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恩】浮世(小说)
“早些评估,哪里不合适了,可以复评,再评,越到后面惹得人家不高兴了,越克扣你。”
“能和村长比?村长他爸原先不是养鸽的嘛,他把鸽子当孩子,每只都起了名字,什么飞儿、小波的,村长是嫌别人拿鸽子不当鸽子,糟踏死那么多,怕报应。堵气走了,眼不见心不烦。”姐姐胡仙道。
“村长走了,你们还顶个什么?钉子户不是好当的。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了一起顶着,又去选了安置房,电视台公布出来,说是老人选的,你有什么办法?”胡媚气冲冲。
“决定了要拆,你阻止不了。胳膊能扭过大腿?那得是英雄式的疯子。政府要拆还怕拆不了,我们那里拆迁时,特警都出动了,戴着墨镜,拿着冲锋枪,开着坦克。”胡小丽有些危言耸听,从中央到地方都是这个办法,叫推进城镇化建设。提升城市文明。
“我们单位有个告状的,开始人们还同情,主持正义,到后来没告成,别人便小瞧你,遭冷漠,遭白眼,躲你像躲瘟疫。”
“想办法多要钱是硬道理。”
“都搬走,留下一、两家,周围一片荒凉也不能住。”胡媚和胡小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底签还是不签?胡仙有些犯难了。广居巷就数金秋红硬,咬定要一千六百万不松口,又说房子是她公爹的,她做不了主,她已经往天堂捎信了,等公爹一家人商量好了再说。
二十、另有蹊跷
向杰去参加省政法系统半年工作汇报会,许志辉搭他的车去找杨宏宇,离上级政法委规定的调查期限只剩下一周了,情况基本明了,法院并没有枉判。是杨美兰鸡蛋里挑骨头节外生枝。
侧面看上去,向杰头发出奇的浓黑,左耳垂下有个小肉瘤,蒜头鼻子,鼓额头和吴济的形容一模一样,许志辉答应了金秋红会保守秘密,连妻子林枝也没告,但心里由不得好奇,向杰如果知道他有个十九岁的儿子,会怎样?许志辉咬了咬下唇,生怕不小心,有什么泄密的词语会自动溜嘴边。之前,和杨宏宇通过电话的,说去找他了解打群架的情况,他告诉了许志辉所在医院病房号。很快便找到了,从门上的玻璃视窗看进去,靠窗台的床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鼻子部位包着纱布,正翻街头小报。
许志辉推门进了病房,两人房间空空荡荡。他问:“你就是杨宏宇?”
“嗯,是。”盘腿坐在床上的杨宏宇放下小报,扭腰下了床,从窗台那边搬过一只木凳让许志辉坐。许志辉坐在他对面,开始了问讯:“伤口怎样了?”
“三个月后再做一次植皮手术就好了。”
“头还昏沉吗?”
“基本上正常了。就是天阴下雨鼻子不通。过敏性鼻炎。”
“为什么和吴济起的冲突?”
“也没什么。有段,他常用我的车往省城送豆皮、豆腐干,除了说好的租金,他挣得多了,会多给我一、两百,让买纸烟抽。我看他长相周正,为人厚道。就把老院子里的邻居女孩介绍给他。处了几月,他和她上过床了,突然说他还小,不想早成家分手了。这种没鼻子的事,我无法面对女孩的父母,怨吴济也怪自己认人不淑。那晚,在‘双福’,迎面碰上,他没事人似的连个招呼也不打,我气不过,说他耍大了,不知马王爷几只眼了。和他相跟的小子当胸打我一拳,几个人就混打起来。”
“当时不是停电了?你怎么知道拿酒瓶砸你的就是吴济?”
“灯亮了,他手里抓着掉了底的空酒瓶,是一个兄弟看到的,我痛得以为要死了,眼睛鼻子都是泪,根本不辩东西。”
“那你认为吴济伤害你是预谋的?”
“不是。”杨宏宇声音平和。
“对法院的判决不服?”
“没有不服。”
“为什么一直告状?”许志辉问。
“我想自认倒霉算了。是我表姐不服,她待见那女孩。女孩小名叫笑笑,大眼睛,长睫毛。洋娃娃似的,见了人不笑不说话,从小说惹亲。她小的时候,我表姐就常给她买东西,笔记本,图画书,彩色跳皮绳。我表姐不是没孩子嘛,见了笑笑母性突发,把自己年轻时买的衣服、鞋帽,没穿过的都送她。表姐不能容忍吴济的始乱终弃,告倒他让他赔偿大笔精神损失费解气。”
“你表姐叫杨美兰。原在市医院工作,退休了。”
“没错。”
“你明知道吴济不是故意伤害你。和女孩分手是一码归一码,为啥不阻止你表姐。”
“她在家里一直为王霸道惯了,我们全家人加在一起,都说不过她。劝也不听,只好由她折腾了。”
“我问你。”许志辉突然加重了语气,“主治医生说:你一个月前就可办理出院了,为什么一直拖着?病房没床位又去了康复科住。昨天晚上装肚子疼??挂急诊科,重新住进医院。”
“就是……就是肚子疼。忍不住。”
“再问你,3月20日,4月16日两天深夜潜回北城,在街上晃荡干了什么勾当。第二次,你穿绿格夹克衫,骑一辆三轮摩托车,后面坐着位乔装成女人的男人。”
“我承认,通告和小字报是我贴的。可不是我写的。”
“谁写的?”许志辉知道不是他写的,他没有那么高的政策水平。
“我不知道。我接到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让我定时从垃圾筒旁边一只黑塑料袋里拿上,贴出去,银行帐号便会多一笔比我开出租车一月挣得钱还多。您知道,我手术需要钱。”
“两次共给你多少钱?”
“在政务大楼前的电线杆上贴通告,就贴了一张,给了六千元,是前一天就打到帐户上了。第二次贴传单因为多,商厦、小吃店、银行,我出了一千元雇了个病友和我贴了,帐号上多了两万元。”
“传单贴哪些地方是随机还是预先定好的。”
“往哪贴打印在一张纸上,电话里男声说,必须贴到规定的位置,不然摄像头能拍到。”
“这是扰乱治安罪,你就不怕犯法吗?”
“我想又不是杀人放火做坏事,贴个传单——就是你们说的小字报,又不是我写的,抓住了大不过关两天看守所。”杨宏宇双手背在腰后,满不在乎。
“你确实不知道,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不知道。”
“哪里的口音?声音以前听到过吗?”
“普通话说得不标准。两次声音不同。第二次打电话的好像是个年轻人。”
“怎么听出来年轻?”
“声音亮,说得很快,说完就挂断了。”这也在许志辉的预料之中,既然连每张小字报张贴在什么位置,怎样避开摄像头都计划好了,可见对手是个老狐狸,滴水不漏。
“以后再接到之类的电话,通知我。”许志辉用不容协商的语气命令。
“嗯。”杨宏伟没敢反驳。伪装了半天在街上贴个纸片,人家都能查出是谁,要不听话,追究起法律责任,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二十一、案底
开了一下午会,食堂开饭时间过了,许志辉去政务大楼附近的“正旺”熟肉店买鸡腿,准备回家泡面吃,“正旺”熟肉店是一对四十出头的夫妻开的,鸡腿、鸡翅、猪耳朵、猪头肉等全是店里自制的,走近窗口,一位十几岁个高,皮肤黑、眼睛小的男孩——是店主家儿子放学了,正在电子称上给一位顾客称“猪脚”,两只猪脚装在塑料袋里,可能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走近,躬着身的男子转头,原来是毕风清。
“许老弟,是你呵。买些什么?”
“买只鸡腿。这家店的味道好。”
“小弟。再拿两鸡腿,一盘鸡翅。”毕风清边吩咐那男孩,边和许志辉说:“咱北城数‘正旺’的熟肉好吃,我也常过来买。”说话间鸡腿、鸡翅分别称好了,毕风清抢着付了钱。把两鸡腿往许志辉手中一塞,不由分说拉了他去到马路对面的“正新”快餐,道:“碰巧了,咱兄弟两喝一杯再回家。”
进了“正新”,找张靠窗的桌子坐了,毕风清把鸡翅放在红色卡通桌上,早有一位身着黑色中装、系小红领结的服务生过来招呼,毕风清点了醋泡花生米、洋葱木耳、海带丝,两瓶黑啤。
“风哥,听说你和出租车司机杨宏宇关系不错?”许志辉在硬度适中的红色卡通椅子上坐定,压低了声音和毕风清说。
“我们是球友,常约了打乒乓球。”
“是的。就是他打群架的那案子,他表姐上告到上级政法委了,我重新调查。”许志辉道。
“调查什么?喝多了酒。失手伤人激情犯罪。”毕风清不以为然。
“哦。贴小字报,就是杨宏宇干的。”许志辉冷不丁儿冒了一句。
“谁说的?他不是一直在医院吗?”
“他早能出院了,借故住院,寻机潜回北城挑动是非。”许志辉语气坚定。
“他家又不在征收范围,怎会做这种事?”毕风清盯着许志辉,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许志辉专心啃只鸡翅膀,毫不理会。毕风清只好接着说,“我仔细查了全城的视频录像,没能发现嫌疑人。许老弟有什么证据?”
“他亲口承认了。”许志辉用纸巾擦了手,举起酒杯作碰杯状。他没告诉毕风清说他也仔细看过视频录像了,从深夜骑摩托走走停停的身影发现了可疑,审问清楚的。毕风清要么是让没经验的小民警看的,没认真分析推断;要么就是故意包庇。
毕风清和杨宏宇在一次总工会组织的运动会上认识,杨宏宇那次得了冠军,毕风清第三名是铜牌。几番赛场较量,三十五岁的杨宏宇和四十七岁的毕风清成了“忘年交”,派出所职工活动室设有乒乓球台案,杨宏宇跑车收工早了就去找毕风清打球,两人一起喝过几次酒。
许志辉从公案网上查到杨宏宇曾两次进过看守所,一次是因为涉牵吸毒,另次是打群架。他私下问了,两次都是毕风清出面取保候审的,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毕风清,1957年生,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长得千娇百媚,生有龙虎二子。因毕风清忙得顾不着家,妻子不知怎么勾搭上了一位胸外科医生。一日,毕风清值夜班,有人给他打电话,让速速回家,毕风清到家当场撞见了妻子和胸外科赤身裸体的场面,抽枪没带。狗男女吓得屁滚尿流,在他眼前消失得没了踪影。第二任妻子长得丑,一意相夫教子不惹是非。毕风清从基层派出所普通干事、教导员、副所长一路打拚。他能吃苦,有实战力,群众呼声高,竞选公安局副局长,常委没通过。朋友们都为毕风清感叹:空有才识和能力,没关系也不行。听说,上个副局级没有百八十万敲门砖不成。
“扯蛋了!老子一不贪污二不受贿哪来的钱。”毕风清几杯酒灌下去爱爆个粗口,人称:斤不醉。他常常是喝倒一桌人,最终自己也意识混乱,就着酒劲儿滔滔不绝发牢骚,骂天骂地骂狗娘养的,直到有回喝多了找不着北,撞进一个和他家外形差不多的单元楼,抱住人家小媳妇儿亲嘴,被告到纪检委,给了个警告处份。
明面上,毕风清说酒和女子一样是害人精,要戒。私底下喝得更凶,许志辉和他在酒桌上会面,只喝啤酒,生怕灌多了白酒,发酒疯弄出事端。
二十二、做贼心虚
浑然不觉中,又一个星期天到了,许志辉收拾家里的杂物,把放满酒的瓶子装在一个纸箱里,准备搬家。
嗒嗒嗒,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他拉开了门,是楼上那位细眉细眼的少妇,少妇抱着一叠黄绿色编织袋跨进门,面带羞色说:“我帮你整理吧,收拾东西还得女人。”
“你女儿呢?”
“送到她姥姥家了。我们家里已经腾空了,这是剩的袋子,装杂物用得上。”少妇说着话把编织袋放到地上,顺势弯下身子把墙角的“挂烫机”折叠起来,地上乱堆放的盒装茶叶、没拆包装的纪念品、食用油、鞋盒等归类往袋子里装。
许志辉有些难为情,少妇的男人在铁路上工作,常跑车在外,好像一周才回一次家。有次少妇扔垃圾,把钥匙和手机锁家里了,许志辉电话帮叫了开锁匠;还有一次她开车在院子里转不了,他帮着调顺了,那以后,夫妇俩见了他都面露感激之情。
就因了这些鸡毛蒜皮举手之劳的事她来报答了?许志辉甚至不知道少妇姓氏名谁。收拾家,女人确实比男人在行,厨房、客厅、卧室,少妇两只手变戏法儿似的忙个不停,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许志辉注意到她体形不胖,两只手却肉乎乎的,手背上闪出几个梅花坑。他跟在她左右倒像是个来客,插不上手了,不知不觉已近中午,他想到少妇的家已搬走,便去门外的小吃店买了几个包子,荤的、素的都有。
“回头想打个蛋花汤,笨手笨脚连蛋壳也进了碗里。”
少妇见状,净了手。接过许志辉手中的碗筷,利索的做好了汤。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许志辉看着少妇额头边撒落的一缕碎发,没话找话问:“你家女儿多大了?”
“快过三岁生日了。”
“平常是送幼儿园吗?常听到她哭。”
“吵着你了吧?都是我妈,她姥姥惯的,要抱着奶头睡觉,不允,就扯着嗓子哭闹。”少妇不经意间说了“奶头”二字,许志辉听得耳根泛热。
草草吃过饭,少妇在厨房的水池边,把水龙头拧小了洗碗。
许志辉站在她身后,想起妻子林枝习惯饭后吃只苹果,可他多日没买水果了。不知拿什么招待少妇。
少妇收拾停当,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了。非常感谢!”许志辉由衷道。
告辞时,许志辉把她送到门口,正要拉开门,少妇回眸一笑,眼睛里分明有另外什么意思。许志辉意会了,由不得心下怦然,心思转了几转,终是没能把持住,从身后把少妇抱到沙发上,在她的脑袋底下垫了只印有“温馨”字样的粉花色软垫,扯去衣服,半闭着眼压上去,开始,两人只是裸着下身,狠狠地做着,后来,少妇的胸罩掀掉了,双乳白晃晃逼过去……
小说的铺垫很好,进行也很顺利;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刻画成功;勾连设伏,精彩纷呈;矛盾激烈、人性复杂;反映的层面也比较多。佩服!o(* ̄︶ ̄*)o
祝您生活愉快!佳作不断!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