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漂泊红缘水情情(中篇)
“阿弥陀佛,”云海法师站在原处,慈祥笑道,“老衲也未曾想到会在此处预见张施主,而且正巧还搭救了公主你呀!”
“千万别提公主这档子事了呀,”雪容万分羞涩,“羞死人了难死人了!”
“天意,”瑞贞长老由衷叹道,“这真是茫茫人生路何处不相逢啊。”
“来,老衲向张施主引荐一下,”他手指瑞贞尼姑说,“这位长老来自河南荥阳清静庵,众僧于此地路过要同去峨眉山讲经弘法。”
“小女子张雪容躬谢长老相救!”她朝向女长老盈盈下拜。
“张施主請起,”瑞贞和颜笑道,“我们有缘在此相遇,施主遭受劫难,路人理当出手相救。”
“这两位施主,夫君张立,夫人魏水娘,”云海法师旋即介绍,“皆是当今丐帮正副首领。”
“雪容见过恩公恩嫂!”雪容当下又拜。
“妹子,”魏水娘笑嗔道,“不必那些客套礼节,姐妹有缘相依,往后再见面叫我姐姐也行,都是一家子姓张,就叫张立称作兄长嘛!”
“好极,”雪容万分高兴地说,“奴家正是巴不得有位好姐姐照应呢!”
“我等今夜在此地露宿一夜,”云海法师相继又说,“老衲与众僧还要赶往蜀中,明日里劳请张立夫妇陪同雪容施主可否先回京城,容后再探听吐蕃赞普消息。”
“暂且只能如此,”雪容沉吟良久,“也不知赞普到了何处,而今该去那里寻那朗达玛赞普?奴家即便是想去吐蕃,又如何能去得那千山万水雪峰之下?”
“是啊是啊,”张立连连叹息,忽然想到有些疑惑,随即问出口来,“妹妹这等平民身份,又如何做了大唐公主呢?”
“哎,说来话长,”雪容长叹道,“想来是姐姐、姐夫向皇上讲了我的事情,也正巧吐蕃大赞前来求亲,王室里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就封了奴家成了皇妹如此这般嫁了出去。”
“真是好笑,”魏水娘气哼哼地说道,“堂堂阿姐怎就会狠着心远嫁自家的亲小妹呢,好生糊涂啊!”
雪容自然难将家中发生的事讲出来,她心下早清楚地明白姐姐希望自己走得越远越好。
吐蕃赞普朗达玛愁眉苦脸坐在大帐中央地毯上,帮色大相、禄东赞将军分左右陪同议事。
为方便进出,他选择扎营而不再住客栈。
天交二鼓,几无睡意。
连日来,他陆续派出多批人马,外出打探公主下落,结果全是空手而归无功而返。既不知打劫者为何人所为,又不知安宁公主的切实下落。
他记得中原有句俗语叫做“哑巴吃黄连有口难分诉”,如今想来正应了自己日前不幸遭遇。
他梦寐以求来到大唐长安寻娶大唐美貌公主,本已随心所愿迎得美眷,想不到半路杀出个隋末程咬金,搅乱了花好月圆一场好梦,真是倒霉至极、窝囊透顶!
他宁愿好事多磨,只要将安宁公主娶到吐蕃,他相信他一定会征服这位骄傲的公主。
谁料想岂止是好事多磨,没到嘴的肉竟让强贼轻易抢了去!
大意呀,后汉有位关公不就是大意才失了荆州啊。
“会不会是那武宗皇帝舍不得其妹远嫁,暗中派人途中打劫呢?”禄东赞狐疑猜测,“会不会如此呢?”
“未必,”帮色道,“武宗李炎是位比较讲信誉的君主,怎会做如此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龌龊勾当?”
“或许,”朗达玛想了又想,接着胡乱猜测说,“或许会是西凉某个见色起意色胆包天的地方将领干的?”
“嗯,”帮色点点头,“北庭云中那边的人,也有打劫的可能,试图挑拨离间。”
“下一步如果还是找不到安宁公主,”朗达玛眉目沮丧地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行就回到长安,奏明武宗皇帝知晓,发下公文快捕,”禄东赞随口献计,“或者请大唐圣上开恩再物色一位公主呗。”
“你想得容易,”朗达玛嗔道,“本王离京不到两天半功夫就丢人,而且丢的是大唐公主,如果让普天下的人全知晓,岂不成了一桩笑柄?我这当国王的脸往后该如何往盐湖上放,往雪山上搁?”
“是啊,此事啊,”帮色道,“还真不能太过声张,我们再寻找几日,不行的话先打马回山,再从长计议。”
“对对,”禄东赞急忙改口道,“过两年就说公主已病殆,圣主可再来大唐长安另娶一位公主也不为迟晚。”
“哎,哎,”朗达玛连声叹息并惋惜,“本王此行忒是倒霉,老天为何如此捉弄我朗达玛?天可怜见本王的安宁公主美貌王妃呀!”
二十一、山外山楼外楼
张立夫妇护送雪容主仆两人东去,晓行夜住安全返回京城。
因为还要追赶云海法师,张立夫妇就在长安街头与张雪容拱手作别。
“妹子,姐妹就此别过,”魏水娘说着即从背包里取出一百两纹银交给雪容,“这是云海法师让我转交与你的,留作急需,若暂回李府也好,或在路厢租房亦可。”
张立道:“还是租房好些,万望妹妹多加小心多多保重才是。”
“奴家在此谢过兄嫂,”张雪容自觉惭愧,到了今天这地步,真的是身上分文皆无恰是一贫如洗,看来姐姐那儿暂时还不能过去,下一步也只能是租个门面做些小生意混口饭吃,但是能做什么呢?或许裁衣或者卖些丝绸布料的生意尚可吧?
却是红珊在一旁接过了银两,朝向张立夫妇躬身下拜盈声诚谢道:“奴婢代小姐谢过云海法师,谢过恩公恩嫂!”
水娘笑道:“你这妮子忒是蜜甜得很,往后一定会找个好婆家嫁出去!”
红珊但是羞红了脸颊,转侧身低下头去。
雪容微笑道:“红珊妹妹品貌皆好,有相当的,还望兄嫂搜寻则个!”
红珊索性更把脸面掉转过去,直羞得唇角酒窝漾红。
“好啦,我的美眉大姑娘,”魏水娘油然笑道,“把脸面调回来好不好啊,拉拉手该说声再见啦!”
她说着翻身上马,张立也随后上马。
四人拱手相别,雪容、红珊连连拜了三拜,把眼望着他们夫妇西行远去。
“红珊,”张雪容微蹙娥眉索道,“我想起来了,”
“小姐您,想起什么了?”红珊睁大眼睛问。
“法师引荐瑞珍长老,说她是荥阳清静庵的,”雪容若有所思地叨念:“法师他们大约也会去那边讲经弘法吧?
“是呀?”红珊点点头说。
“瞧我这记性真是差劲,”雪容又摇摇头说,“我方才想起来,金相公的老家也是在荥阳啊!”
“对呀,”红珊腮际再次涡泛酒环。
贡布马帮此次运送盐巴、雪莲、藏红花、犀牛角、酥油茶等吐蕃土特产品进了京城,选在了长安西市一家较大的福门客栈入住。
大客栈买卖,迎来老主顾几百位住宿,却是一笔大收入,福门客栈因此挂出了客满招牌。
贡布在途中劫持大唐公主得手,不料得而复失,心下一直耿耿于怀,猫挠狗咬般窝囊恼火,一心把火要睡到这位美貌公主。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自然他自己认为自己乃是随心所欲。
一路上,他不断派出哨马打探,一直无有准确消息。
入驻京城歇息半日,他立即又派出十几伙人出外搜寻。
他料定公主被他人劫走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沿途的强人山贼劫去,一种是大唐方面派人暗中下手,如果是后一种,就可以在宫廷内外打探得到。
傍晚时分,果然有好消息传递而来。
两名扮作店小二模样的镖勇兴冲冲地跑回来秉报全新发现。
胖壮哪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由那个瘦勇做了全面汇报:“今日午后,我们在西市的菜市场上见到了被劫走的吐蕃新娘子,还是哪个小丫鬟陪着在买菜。”
“她们现下住在那儿啦?”贡布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一直悄悄跟着,”胖子缓过肺气,接茬说道:“她们是从西市北侧一处厢房街面出来的,那门面不大,且是两层阁楼,上面住人,下面开门市。”
“好,有赏,”贡布大喜,随口又问,“记住是那条街路,以及们牌号了吗?”
“记得记得,”瘦勇道,“广安路南数路西第六家。”
“好,下去休息吧,”贡布摆摆手吩咐道,“今晚二更天你们带路,兄弟们瓦顶上悄悄埋伏了,三更天动手捞人,不得再有闪失!”
“是!”“是!”
两名属下均打个立正,挺胸打了个标准立正。
二十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主仆两人住过一宿客店,次日顺利在东市街路上租到一家小简门面。
后晌,她们来到集市上买了些粮米,又顺便转到集市这边来买青菜。
因为要节省银两,她们站在菜摊前左看看右瞧瞧,搜寻着询问着便宜些的青菜。
夏季的黄瓜、番茄、紫茄、豆荚、山药、韭菜芹菜等蔬菜已经陆续上市。
雪容打算买几把韭菜回去做些韭菜馅蒸馍,可以节省些麦面。
两人正在向摊主询问价钱这当口,不期从街路上过来一乘四人抬车轿,前后左右跟随四名士兵、两名丫鬟。
恰巧坐轿的夫人掀开轿帘探看路边买卖情景,清楚从侧面看到雪容、红珊站在人流之中。
这位乘轿贵夫人正是雄武军使张仲武的夫人郝氏,因为人流比较拥挤,抬骄行进速度较为缓慢。
“咦?”张夫人感到十分惊愕,心道这张雪容不是已嫁到吐蕃国去了吗?怎的又回来了?上些天京城一带传言说吐蕃大赞娶亲返回途中被袭扰,也有人疯传说新娘子被人抢走了,莫非这是真的?不然这雪容怎会无端出现在长安街头呢?
“停轿!”她发出指令,整了整本来盘得很整齐的发髻,扯了扯绛紫色衣裙裙角,不慌不忙走下车轿来吩咐:“你们几个跟本夫人去买菜。”
“夫人,”身边一名大丫鬟恭维道,“买菜这区区小事,就由奴婢们去办吧。”
“不,我要过去转转,”她说着固执地缓缓向前走去,边走边装作不时打量摊货的样子。
她后晌出来,是要去西市里一家佛寺上香还愿,原本是随便从集市这边路过。
她佯装着想买菜,却不慌不忙地远远站在张雪容身后观瞧。
张雪容比较专心致志地跟一位卖菜的中年女子讨问价钱,最后满意地买到三把三刀大地韭菜。
俗话说韭菜两头香,闻着那味道确实鲜美,她没料到此时会有熟人尾随跟踪。
然而更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在张夫人身后不太远处,还有两只大猫----两位身穿灰便服店小二模样的青年男子一路跟踪过来。
而且,一直跟踪尾随到西市里一条南北街巷上靠西厢一处店面门外。
武宗李炎得到消息稍晚些,傍晚,张仲武来前殿求见。
李炎正在含元殿批阅奏折,执事太监陈洪过来俯身禀奏说:“雄武军使张仲武将军有事求见圣上。”
“着他进来说话,”李炎放下御笔,伸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热茶。
“传张仲武将军进殿!”陈洪来到门首传谕。
张仲武整整衣冠,且恭且敬地走进正殿,来到御案前跪拜:“臣张仲武叩见陛下!”
“起来吧,”李炎今天心情良好,和颜悦色地说,“大热天的,张爱卿不在府中纳凉,可是有什么急事要跟朕说呦?”
“陛下睿智,”张仲武起身如实禀奏道,“臣散朝回家亦是无所事事,但后晌呢,拙荆外出办事,不期却在路上遇见了已出嫁吐蕃朗达玛赞普的张雪容小姐。”
从那天皇上的眼神来观察,张仲武心下已然知晓皇上对这位雪容姑娘的心思,她如今真的是被打劫出来,岂不是为皇上创造了机会?
“是真的?”李炎大惊道,忙又问:“张夫人可是看清楚了?”
“是千真万确,而且一直随后跟踪到其西市的住处呢。”张仲武随后又奏报:“前些时日,整个长安万年两县都传言朗达玛赞普的新妃于途中可能被歹徒劫持去,于今有了下落,臣以为此是实情,如何处置请陛下定夺。”
“嗯,朕也听到些风言风语,只是未敢相信,”李炎点点头道,“大胆贼人胆敢放肆劫掠赞普仪仗,真是吞了熊心吃了豹胆,定是先有预谋在先。”
他如此说着,油然想起了张雪容出嫁那天的一幕,他那天愕然看到了张雪容那令人赏心悦目的花容月貌,堪比当年王昭君之倾世美貌,而且听人传说此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先前若得早知定会迎进宫来封作昭仪或是才人,他当时内心升起莫名恼火,眼睁睁看着张雪容登上那乘车骄,跟随那朗达玛驰出京城……
那种悔劲,那种醋劲,真真是五味俱全,那滋味恐怕唯有当年汉元帝能体验到。
如今好了,张雪容竟然真的遭了劫匪劫持,而且看来又被高人搭救出来,方才得以回到长安,此乃天赐良机岂肯错过?
“陛下,”趁着皇上有些犹豫不决,张仲武即时直谏道,“臣以为是不是派人去接张雪容进宫来加以保护呢?”
“对呀,”李炎当即恩准道,“此时不可过于声张,更不可惊动百姓,你就在今夜亲率一对禁军,带上一乘车轿,前往西四那边行动,见到那张雪容后,即传朕的口谕,请她住进宫里来加以保护,听候圣旨,你即刻去安排吧!”
“臣遵旨,”张仲武俯身施礼。
二十三、夜黑西市杀戮
张仲武将军亲率三百名军校前往长安西市执行任务,按皇上旨意恭迎张雪容进宫。
是夜月上东墙,他估计此时已有二更天光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先以有也伙强人潜入张雪容居所宅院。
灯下今夜无事,张雪容专心致志挑灯读诗,红珊蹲在厨房锅灶前添柴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