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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单位乐队


作者:朝朝 秀才,2414.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796发表时间:2017-10-25 12:20:29
摘要:散文


   可是,大家错了,林试着指挥乐队演奏了几首曲子后,大家完全改变了原来的看法,开始服林管了。
   曲子的顶开头的开场曲,一般是热烈、欢乐、轻快的曲子。那次演奏的什么曲子,我到现在也记不起来了,但林对曲目的处理,还是很对头的。他在指挥我们练习的时候,先是讲解了曲子需要注意的要点,我们要达到的什么效果。他都用邵阳土话讲得很明白了。然后,他开始处理总谱。给弦乐、管乐、打击乐给予指导性的意见。对我们拉琴的说,过门全用碎弓,用弓根拉有力的碎弓。碎弓不用过细,过密,可以拉得粗一点,有力一些,结实一些。弓根的碎弓其实就是表现有力的背景声音的。不如用弓尖与弓中拉碎弓,是处一华丽抒情乐段时用的。
   林给管乐说,照谱子演奏,小号的音色要高亢、明亮。加入短笛,小蒋的笛子也要吹得跳跃一些,前面的过门要有爆发的力量。
   林对长号、大号、圆号以及黑管之类的管乐,都一一讲解了吹奏的方法,这样专业内行的指导,让人不得不服了。
   林对梁温格打架子鼓是有点不满意的。说你的架子鼓打得不太专业,问他,学打击乐多久了。
   梁温格不好意思的说,才学了半年还不到。
   林说,难怪,你打的尽是跛子鼓。
   林说打跛子鼓,让人大笑起来。
   跛子鼓的意思,就是鼓敲得不在点子上。
   林说,你要多多加强练习,打击乐不是一下子能学好的。说着,林就走到架子鼓面前,从梁的手中要过了擂锤,自己坐到梁温格坐着的地方,对着架子鼓,示范性的敲打起来。
   林这么一敲打,大家都听得入了迷。原来,林的架子鼓打得如此精彩,鼓点要密则密,要重则重,急骤的鼓点落下来,像雨打芭蕉一样轻盈而有弹性,点与点的衔接那样跳跃与繁急,像一根颤抖着的线条,在一条向上,向上的飞翔着一样。滚奏下行的鼓点,也是那样好听,由重到轻,就像匆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一片寂静之中,偃无声息。
   看来,吃专业饭跟玩业余的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啊!
   林一露身手,如何了得。由此,大家不得不折服了他,也现地不在背后叫他矮子鬼了。他指挥我们,大家也听他的,乖乖的按他的指示去处理乐谱。其实,林的专业小提琴还没有展露呢。到了我们给他的小提琴独奏《化蝶》配乐时,大家才知道,他的小提琴水平,比他打架子鼓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当然,林的小提琴比我的水平要高得多。那时候我已经开始上电大中文系,决定弃学小提琴,改为练习写作了。
   林没当我们的乐队指挥时,乐队基本上是大齐奏,大齐奏的弊病很多,尤其是在给独唱配乐时,这种弊病就很明显了。乐队齐奏形成一道无形的音墙,阻隔了独唱与乐队的默契与融合,甚至大齐奏的声音,淹没了独唱的声音,造成喧宾夺主破坏结果。因为谱子没有配器,没有分谱和总谱之分。乐队人员拿到的谱子,跟独唱演员拿到的谱子没有区别,大家都在跟着主旋律走。这样的声音很单调,很吵人。这正规的现代音乐中,是不允许的。没有人在我们在演出的乐谱中配器,我觉得有点奇怪和无奈。我在排练的时候,自己试着为一些曲子配器。我们弦乐都跟着我拉我的配器旋律。这样,在给独唱配乐时产生的音墙问题,就不太明显了。当然,在小型舞蹈曲目中,我们拿到的乐谱是分谱。那时候的小型舞蹈,一般是我们单位一些爱好舞蹈的人,从长沙一些单位演出过的舞蹈节目中拿过来的。乐谱都是现成已经分好谱子,这样演奏起来很方便了。我们一次演出,还请了原在邵阳发动机厂做工人,后来调到邵阳市群众艺术文化馆做音乐老师的东雨桦,来我们单位进行乐队指挥。他来我们单位时,还带来了他创作的小型舞蹈剧目。他一手写的曲子,还一手指挥我们进行排练。
   东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尖尖的鼻子,尖尖的下巴,人很精瘦,有点寡黄的脸色,理一个小平头,背身有点哈,平时寡言寡语。一辈子专注于音乐创作,写了不知多少歌曲,获过不知多少音乐作品奖,可没有一首曲子能够流行。不要说在全国流行,在邵阳市区流行也没有。市里举办群众文艺活动,东就有点忙了,平时一点事情也没有。他能从工厂的工人,调到文化馆去,算是走运了。从发动机厂调到群众艺术馆去的,还有一个人,姓贺,叫贺长发什么的,记不清了,个头矮矮的,贺是拉大提琴的。提琴拉得并不怎么样,又不知又从工厂跳到文化馆去了。
   东来我们单位做我们乐队指挥,算是看得起我们了。可以说,一半是为公,一半是私人交情的原因。东与我们单位工会的韩是哥们,私交甚厚。韩请示了工会的领导,征得领导同意,给予东优厚的费用补助和交通补助,东来我们单位并没有吃亏,一来是可以将自己的作品付诸实践,二来是替好友韩解围帮忙,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东指挥的样子并不好看,背哈哈的,用一双近视眼镜盯着乐谱,指挥的手势并不专业,但他要求严格,达不到他希望的效果,就会重来一遍。一段曲子在他的指挥下,往往是反复练习多遍才行。东听乐器出差错的水平,其实没有林高。林难发现在全体一起演奏的时候,谁演奏错了。东一般听不出来。在一片混响中能听出谁拉得不对,这是需要很高的鉴别能力的,这种能力常人没有,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指挥的水平就在于能听出复杂的和谐,一串琶音中,是什么音组成,属于大三和弦,还是小三和弦,是减七和弦,还是大六和弦。不吃专业饭的人的耳朵,是无法如此精细地鉴别出来的。
   指挥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干,只是挥着双手站在那里,其实,精力需要高度集中,耳听八方,面对这么多人组成的乐队,要从他们中挑出错误来,是很累人的。谁吹错了音,谁的节奏不对,架子鼓多打了一下,或者少打了一下,这个要完全清楚。如果不清楚,让一些人滥竽充数,那你就等于完全失职,不适合当指挥了。
  
   十一
   吹长号的凡,是八车间的铣工。长号吹得不怎么样,但筛毛很厉害。他在我们乐队里面,筛到一只嫩毛。这毛就是弹电子琴的邓。
   邓据说在长沙读过中专,学的就是电子琴专业。我们演出队伍中,有三个出自科班的,一是唱歌的谭,她是我们子弟学校的音乐教师,后来调走了。谭毕业于长沙一所音专。她的同学出名很多,她不出名,但在邵阳还是算有名气的。直到现在,邵阳开展一些音乐活动,谭还会出来担任音乐评委。先前的谭,年轻漂亮,美女一枚,歌也唱得挺好的。她唱《北国之春》、唱《我爱你,中国》,唱得字正腔圆,声音优美,跟原唱唱得差不多。一般的人,真的无法鉴别她与原唱的差距,听上去完全是一模一样了。
   除了谭,就是邓出自音乐科班了。邓没有谭长得好,身材不怎么样,不过皮肤很白,年龄比谭还要小。她进入乐队时才二十多岁,没有结婚呢。而邓呢,那时已有三四十岁了,不知他是通过什么手段,将邓挽到手。在乐队里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但只要乐队一停下来。凡就会跑到邓的面前,跟她坐到一起,说这说那的,声音轻悄,别人听不到。
   不排练了,凡就和邓并排着走出排练地点,不知到什么方去谈情说爱去了。乐队有人眼红凡眼红得不得了,总是想不想,凡怎么一个崽女都上中学的人,还会筛得到这么嫩小的毛。难道邓恋父情结?
   我们不清楚凡与邓睡过没有。有人说睡过的。有人说不太清楚。有的说不会睡过。看样子就是没睡过。人家是黄花闺女,哪会给你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耍呢?
   后来,邓的表现就有点乱了。
   邓分在我们单位的幼儿园当幼师。邓和行政科的领导关系不一般。邓下岗后,在社会上打工,做过保险,交际广泛,不知和多少男人交往过,一起开过房的人更是不少。邓的脾气很大,像男人的性格。
   话说回来,毕竟是科班出身,邓的电子琴弹得挺不错的。有了她的琴声,我们乐队的节奏感更强了。
   吹小号的吉山吹不出附点音符,乐谱上明明标明有着附点,他吹出来的音却没有附点。指挥也一次也没有说他。曾在排练期间,排练得有兴趣的时候,就喜欢说再来一遍,巩固一遍。这话成为他的口头禅。我们喜欢逗他,学着他的新化土腔,对他说,曾鳖,再来一遍,再巩固一遍!他听后,也冲我们笑着,有点外凸的牙床往个翘着,鼻头有点扁,他那样子,依韦利的话来说,曾鳖好像《红色娘子军》中南霸天手下的打手小头目。
   记起来了,韦利认识一个邵阳的小伙子。那时他还没有工作,没有考上大学,就在家中练小提琴。他的小提琴拉得不错。一次我去戈的宿舍,正好撞上这个小伙在那里拉琴。他坐在戈的床沿上,床上的帐檐收挂在帐钩上。而帐檐的一块仍然遮掩着他。他不时地将帐檐撩开来,坐到床的中央来。他坐在那里,不断地拉琴,拉《梁祝》,拉《红色娘子军》舞曲,从开头的向前进、向前进,一直拉到长青就义。他能将整本的曲子背下来。真不简单的人。后来这人被招工到湘印机去了,还当上了湘印机的工会主席。
   我是从他那里第一次听到《梁祝》的曲子,极为动人。这曲子沉郁、婉转、低昂而饱含深情,曲调极为优美。这么好听的曲子,真是绝了。至今,我还是觉得《梁祝》的旋律极为好听。
  
   十二
  
   濱出一般在年底进行。正是大冷天,晚上八点演出的话,我们得在下午四点左右就提前吃了饭。上台子的人吃了饭就得赶紧化妆。我们乐队的人不要化妆,就抓紧时间集中排练一下。当然,在正式演出之前,我们会开车去市里的舞台上走台。走台也是彩排。像正式演出一样。
   彩排和正演一样,下午的饭和晚上的夜宵,都是单位提供的。下午四点钟,我们走进职工食堂里,十人一桌,饭菜已经上桌了。食堂的大师傅们为我们加了菜,多炒了几个小炒。这是小锅子炒的菜,比大锅子的菜好吃多了。
   大锅子的菜,用铲土的大铲子铲菜,一大盆菜炒出来,菜太多了,没熟的菜也沤熟了,熟的菜也会沤烂。味道差远了。俗话说,大锅子饭,小锅子菜,这话一点不假的。
   我们乐队的人有两桌。我喜欢和育文一桌。这个长沙鳖,不爱说话,但人不蠢,甚至可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长沙里手,但他为人实诚,不会对朋友耍巧耍奸,所以,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在那一次,我们演出队伍一起到江西的庐山旅游,我也是跟着育文一起走的。甚至实行AA制吃饭时,也和他一起找排档,一起吃饭。
   下午吃了饭,演员们化好妆后,天就黑了。乐队的人自带乐器踏上厂里的交通车。演员们是一车,我们乐队是一车。两辆车子开出厂子,向市里进发。职工看着我们坐着车子进城,羡慕得不得了,说就这些戏子们好耍一些。
   演出地点,一般在地区歌舞剧团的剧院,或者在曹婆井里面的一家剧院里。这两家剧院的里面,再熟悉不过了。每年要在里面待一两次的,都是为了演出。
   到了剧院里,离我们演出还早的话,我们就坐在剧院的座位上,看人家的演出。快要轮到我们时,厂工会的专干韩,就会一个个地小声对我们说,不要走散了,赶紧到后台去做准备,还有两个节目就是我们的了。
   他一说,我们心里就有点紧张,赶紧跟在他的后面,一路鱼贯地穿过窄窄的过道,往舞台后面走去。
   舞台上看上去很光鲜,布景优美,演出盛装,一切像梦中一样美好。可舞台后面就不一样了,显得乱糟糟的。各个单位的演出队伍混在一起,有人在大声喊人,有人在匆忙地奔走,有吹号的在练音,有琴手在校对琴弦,有手风琴手在拉曲子,有敲打扬琴的人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打曲子,旁边还有一个二胡手在独奏。更多的是演员们。他们男男女女挤在那里,有的在化妆,有在的换衣服,有的男女挨在一起像在调情说爱,有的则捧着饭盒在吃饭呢。在舞台后面,女孩们换衣服不避人,穿着只剩下罩罩的三点式,一身丰满的人,那样子实在太诱惑男人了。她们不慌不忙地换穿着演出的服装,扭着腰身让同事看,合不合身?有的却提着裤头,说裆紧了,箍得不舒服。有的说,你的肚子太大了吧,能不能收收腹?回答说,我肚子不大呀,又没有开过怀。这里的女人们,像可以展览一切让人看似的。她们能够这样,应该是有条件的。这里除了演出的人群外,没有其他的杂人,所以,她们放心换穿衣服。
   乐队的人不像台上演出的人,要等人家单位的乐队撤出乐池后,才能进入乐池。所以,我们一个个提着自己的乐器,站在台子的左右两侧,眼巴巴在看着台上在演出,听乐池的人在演奏。邵阳市的单位,可能没有一个单位的乐队,有我们单位的乐队如此庞大了。二三十个人,挤在乐池里,确实有点拥挤。看人家的乐队,顶多是十来个人罢了。他们撤得快。我们进场因为人大,乐器多,而进场慢得多。
   拾级进入像是地下室的乐池,第一件事是拿出谱架,支好架子,再就是打开琴匣,将乐谱取出来,铺在谱架上。然后再翻开第一页,将将要演奏的曲子翻在当前页。再将乐池备好的灯光调好,让灯光正好对着谱架。谱架不能多了,在乐池里,一般是两个共一个谱架。我带了谱架,我旁边的民华就不用带架子和乐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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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国营企业里,几乎每个单位都有着自己的艺术团队,有文学沙龙,有工人自己组建的乐队,全是业余爱好者们凭着自身的特长与爱好来发挥。每逢大型庆祝活动或纪念晚会,从单位里自主建立到最后分散到社区的文艺团队,依然是个单位乐队能手们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文中,作者通过漫长的时空之距,再现了单位乐队的成员、组建的过程,以及各个成员的特格特点,横跨岁月,展示他们的人生经历与数年之后再相见的各种情景。比如育文的小提琴,从邵阳市第二花鼓剧团乐队解散分流到单位上来文彬,还有民华,有验从,有嘉志、满张以及文中的“我”,在小提琴中演绎了一段段精彩的人生岁月。美妙的《化蝶》伴奏,学习和表演过程中所容易遇到的问题,大型文艺晚会带来的激情,整个乐队的其它组合,比如架子鼓,吹管乐的队员,会唱歌的雷乡吉,拉手风琴的韦利……精彩的全市调演,各个厂区的巡演,各种庆祝活动带来的各种姻缘际遇、获奖的激动心情等,完美而全面地诠释了那代人的生活!文字富有浓郁的时代特色,描述详尽细致,语言顺畅自然,凸显上个世纪七、八九十年代本真原味的生活,读来给人回味与遐想,欣赏。推荐!【编辑:冰煌雪舞】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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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煌雪舞        2017-10-25 12:22:02
  欣赏朋友佳作,读来让人重新感受到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国营企业职工的精彩生活,有一定的意味,祝福!
作品见于《新民晚报》、《羊城晚报》《小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青年教师》《椰城》《青少年与法》《深圳警察》《燕赵都市报》《北方作家》《做人与处世》《考试与招生》等全国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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