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 ——救赎
乐欣道:“我昨晚上夜班。你们自己做饭吧。”然后动作迅速地把那些衣物抱进房间,下了锁。
乐欣的心在怦怦怦地跳,她是什么兴趣也没有了。她明白,做爱,是身心的交融才会有感觉。否则,工具而已。姓杨的这会儿药性正在起作用,怎么可以罢休。
乐成这一瞧,心里在想道:“这个何方神圣,是未来姐夫吧,怎么一直没有听姐说过有男朋友的?他怎么那么不识趣,大白天的,怎么可以……”
乐茵从卫生间出来:“姐呢?还不起来呀?”
乐成努努嘴,示意小声点:“姐夫在里面。”然后也进了卫生间,姐姐有新男朋友了这总是让人高兴的事。
“姐夫?”乐成乐茵心里都猜测着里面这个男人的高矮胖瘦,盼望着他们快些出来,好看到“庐山真面目”。
兄妹俩在厨房忙着,以前聚在一起都是乐欣在忙的,今天很特别哦!有个姐夫在呀。他们也要表现表现的。饭做好了,乐茵到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乐成还在做着菜,不时地跑进跑出。直到把饭菜全端到饭桌上时,看看表,已足足忙了一个小时。乐欣出来了,穿戴很整齐,也化了淡妆,神情有点尴尬。
“饿死我了,终于可以吃饭罗!”乐茵站起来走向饭桌。
“再等等吧。”乐成示意房里的人还没出来呢。
乐欣看瞒不过去了,就说:“不用等他,我们先吃吧。”
乐茵来了劲,走到房门前喊:“未来姐夫,快出来吧,不要躲了。”
“姐夫?!”姓杨的心里一喜。太太在家中姐妹里是排后的,还没人叫过他“姐夫”呢!他一乐,赶紧穿衣整带,笑眯眯地走出来。几对目光相视,乐成乐茵都呆了:杨老板?!三个月前乐茵从家里出来时,他们姐弟几个和芬芬一起在酒店吃饭时,欣姐不是介绍说杨老板是芬芬的男朋友吗?而且他们俩当时是那么的亲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不是那么开心,虽然这做法有点特别的农家菜对杨老板还是有吸引力的,但乐成乐茵的沉默使姓杨的也感觉到快走为妙。
老杨头走了,乐成乐茵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工作是他搭桥牵线的而自豪了,原有的敬佩感激也全然没有了。大姐大可不必为弟妹的工作出卖色相呀!芬姐和欣姐不是很“死党”的吗?这肯定是杨老板的不是。饭后,乐欣进了卫生间。她的手机响了,乐茵只想到是父母的电话,便走过去接了:“咳,有客吗?我介绍了两个过来。一个两点,一个四点半。很爽的……”对方期待着回答,乐茵听着这分明是芬芬的声音传出的古怪的语句,不知怎么是好。不敢答话便关了手机,坐在旁边的乐成也许听到了片言只语,也许知道了是芬姐的电话。乐茵放下手机,两个人都沉默无语。
乐欣终于从卫生间出来,洗刷过的样子。她明白这身上的污迹是怎么也洗不干净的了。几双眼睛相对无言,这是从没有过的拘束与尴尬。
乐成说:“回厂了,乐茵,快走。”
乐欣送他们出门口时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事,千万不能告诉爸爸妈妈,一定记住了!”
这样的事,谁愿意提起呢?乐成乐茵好像一下子也成熟了,明白了很多。原来以为乐欣工作时间长,工种好,所以工资高,很能赚钱。没想到她一直遮遮掩掩的不介绍弟妹进去的“工厂”竟然是干这个勾当的。欣姐,在弟妹心目中已经不再“高大尚”了!更多的是一种悲怜!羞辱!再接到父母的电话时,乐成乐茵也只说:“姐很忙,我很久没与她联系了。”语气中已没有了往日的欣喜。乐欣寄回家的钱来之不易啊!
七、
乐欣翻看着一本本存折,数了数,算了算,也想到应该收手了。记得刚做这行时,只想到攒够十万块就不干了,没想到这打工需要干十年的十万块钱她用了十来个月就攒够了。这钱来得太容易了!太舒服了!特别是遇上像杨老板这样的豪爽的人,既有吃有玩又有礼物拿有钱攒。乐欣茫然了,她把目标定在了五十万,够买一套房,够做小生意的起家本就满足了。她为着目标而奋斗,有时会亲自站街头招揽生意,凭着这天生丽质,凭着这熟练的技巧,她没碰过一次钉。客多时她会挑看得上眼的人上,没客时她也不分老丑胖瘦,有钱就上。偶尔也遇着一两个赖账的,说什么下次给,穿了裤子就走。乐欣只能在心里唾骂:没钱就别来!下次不先交钱决不能让他做。偶尔也会遇上还没进“门”就射了的,乐欣暗自欢喜。她也懂得保护自己的方法,备上一大堆避孕套,可大多数都嫌不来劲而拒绝戴上的,她没辙,只好冒险,中招了就猛吃药。
自那次被乐成乐茵发觉她的秘密后的四个月后的一天,她下部血崩而被送进了医院。芬芬通知了乐茵。乐茵来了,可是她刚调做了张辉的秘书,忙得很。乐成也来过一次。乐欣实在是太虚弱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接着乐欣妈也来了,问起了那个该负责任的男人怎么总没来。看这个再也隐瞒不住了,芬芬终于说了一半实话。欣母住了十多天,看乐欣日见好转,有了说话的力气,便执意要回去。乐欣终于把那个存有五十万的存折交给了妈妈。
“我不要,你自己用来防身吧。”欣母看着存折捶胸顿足,她惊讶,听说旧社会才有的事,现在新社会里怎么也会有!她不明白,她在农村辛勤劳动也能够丰衣足食还有点儿剩余,怎么在大城市里却要靠这个为生!造孽啊!造孽啊!怎么偏偏是自己的孩子!变了,一切都变了!“我,我怎么跟你爸说。我怎么敢花这个钱!”欣母泣不成声,捶打着自己的额头,“我不要,不要……”
“妈,你就说是买彩票中的。现在做这个的多得很。”乐茵自那次撞破乐欣的破事后对身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一旁劝说,“我那一万块也给你带回去吧,家里的老房子也该重新修建了。”
“你,你也……”欣母举高的拳头最后落在了她自己的额头上,心腔里,“我,我前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个钱可是我辛苦劳动的工资,是老板预付给我的半年的工资。”乐茵理直气壮地说。
“欣欣,这钱你自己留着吧。现在家里也不缺钱的,我和你爸在家里种菜种果树也攒了些钱的,你弟成家也应该够用的了。”欣母抹着眼泪低声说着,“到边远的偏僻的地方找个老实的人成个家吧。”
“妈,我还有呢,我……够用了。”乐欣也哭了,不知是否是后悔的泪,她最终没说出还留有二十多万防身用。在这些天里,她想过了:不能这样下去了,找个老实的人从良罢,愿意娶的就行,是男人就行。这样的身子能够有人不嫌弃就是万幸了。可是,谁可以不嫌弃呢?
八、
乐欣从医院出来一个月后,身体经过休养也逐渐康复了。这段时间她常常做恶梦,一会儿是经受老祖宗——爷爷奶奶、姥姥和佬爷、太公的斥训和严惩;一会儿又是父母的泪眼;一会儿又是刘斌带着全村人站在榕树坪挥刀舞棒;一会儿她自己的孩子也被众人追杀,不管怎样求饶都无济于事。她喊着叫着,哭醒了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梦。她左思右想,终于搬离了那老杨头的房子。她在乐茵的支助下在郊区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办了房产证,准备过新生活。
乐欣足足奔波了一个多月才办理好各种手续,人突然静下来,便繁衍出许许多多的失失落落。到哪里去找不计较自己的过去的人呢?她很茫然,突然就怀念起刘斌的许许多多的好。他总是那么胆怯,那么心急,那么仓促,仅有的两次亲热一点也不讲情趣,完全没顾及她的快感。也许,也许那些都应该是她自己的原因,她怕,怕他知道她的事情,怕他面对自己的身子。紧张、不安、恐惧总是萦绕着她……听说他已经成家了,想着,心里便更加地疼痛。唉,能找到一个像刘斌这样的人该是多么的心满意足。刘斌他这人靠得住,做事踏实,决不用担心他在外拈花惹草的。想着想着,泪水就充盈着眼眶。要是当时不跟芬芬出来;要是当时不拒绝刘斌的约会,不躲着他;要是当时能跟刘斌一起回家乡去,兴许现在在家乡里也能过上安家乐业的生活了。有个孩子该多好啊,她想着,任由泪水滴落也懒得擦。她侧侧身子,感觉舒服了点,但还是难以入睡。这些天忙这忙那的,时间倒也过得飞快。把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布置得舒适温暖,她确实过了一段舒心的忘我的日子。停下来了,无所事事,就有点想入非非了。她突然记着好久好久没与弟妹和芬芬联络了。当时向乐茵借了三万块,在芬芬那也借了三万块钱后,只说想一个人静静地就人间蒸发了。她总是关机,也不知他们是否打过电话过来。她翻身起床,从抽屉里取出手机,电量低!她换了电池,又把空电池放好充电。手机响了,她看看号码,是那些嫖客的,犹豫一下,还是没接。手机又再次响起,还是那个……123,偏不接,看你打爆电话!铃声终于停了,这时手机传出信息提示音,她一看,哇!几十条短信!
乐欣翻阅着,大部份的都是来电提示,其它的就是“想死你了,快接电话。”“你在哪?我硬了。”“找你找得好辛苦!”“我发工资了,今晚等我。”或者“我发工资了,今晚有空吗?”……她翻看着,心里有一丝得意。“919”也打过电话,还好几次的,她按了回电,那头就响起了杨老板那沙哑低重的声音:“芳芳,你在哪?找到房子了吗?钱够吗?”
乐欣听着这关切的语言,喉咙有点哽噎:“我……”
“你怎么啦?想我了吧,要不要马上过来?”
“我很好……我已经回乡下了。”乐欣说完立马关了手机。老杨头对她确实也是没得说的,搬出来时还给过她几万块的呢。她继续翻看着短信:姐,妈说家里的新房打好地基了,茵。
姐,上个星期我回老家了,爸妈都好。新屋的设计方案不错。家里一切都好。乐成。
……
乐欣找到了乐茵的手机号,打了过去。“喂,姐呀,你还好吧?张辉教我学开车呢,有空再给你电话吧。”乐茵把手机挂了。看来乐茵和张辉——那个电器厂总经理是动真格的了。希望张辉能真心对乐茵,也希望乐茵能永远绑住这个款爷。
乐欣接着拨了乐成的号码,按了呼叫后马上又退出,她疑惑着是否拨错了,很久没给他打电话,得看看电话本才行,确认后再打了出去。
“姐,找我有事吗?我正在看电影哪。”
“没事,你看吧。你和阿霞在一起吗?”乐欣突然感觉到乐成的语气里没有了往常的亲切,他肯定看不起自己了!鼻子就酸酸的。
“不是啦,我跟颖颖在一起。”
乐成太花心了!乐欣担心着他会越挑越差!以前小微就很好,可没几个月就换了阿霞,那时她对他说“别太挑了,她对你真心就好”。他却答“电视里都说‘送上彩虹吃定彩虹’——送上门的好东西怎么能不要呢”。现在阿霞也靠边站了。她想多说两句,但还是打住了:自己有资格说他吗?乐欣自嘲地挂了电话,唉!
给芬芬打个电话吧,不知她近况如何,乐欣拨了号。
“喂,你搞什么失踪?我给你打过十多次电话,你都关机!”
乐欣想着当时自己只跟他们说想一个人静静就搞人间蒸发了,自娱自乐地笑笑:“我手机坏了。有什么好介绍?你还在那吗?”
“我不在这能去哪?我正做着呢。”
“给我听听你们的声音。”
“好,你等着。喂,来点劲。”手机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和芬芬那做作的娇娇的叫床声。
乐欣听着,情不自禁地也陶醉着……
“喂,你们的声音呢?也给我听听。”芬芬停止了叫床声。
“我很久没接人了,不做了。”
“是不是真的?有后遗症了?哎,凤妈要挪地盘了,我们接她的店怎么样,一人一半,合股?”
“真的吗?我想想。要多少钱投资?”
“你有空就过来,我们一起去跟凤妈谈。”芬芬挂了手机,大概是在继续着她的“工作”吧。
乐欣关了手机,心里在盘算着芬芬说的生意经划不划算。自己开店,自个儿当老板,总比亲自上床强多了!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受损伤,但要请小姐,请工人,请保镖什么的,还要疏通各方面的关系,还要各型各色的人际交流,能行吗?
九、
乐欣躺在床上苦思了一夜,既兴奋又担忧,临到天亮了才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她赶紧起来梳洗,给弟妹和芬芬去了电话:来新居聚聚,六点半吃晚饭,一定来啊!她关了手机锁上门,买菜买日用品去了。
“颖颖,今晚去姐家吃饭,六点钟我在厂门口等你。”乐成也不容对方答不答应便断了去电,然后拨了乐茵的手机:“阿茵,张辉去不去姐家?”乐成因为乐茵的关系,在厂里也突然升了职位,工作轻松还能拿高薪。有人的时候他称呼张辉“总经理”,没有旁人的时候他可是直呼姓名了,哥们似的,大舅子似的。
“还没定呢,五点时等我电话。”
乐茵魅力确实不错,进厂半年就做了总经理的秘书,现在,总经理张辉为她失魂落魄的,穷追不舍,应允了她的一个又一个的要求。当然,她也要答应张辉的条件:只做他的贴身秘书,24小时服从调遣,如果能为他生个儿子,那一切均没二话。除了没有那张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外,一切都可以拥有。张辉是不能抛弃艰苦创业的妻子的。他的妻子为了家庭的宁静平安,只好光睁只眼闭只眼了,当然,一切得瞒着他那个正在上中学的女儿。凡是女儿周日回家时,他必须在家里吃晚饭。他是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在父母跟前,还是个大孝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