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遇见】悲伤的红裙子(小说)
郝大庆在同妻子郝秀秀谈恋爱的时候,是抱着给妻子郝秀秀美好生活的愿望谈的;郝大庆在把妻子郝秀秀带往遥远的新疆的时候,是抱着给妻子郝秀秀幸福生活的愿望而走的,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是,当妻子众叛亲离跟着自己,跟着自己来到苦寒的边疆,自己不但没有给她幸福美好的生活,还因为生活的压力,对她冷漠淡然,还因为一条70块钱的红裙子,动手打她,使她对他失望,使她对生活失望,从而疯了,把年轻的尸骨抛洒在这里,连魂灵也归不了故乡,自己如何对得起她!想起来怎不肝肠寸断?!
人在遭到意外伤痛的时候,是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同情的。看到郝大庆那么痴痴呆呆地守护着妻子郝秀秀的坟茔,知道的人感动了,因为感动而滋生出想帮助他走出困境的愿望。从此,郝大庆在相识和不相识的人的帮助下、在老乡李强的帮助下、在本连领导及连长的帮助下、在宋真真王棉花等连队职工的帮助下、在妻子郝秀秀另一个世界的注视下、在自己的辛勤努力下,棉花是种得风生水起,虽然期间也有天灾人祸,棉花价格也跌荡起伏,但郝大庆还是挺过来了。而今,十几年过去了,郝大庆的棉花地从妻子郝秀秀的坟茔开始,一个条田一个条田地向远方的荒原铺排而去,绿浪翻滚上万亩,成了当地名副其实的“地王”,每年纯收入数百万元。
郝大庆成了“地王”,富了,但他的眼睛并没有朝天看。除了不遗余力地回报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那些需要自己帮助的人,他都是来者不拒。连队的沙石路面是郝大庆出钱硬化了的,一直通到团部;老乡李强在他的回报下,也发展到上千亩土地;宋真真王棉花离开连队,到附近的城市发展,缺钱,郝大庆总是尽力帮忙……在郝大庆的帮带下,附近出现了一大批小“地王”。
然郝大庆有钱了,帮助这个,帮助那个,就是不帮助他表哥一家。其时,表哥家里,表哥得了严重的糖尿病,表嫂因为高血压发作,瘫痪在床,双双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儿女虽然大了,都已成家立业,但个个都是没心没肺。
“我是有钱,可我的钱任何人都可以借,就是不借给你,你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帮助我的?!”当表哥带着病痛的身体,跑到郝大庆家里借钱治病的时候,郝大庆这样无情地说。
我们应该原谅郝大庆的无情!如果当初,表哥表嫂不是那样绝情,我的妻子郝秀秀也许就不会死。对那些无情的人,我们就应该以无情对待。倘若我们对那些无情的人,一律的给以宽宥,那那些无情的人无情起来,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毫无惩戒。郝大庆是这样想的。
富甲一方的郝大庆,如今依然孑然一身,苦行僧一样地生活着。不是他找不上,而是他根本就不愿意找。愿意跟他的人,有大学生、有个体户、有教师、有公务员……而且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一个比一个长得年轻,可是他就是避而不见,不同她们谈。郝大庆觉得,自己如果再同其她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哪怕是心里有一丁点那样的想法,都是对故去的妻子郝秀秀的不忠和背叛,从他同妻子郝秀秀众叛亲离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终生都不会背叛妻子。现在这样护着妻子郝秀秀的坟茔,同妻子郝秀秀阴阳相隔地厮守着,慢慢变老,是自己一生不变的承诺。
每年每年,而当妻子郝秀秀的忌日来临,郝大庆都要驱车上百公里跑去城里,买上一大堆各种款式的红裙子,焚烧祭奠在妻子郝秀秀的坟头。每当这样祭奠的时候,郝大庆的脸上,都要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尽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