都没回音。后来她给滨湖小镇的一个同学,拍去一封电报,那个同学收到电报就去了丁湾村。第一次去,绿漪去了广交会,第二次去,她又到省外贸公司去了,也没见着。绿漪很忙,正筹建丁湾草编工艺品厂。据传他们的工艺品进不去广交会,她和飞飞就在广交会大厅门口,打地摊出售。很受外商欢迎,引起省外贸公司的注意。经过几次谈判,省外贸公司的领导,到丁湾实地考查,同意投资建厂,产品由省外贸公司经销。绿漪的事业顺利发展,前途光明。
宇空看完信,高兴地跳起来。绿漪毕竟是绿漪!原来正忙她的大事业!妈妈的信中说的,“一切安排好了”全是谎言,宇空心中十分生气,更加思念绿漪,他迫不及待的给妹妹回信,说他正复习考试,再一个多月文凭就拿到了。他求妹妹放了暑假先去丁湾一趟,转达他对绿漪的思念和关心。写完信,他愉快的对小天鹅说:“咱们快与她见面了,谢谢你暗中保佑!”
丁湾村草编工艺品厂,正在奠基,它坐落在丁湾村东南,微山湖西岸,微湖大堤之旁,水陆交通都很方便。全村人为这座新建筑奔忙,运沙的、运石的、御木材、看热闹的一派喜气洋洋。事业上的成功,使绿漪暂时忘却心灵上的忧苦。刚刚送走省外贸公司的同志,就与丁舟研究新厂的建筑格局。这是由丁舟、绿漪提议,和滨湖建筑公司共同设计的,一套别致雅观的建筑群体。过了一会,几个姑娘把绿漪喊走。
上午十点多,一辆乳白色的皇冠轿车停在工地前。里面走出一位华贵的小姐。穿着金黄色涤丝绸套裙,戴着耀眼的金项链,红宝石的耳坠。瀑布似的秀发,衬裹着一张过于粉饰的脸,两只蚕豆一样的眼珠,滴溜溜地动,引来许多惊奇的目光。“请问,夏绿漪在吗?”“刚刚到湖边去。”一个妇女指给她。
高跟鞋踩在土路上,极不舒服,象踩高跷一样东倒西歪,差点把手里的坤包摇掉。“讨厌,小马,把车开过来!”她命令司机。她钻进车,皇冠象个醉汉,摇晃着身子,不耐烦地鸣着喇叭,驶往湖边。
绿漪正与几个姑娘割蚂蟥草,它是编草垫的最好材料,绿漪听见“笛笛”转眼一看,心跳骤然加剧,一阵眩晕几乎不能自持。她认识这辆车,宇空就是坐它离去的,它是葛丽雅的专车。难道她来了!车门打开了露出一张半笑不笑的脸,一位阔小姐扭动腰肢站在了她的面前:“你就是夏绿漪吧?我是李线线。”“啊啊!”绿漪惊魂未定,冷汗涔涔,她的心仍在颤动。“你,你——”她不知说什么好,“请到村部去坐吧?这湖岸公路上很干净,咱就边走边谈吧”几个割草的姑娘看呆了。“喂,她,谁呀?这么阔啊。”“乖乖,她的金项链真大,把我的眼也晃花了。”“她高贵极了。”“庇!这样的我见过多了,外面穿的时髦,其实是个草包。她的心事,都用到穿戴打扮、谈恋爱上去了!”“瞧那嘴,象吃死孩子一样的血红。”“你懂啥,那叫肉感!”“什么肉感?那叫性感!”“你们的嘴,别那么损,她是客人,咱应该尊重。”“尊重?你再尊重她,也不嫁给你哥做老婆!”咯咯咯咯!姑娘们一连串的笑声,洒满湖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