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两栖地(味道征文·短篇小说)
唐弢从座椅上站起来,并排坐在了夏朝予的身边,一只手搭着沙发靠背,一只手的手指则缠着夏朝予梳起的辫子梢玩,一圈圈缠,再松开,他们之间这样的随意,这让夏朝予感到很舒服。这是介于朋友与亲密的人中间的一种距离,这距离她夏朝予不会有什么非份之想,但是这样的会面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更何况,那是老三的丈夫呢。因而夏朝予不会创造出很多的这样的场合,只偶尔她一个人走在湖岸时,唐弢的电话她会接,然后他们会依着桥头的栏杆,聊不长不短的话。
或者,夏朝予的某次私会还是要唐弢来送,唐弢的车载着她到了那处,然后他煞有介事地叮嘱:“小心,傻妞,别让人给卖了!”“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姐姐我不会掉沟里去,你要是有心就多关心关心老三。”
那是满地金黄的时候,适时的秋天的气息浓郁着,还带着点雨后的凉意。夏朝予望着车窗外渐落的黄叶子在车身旁飞落,在车下铺就了一条泛着金色的路。这让她生出些感叹来,那似乎是一条流金岁月里的路,来自何方,去往哪处,让她此间竟不知归处。
七、两地栖
也许许多人喜欢兜兜转转,也或许不是喜欢,是不得为之,那也是一种生活,
就如夏朝予最不愿提及的他,她似乎都想忽略他的存在了。如果一段婚姻以长时间的两地栖的形式存在,而这一时段要用七年开外来拉长,你以为这样的松紧合适吗?
然而这样的形式就存在着。柳青的老公是作为人才被交流出去的,去了总部,她自然而然地,也被调走了。类似于一种气压现象,一团的云气总是由低至高聚会,而生活中的气压现象也不无存在,无时不刻的流动你有时会忽略不计,那是因为有一种相对的平稳,因为你们同在一个说密不密说疏不疏的云团里。生活中总会有一样惯性在延续着,但这样的惯性来了点抖动,那偏了东经与北纬也很正常的。夏朝予似乎对这种云团气压颇有感触,她仅仅是这一群体中的一个而已,对于正在巨变的生活而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地域分栖着。
小梅就选择了一南一北的两地栖,这或许只是个插件,基于一种大方向的曲线上升还是让人理解的,柳青则是依附于一团云气的粒子,所幸的是她的质量微不足道,云团足以携带上她。夏朝予与那个他则是分离了两个中心的气旋,各自为政,终于一方偏离了它们自转公转的轨迹而夸父追日去了。
这是夏朝予最不想提及,而每每令人生疑的地方。她不说她去那,他也不打算回来,就这么挂着,也不说分。那其实也是要有抉择的勇气的,夏朝予迟迟不做决定,也是怕打破一种平静。这是小说写到此处的一个交待,文题为何以两栖地,而迟迟的,那样的两地栖却没让人查觉出呢?作者是在写着小说,也真是在写周围的生活,夏朝予是个综合体,以她为中心的人物辐射出的红玉,那是一个温馨的,令很多女子心向的生活的主人物。老三则是红玉的对面那样的女子,这是一个反向的有点提不起又放不下的人物,夏朝予与之千丝万缕联系着的,是因为她,也是因为与老三名义丈夫唐弢的关系,这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小说写到此,作者在之前拐弯抹角地铺垫,也是作者在游移,要不要这么写呢,而当夏朝予真正望着那一秋的落叶时,她释然了,那一地的金黄就是她经往的路途,那历经了生长与陨落的叶子,自是有她的生长的经历的,那就别在乎某些向背,只那样说着,何妨。
这是一个只输出人才,只输出劳务,只把大把的钞票送往外处进而引来点义乌的小商品温州的鞋海宁的皮革的城市,但凡有点能力,大学生们不会回来就业,各行各业的精英们都会拿这处当跳板,进而成为如柳青的丈夫那样的人才被抽空了,走掉了,当然孔雀东南飞的小梅没有依靠谁,她是实打实地干着工作,卓有成果了自然她也会与有权分配她的管理们来点公关,这是她的长处,不甘于平庸,凭着她七分的才与三分的姿,当然层次高的决策者们不会像挑美女那样,那太浅薄。如果你在官场上混的,你的落落大方的谈吐一定要占上风的,你以花托儿的形式在席间穿插与陪衬一定要得的,男人帮里的女人,不一定是那种花瓶似的人物,她也可写得一手好字,说一口文采飞扬,让席间充溢出文化气味。当然这样显而易见的就有了她的向心力了,她的起步与发展也就顺理成章。小梅就是这样也作为人才调离了,当然她也纠结于家事,儿子,父母,更重要的,她的他不可能随着去,她得权衡这些,她得飞来飞去的,当然现代交通也发达了,一日而千里万里的也能朝发夕至,但这终不是朝夕相处,这样的孔雀东南飞,如何不让她百转千回地纠结呢。
你都说不清你是倚在哪个山间的一株小草,随便的一阵风吹过来你都会摇曳动荡。文凯离开朝予,那也是因为一场变故。行业大面积裁员中,自以为有学历有资本的文凯便与朋友合伙做起生意。兴许是好高骛远,对自己的能力抬高了,也兴许生活本来没那么简单,文凯是在赔掉所有的本钱后想出走的,那是被合伙人卷走了所有资本时,这变故就在一夜间发生了。
大概男人的世界里永远是事业胜于一切的,窝囊没出路那对于男人来说是最没面子的事,事情的繁杂常常不期而遇,文凯心情烦躁,朝予也很清楚。往往不和谐的声音发自内心的压力,尽管两人都小心地避让着矛盾。因为他们俩人本来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她也不希望满心的欢喜一次次被打碎。
朝予尝到了夹缝里存在的婚姻的滋味。她依赖文恺,假若不是工作的原因,她绝对不会允许文恺离开自己。没有文恺在身边,她要独自撑起这个家,忙忙碌碌上班下班,接送儿子,所有的家务,都不能如文恺在身边时可以耍耍赖,文文弱弱的她,也得像个强人似的撑着。
文恺对夏朝予的劳累很抱歉的,男人没有给予女人一种安定的生活,这对于他的内心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而自己的事业始终打不开局面,这让他自己都觉得跌份儿。
文恺决意要去广州碰碰运气,因为自己的哥哥就在那。而这一去,对于文恺和朝予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明说都清楚。朝予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与失落,她怅然的目光落在烧沸滚开的锅灶前,空洞得不知自己要干什么。文恺从后面过来,抢过朝予手中的家拾,把朝予推到一边,将肉末爆锅,葱姜调味辣椒一阵忙活,泡好的白菇下锅,微火十分钟。朝予看着丈夫麻利地做着这些,鼻子有些酸涩,她从后面环住文恺的腰,脸伏在他的背上。
生活的轨迹就这么南辕北辙,亚热带季风与温带大陆这两种气候似乎隔裂了许多东西,也包括他们的感情。朝予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儿子一同去广州与丈夫团聚,而当她小心翼翼地向文凯说出这些时,都被文凯的拒绝打断,等等吧,再等等,她感到相聚无期的失望。
夏朝予的心思里落着那么点淡淡的惆怅,其实她很想告诉文恺:我们都有些陌生了。她也能猜测出文恺的感受。聚少离多的日子里,文恺的影子变得不再那么清晰,甚至在她猛然从睡梦中醒来时,她发觉她都不认识身边的这个男人了。
她想象不到文恺的生活状况,她猜测不出文恺的生活中有没有异性的关心,他的一切,都在离她千里万里外的南方。有什么牵着他们吗?婚姻,儿子,还有他们之间曾经的依恋。
八、曼陀花开
“别犯傻了,朝予,你有多少青春耗得起他?找个人吧。”红玉也是这么背地里怂恿夏朝予,她的话没有老三来得脆生,老三直接了当又想象充分合理:“你就傻吧,你以为他在那边省着呢,指不定咋寻欢作乐呢。”这个推断夏朝予不是没有,在汗蒸间的那个男人令人作呕的谈话里,她已深信了。那是一个花花世界,那里的夜生活会勾着你就范,更何况,他孤自一人呢。
其实这日子里的滋味是怎样的多重也只有当事人清楚。老三的日子的压迫来自于唐弢的冷淡,这样的冷暴力下的心是灰灰的,凉凉的,她也急需有一剂暖心丸,含在嘴里,化在心中。
那么毛羽生就出现了,一个监狱长,他与老三相识在牌桌上。老三粗粗咧咧的谈吐与她极为隽秀的面庞同样让毛羽生生出强烈的兴趣,他坐在老三的上家,手把着牌暗暗地看着老三的脸色。他蹩着老三的牌路,看着老三站牌着愣是开不开门,他细致而坏坏地看着老三气急败坏的样子,竟憋不住笑起来。
“你他妈有种就别让我开门,开门我就和!”老三猛吸一口烟屁股,用力掐死在烟灰缸里,那样的用劲儿,好像她在掐着毛羽生的喉咙般让她解恨。这年月,你要想让谁记住你,一种就是甜言蜜语,另一种就是让对方恨你,当然恨也要有分寸,要是恨到恶心了就坏事了,要恨到点时忽然来个转折,看那脸子开始拨云见日,看那一抹云霞飞渡香腮。毛羽生看着看着老三,突然他觉着他喜欢上她了,这个粗坯子炼出来的美人像他乡下的妹子,泼,辣,直性。
于是毛羽生就一周来一次这了,同样打牌,同样的与老三一个牌桌,当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与老三无限地接近。老三的粗放也是有点数的,她甚至是个精明的女人,她的嗅觉里闻到了一种气味,那样令人无法抵御的气味,那与唐弢的冷落有着天地差异,那内容里的热度一下子就唤醒了一个女人的季候,于是明艳的花朵开得哗啦啦的,开得好没心没肺。
他们相爱了,这是这季候里开的曼陀罗花,那花形是白色的,而那花叶却有毒。那是一种没有标的的野花,是一种无论如何在哪个字典里都靠不出温良意味的毒素。
即便是这样,那花竟也疯长,又长得格外妖冶。那种变化让夏朝予看在眼里,她既惊又喜的,惊的是老三在玩火,以唐弢的聪明,他若在意一点老三,这场牌局都会轻易被推翻,喜的是她看到了老三久违的笑,那样的笑与老三的隽秀的面庞搭在一起,那是活生生的幸福相。
夏朝予的心生生地被老三揪着,她真不忍心打断这样幸福,然而这样的刀尖上的舞蹈势必要以血为代价的,老三的为人她清楚,她离开钱活不起,换言之,她除非也找个与唐弢一样有钱的主,否则,她会活不出一个礼拜。
而毛羽生又会哪里有钱呢,一个小小的看犯人的头就是黑到了家,也不会填住老三这个无底洞的。老三已被生活风化得只剩个粗陋的架子,上不得厅堂下不得厨房,只会在醉生梦死里搓她的牌九抽她的烟,她彻彻底底是个寄生虫。
夏朝予与唐弢的谈话中,无不露着对老三的关爱:唐弢,你就不能把心思用在老三身上吗?其实这样的问话她都觉着无的可矢,关于情感,她是最没发言权的一个,你怎么指手划脚别人呢。
这恋情烧了半年,半年的时光,不长不短的就让老三给掐灭了。其实老三比夏朝予聪明得多,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毛羽生一点点地陷进去,她反而害怕了,她才不想承担,她只想以这种婚外情填补一下感情的空。而毛羽生许诺她一个房子与离婚证时,她逃了。
毛羽生大概就是这世上的痴心的男人,夏朝予从这男人的脸上读出了急迫。她甚至想劝诫老三和这个男人结婚吧,她在心里对老三说,遇到一个真心的爱不容易。
而老三这时谁也找不见了,她只告诉唐弢去寺庙还愿,就消失了。毛羽生焦急地拨着老三的电话,听筒里那个女声不急不慢地传过来: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毛羽生的脑子轰然了,他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夏朝予赶到医院时,毛羽生身上已披了条白单,他的身旁一个女人在哭,是他的妻子。“大姐!——”夏朝予的眼泪不知为何也这么哗哗地流,她不知是同情这个女人,还是惋惜这个痴情的男人。那,这痴情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又何尝不是绝情呢?!
“老三,你到底想怎样!”夏朝予吼叫着,她眼前站着失魂的老三,她的脸消瘦了一圈,眼睛也黯淡无光。她已哭过了,这些天她不见任何人时已哭过了,而此时,她的脸上只有惨淡。
九、小楼昨夜听风雨
夏朝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不知多时,似乎有人叫她姑姑,她的衣服好像也有人在拽。拽她衣角的是一凡的儿子,可爱的冬冬。一凡和夏朝予一个楼住着,楼上楼下,冬冬便是夏朝予家的常客。她常常是冬冬的临时保姆,有时还是辅导老师。冬冬的妈妈,那个叫靖雅的年轻女子因一场意外事故而伤了脑子,先是小脑萎缩,进而痴呆,最后死在疗养院里。
这时候冬冬的小手就拽着夏姑姑。他的眼睛很像靖雅,大大的,双双的,但总好像有一丝忧郁,也许是没有母爱的缘故吧。
“怎么不给冬冬找个妈妈呢?”夏朝予越过冬冬的头朝一凡看去。一凡,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笑得很勉强。“谁能对冬冬好呢,这孩子够可怜的了。”
“姐,你就多关照一下冬冬,他特别喜欢你。”一凡的诚挚的目光投到夏朝予的脸上。夏朝予不可置否地笑笑,她俯下身,把冬冬一把揽在怀里。夏朝予有些心疼这个本应很活泼年龄的小男孩儿,他出奇地安静,与他年纪极不相称的安静,或许这孩子长到七岁了时仍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吧。也许女人天生就富有母爱的,况且冬冬是这么个懂事又有心事的孩子,更让夏朝予多了许多怜惜。儿子不在身边,他读寄宿学校,她也便将对儿子的牵念转移到冬冬身上。
人们都在寻着生活,从一开始为了生存而寻着物质生活,而在追寻物质生活时,人们又发现精神生活出现了空洞,这是现代人的通病,也绝非这几位主人公的故事能昭示得清的。写小说,也是写着一种迷惑,写着一种觉醒,原来我们在刻意追寻着什么的时候,不小心又丢了我们最心爱的东西。其实小说还可延展下去的,只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就收尾了。谢谢真真!也谢谢看了小说的你!
你的文笔,我非常欣赏,向你学习!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但无才的风,也只是认得错别字的水平,文章的高度厚度一概不知,还是慢慢给雪飞才女挑虫子吧,每条十元不二价。但愿发财。
缺少文学细胞的风读此文可谓是囫囵吞枣,不管雪飞才女的文有多高的文学价值的,因为俺不懂,只能谈点读后的感受。
其一、读完,觉得雪飞才女是自然社会百科全书。例证如下:她用自然科学如生物学两栖动物、气象气候学云团气压学说、地质水文学的河床理论等科学去诠释人类社会科学中的家庭伦理男女情感,类比精彩,耐人寻味。
其二、雪飞才女洞悉世事,特别是女性的心理。所以,夏朝予对闺蜜的丈夫唐弢、对失去妻子的邻居一凡、对初恋的男友邓惟,对栖息两地的丈夫文凯等多个男人的种种微妙情感描摹得生动细致,入骨三分。
其三、挖掘人物情感生存状态很全面精彩。两栖的不仅仅是地域上的概念,更有物质与精神上的,各类典型人物一一出场,囊括了社会形形色色女性的情感生活状态,不经意中,就会在里面发现真实生活中的影子。
不说了,雪飞才女的文的内涵的宽度深度高度都是风的水平难以企及的,所以,人家在文学的天宇以纯美的雪的姿态飞着,俺很是汗颜,就偷偷地风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