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牛溲马勃乃良药
　　 牛头马面是鬼卒
　　
　　 却说牛典中很奇怪的一个词语就是牛溲马勃（渤）。列位有所不知，牛溲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呢？说出来让你一定会觉得恶心。牛溲就是牛的便溺，牛撒的尿。呵呵！吐了没有？且慢！牛溲是另一种植物的异名叫做车前子，本地俗名猪耳朵是也。这样就好理解了，心中作呕的心态似乎稍稍好一些了。车前子生长在道路上，牛马便溺洒在其上，大概是叫作牛溲的由来。车前子古名叫作芣苢（又作芣苡，音fúyǐ）。《诗经·国风·周南》就载入关于车前的民歌：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两千多年前，古代妇女劳动时吟唱的歌曲竟是这样简单这般优美，而吟唱的主角竟然是低贱的车前子。车前子长相并不起眼，椭圆形、不规则长圆形或三角状长圆形，略扁，表面黄棕色至黑褐色，有细皱纹，一面有灰白色凹点状种脐，质硬、气微、味淡，花更不出色甚至有些丑陋，怎么会想起将其入歌入经并一直流传到今天呢？我思忖是不是车前子既能食用、又可入药的植物呢？而且其生长不需要很讲究的地方，轧得很坚硬的道路边上、牲口的蹄下就有它们坚强的身影。这大概是受到歌颂的原因吧。车前子在古书上又名车前实、虾蟆衣子、猪耳朵穗子、凤眼前仁等，我小时候吃过嫩叶，打猪草的目标就有车前子——本地方言叫做猪耳朵草（其叶子形似猪的耳朵）。其味甘，微寒，清热利尿，渗湿通淋，明目，祛痰。
　　 而马勃就是马屁勃，异名叫作马牷、屎菰（这个名字与牛溲相对：尿与屎一家子），本地俗称马屁包、药包包，是湿地及腐木上生长的一种菌类，刚拱出来的时候与蘑菇差不多，白白的，过若干日，呈不规则圆形，有拳头大小，我曾经见过大个的如碗口差不多。熟后采摘晒干，里面是黑色的粉末（孢子），可治疮、止血。牛溲马勃都是很贱的植物，连在一起，比喻一般人认为无用的东西，在懂得其性能的人手里可成为有用的物品。唐代韩愈在《进学解》中说：“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马勃，则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可见，卑贱的东西，看谁去用。不懂的人，是废物，真正懂得其价值的人，它们就是有用之材。正如如今的垃圾，有人说是放错地方的宝贝，信然。按下不表。
　　
　　 而牛头马面是人们相当熟悉的一个词语。因为它与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息息相关。牛头马面就是鬼的代名词。列位有所不知，中国的鬼文化极为丰富。《说文解字》解释说“人所归为鬼。”《礼记·祭法》说：“...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鬼的概念来源于上古时代“灵魂不死”的思想。到殷商时代，人们普遍崇尚鬼神。春秋时期虽然有所淡化，但是孔老夫子还是持“敬鬼神而远之”的怀疑态度。人死后变做鬼，肯定有管理鬼魂的地方。据说最早是“泰山府君”即泰山神来管束鬼魂的。道教创立，泰山府君换成了“北阴大帝”，“鬼都”也由泰山搬到了酆都。所以说，前几年，酆都地方欲斥巨资修建冥都，用鬼文化招商引资招徕游人，被国人质疑，我看质疑的对头哩。人家泰山还没有与你争这个鬼都的原产地呢！暂且不提。后来佛教传入中国，管鬼的官员又变了，变成谁了呢？看过《西游记》的都知道，孙悟空擅改生死簿的地方，就是阴曹地府或者说地狱，由那个阎罗王主管呢！如此看来，不管是人间还是鬼神，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认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
　　 中国的鬼世界鬼口众多。用一句“牛话”说就是“多如牛毛”，俺就不一一列举，单说牛头马面。牛头马面就是佛教地狱最著名的鬼卒。中国的老百姓最怕的就是它们。它们极富变化，或为牛头之形，或作马头之状。《楞严经》记述明白：“亡者神识见大铁城，火蛇火狗，虎狼狮子，牛头狱卒，马头罗刹，手执枪矛，驱入城门，向无间狱。”它们有名有姓，牛头叫阿傍或阿防。《五苦章句经》说：“狱卒名阿傍，牛头人手，两脚牛蹄，力壮排山，持钢铁钗。”据《铁城泥犁经》说，牛头是因果报应的典型代表，它“于世间为人时，不孝父母，死后为鬼卒，牛头人身”。有的佛经说牛头人又作“防逻人”，巡逻访捕逃跑犯人之意，所以叫做“阿防”。这个阿防在人间不孝，做尽坏事，做了鬼卒还不干好事，老天如何安排的？真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说因果报应，它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才对，但人家到了阴间还是得到重用。这世道，阳间阴间好人没得过了。
　　 马面又叫马头罗刹，“罗刹”为恶鬼，故马头罗刹即马头鬼，形象为马头人身，与牛头是老搭档，拿着铁锁，专门去拿活人的魂魄。民间传说中，牛头马面有时是阎王、判官的爪牙，有时爱占点小便宜，有时干点违法乱纪的事，有时又很有点同情心。也有的说，阴间的两个鬼卒，一个头像牛，一个头象马。民间用此比喻各种丑恶的人。牛头马面的形象，在封建时代，大概是老百姓对人间差役憎恶而想象出来的形象吧？按下不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弦高救郑计牛饬
　　 王章家贫卧牛衣
　　
　　 话说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你与我结盟，我与你结盟，你打我我打你，混乱的不亦乐乎，糊涂仗打得不可开交。所以就有一句话叫做“春秋无义战”。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谁是正义谁非正义，反正是强者为王，弱者就是磨道里的驴——听人家吆喝的主。不过，这个时候也出了很多的军事干将、纵横专家、理论人才以及大义人士。郑国商人弦高就是其中一个义商。
　　 且说晋文公打败了楚国，会合诸侯，连一向归附楚国的陈、蔡、郑的国君也来了。这个郑国是个非常弱的小国，依附于人，谁都惹不起，跟谁都有一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脚踩两只船，甚至三只四只船，唯恐得罪了谁被灭喽。这不，与晋刚订了盟约，暗地里还与楚国结盟——两国距离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败国咱也惹不起，还是联系着点有条退路好。晋文公当然知道了这件事，很是生气，打算会合诸侯伐郑。大臣们说：麻烦人家干嘛？还得让人家分一杯羹，咱自己就有力量干这点事。人家晋文公很讲义气说：咱跟秦国早说好了，有事情一起出兵，别人不通知，叫一下秦国比较好。
　　 那秦国真是求之不得——正想东扩找不到门路，正想上房，就有人送梯子来了！很高兴呢！秦穆公亲自带兵驻扎在郑国东边。郑国慌了，派人暗地到秦国驻地，送礼，说好话，还分析形势，意思是你费劲巴拉的，即使郑国被灭，土地全部归晋国，晋国实力一强、势力一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开始攻打你秦国哩。不如咱们和了吧，以后你有什么事路过这里，俺好生接待贵国使者如何？秦国一听，对头，派了一些兵马帮着守城门，走人。
　　 晋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欲追打秦军未允，就连拉带吓唬，与郑国重新订了盟约。秦穆公知道后也很生气，忍了两年，公元前628年，晋文公一死，秦穆公派兵偷袭郑国，进入滑国地界，被人拦住去路，说是郑国使者来见主将。秦国将军大吃一惊，偷偷摸摸地行动谁泄了密呢？只好接见郑国使者。
　　 使者说：我叫弦高。我们国君听说秦国军队来，特地派我送礼物慰劳贵军将士。说着送了四张熟牛皮和12头肥牛。秦军只好收下还耍赖：谁说去郑国呀？没有那回事，你走吧。原来弦高是个牛贩子，路上遇到秦军，感到不好又来不及回国报告，就假装使者来了这么一手。弦高脱离了秦军大营，一溜烟跑回郑国报告消息。郑国国君看到帮助守卫城门的秦军也在做着准备，就不客气地对他们下了逐客令。守门的秦军和那远来的秦军偷袭不成，以为郑国有了准备，只好也都打道回国。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牛饬退敌的故事。俺好生佩服啊。古代人真是大义凛然。人家弦高假装使者，花费自己的钱财，用自己的东西替国家送礼，毫不心疼，毫不犹豫，这是什么商人？这是爱国的商人！这是什么精神？这才是真正的爱国精神。想起现在有人改了国籍，不但回国捞取钱财，还帮着詈骂母国，这种人良心大大坏了坏了的，与人家弦高一比，真是有天壤之别。看来古代的无商不奸的话并非全部是对的。至少很早的春秋时期就有这么一位。这个典故出自《左传·僖公33年》，牛饬，就是用牛犒劳的意思。暂且不表。
　　
　　 且说另一个典故叫做“牛衣对泣”。说的是西汉时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女人的眼光远大，见识不凡。列位，我为什么这样说呢？你往后看，就知道这个男人遇到难处竟然连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都消失了，其所作所为还不如一个女人。
　　 这个人叫王章，是泰山钜平人，出身贫寒，年轻时到京城长安读书，是太学中的一个穷学生。既然穷，就不要带家属在京城高消费了，可他不。还带着妻子租了一所房子。本来家就穷，租的房子自然很简陋，家徒四壁不说，跑风漏气是肯定的。甚至连被褥都没有，生活那个苦啊，无法描述。说着话到了冬天，北风呼啸，天气寒冷，还下了大雪。这个王章肯定没有闲情逸致赏雪作诗，饮酒就更别说，热水热粥都难喝得上。唯有蜷缩在家躲避严寒。没有被褥，只能铺上一层厚厚的草作床，身上盖的是乱麻和草编成的“牛衣”。牛衣是给牛遮雨御寒的东西，这会子顾不上尊严了，裹在身上凑合吧。天寒偏遇重病身。饥寒交迫病魔缠身的王章举目无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蜷卧在“牛衣”中很没有出息地哀哀哭泣起来，还哽咽着和妻子诀别。他的妻子可不是一般妇女，性格坚强，目光远大，十分贤惠，不但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还正色说：男子汉大丈夫，有点病，就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记住：面包会有的，一切会有的。只要人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振作起来，养好身体，刻苦读书，目前的困境是可以改变的，你看看在京做官的那些人，论才能有多少人能比得上你？现在遇到这点困难，你就这个样子，死呀活呀地，以后还能做什么大事？再这样，我可看不起你！王章听后，很受感动，决心继续活下去。在妻子的照顾下，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后来果然功成名就，汉元帝时官至左曹中郎将，汉成帝时又从司隶校尉选拔为京兆尹。
　　 这个典故出自《汉书·赵尹韩张两王传》：“初，章为诸生学长安，独与妻居。章疾病，无被，卧牛衣中，与妻诀，涕泣。其妻喝怒之曰：‘仲卿！京师尊贵在朝廷人谁逾仲卿者？今疾病困厄，不自激昂，乃反涕泣，何鄙也！’”后来用“牛衣对泣”来形容生活贫穷和困苦。不过王章虽然头发不长，见识却不如老婆。王章当官后，直言劝谏皇帝罢免大将军王凤，其妻又让他回想当初在牛衣中哭泣的情形，劝他谨慎从事。王章不听，结果被捕入狱而死。列位，看看怎么样？王章坑死他老婆了！当初他要是死了，他老婆趁年轻改嫁还可能碰到好人家，谁知道跟了王章最终还是担惊受怕落个当寡妇还是好的，不知道是否被抄家官卖？那可是太可惜了。咳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牛之一毛何足道
　　 牛蹄中鱼旦夕忧
　　
　　 列位，关于形容“多”的词儿，那是太多了。记得看过一则故事，国王考阿凡提说：你告诉我，我头上的头发有多少根？阿凡提很沉着地说：与我的驴尾巴上的毛一般多。国王追问：那你的驴尾巴有多少根毛呢？阿凡提微笑着指着天上的星星说：我的驴尾巴上的毛与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国王追着问：那，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阿凡提说：请国王派人数一数就知道了…….那时候就知道阿凡提是个大忽悠，现在知道人家用比喻说了“多”的概念。驴身上的毛当然与牛一样很多啦。但是牛年俺不说驴，说牛。牛身上的毛很多很多，用“茧丝牛毛”形容说是又细又密又多…….多成什么样呢？数不清就是。所以，流传下来的成语都是关于牛毛的。老百姓有一句俗语，说是：人家大富豪钱多，拔一根毫毛比穷人的腰还粗。你想想，这人的毫毛多厉害！要是毫毛与腰一般粗了，那个富豪身上肯定成了原始森林，早被国家列为自然保护区了……
　　 闲言少叙。牛之一毛，九牛一毛，九牛一毫，多如牛毛，都是说牛毛特别多的成语。牛毛多了，一根牛毛当然就微不足道了，也就被看不起了；而九头牛的一根毛更不在话下。九是极数，不真的是九头，而是说很多头牛。很多牛的一根毛，极其微小，去一根算不得什么。所以人家财大气粗的人，一掷千金，口中说“小意思啦，毛毛雨啦。”那千金只是九牛的一根毫毛而已。曾看了一篇文章，不只是真事还是调侃，说山西煤老板以天安门为轴画一个圆，一环内买房子，不管多少钱买四套，为的是让老婆有人陪着打麻将；燕莎的服务员一见是山西煤老板来买东西，脸色立马可人，引领到最贵最没有人问津的商品那里介绍。煤老板不耐烦地说：是不是最贵的？只要是，不用问价，划卡就是…….人家何止是九牛，人家的钱早就是几百头牛上千头牛了。人家花钱如流水，“穷得就剩下钱”了，不花才是犯罪，花出去的也不过是一根牛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