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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西窗】元帅的虐心事(中篇小说)


作者:司药 探花,22016.3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071发表时间:2014-06-29 17:46:09
摘要:四周昏昏惑惑,元帅躺着,感觉真躺在了靳岚妈说的棺材里。尾巴骨一震,元帅想翻个身,却浑身没一点劲儿,动不了。


   没到时迫切,近在眼前,却想转身跑开,但还是走了进去。
   芭比娃娃还是那么漂亮。大眼睛,长睫毛,眼睛似珍珠。老板卖芭比娃娃卖得人都老了,芭比娃娃却是永远的十六岁。心里感叹着,元帅眼睛悄悄瞟向标牌。
   一个娃娃快可以洗次血了……
   有病!
   A一句B一句,两个元帅什么时候都谈不拢。老板打好包。他想问,能不能便宜点?但摸出钱,递过去。老板接过钱,喜笑颜开:年年买洋娃娃,没见你这样惯娃娃的!芭比娃娃冲他眨眼,想象女儿的嘴亲过来:爸爸——小爸爸——糊他一脸口水。
   心里粘腻腻、热乎乎的,被风一吹,又凉:去年就没见着蒙蒙,说是晚自习。给忆书打电话,果然女儿补课去了。忆书慢声细气解释,却没说“那你过来吧”。手机在手中凉成冰块,元帅才发现,天已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了。芭比娃娃还在手中,想“退货”,又朝办公室走去。
   下班很久了,走廊静静的,声控灯好像没听到他的脚步,一盏也没亮。元帅坐在办公桌前,抱着芭比娃娃。昏暗中,没觉得很难过,眼泪却流个不停。
  
   20.
   妈早早又来送饭。鸡蛋饼油汪汪的,但元帅嗓子眼堵得厉害,一口一口咽得困难。妈看着他,眼圈发红:昨晚,昨晚蒙蒙去补课,忆书说你也没回去。
   一口饼卡住,元帅狠狠噎下去。
   妈吞吞吐吐:旭东,旭东最近老来家里,元帅,你和忆书离婚到底是真是假?妈把她自己问哭了,衣袖抹泪。
   元帅迷蒙地望着妈:谁离婚,什么真的假的?
   妈怔怔的:旭东这孩子真是傻,等了忆书那么多年……
   元帅直愣愣望着。妈站起身,还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走了。
   办公桌上,阳光踮起脚尖跳舞,元帅聚精会神,在桌上划,手指动,手的影子也动。越划越快,手指要拧断了,元帅突然收起手指,一拳砸在桌上:狗东西,居然还敢贼惦记我家忆书!桌面玻板“咯咯咯”裂开几道缝。望着一道道裂缝,元帅感觉自己的脊梁骨被拆了。
   一天恍恍惚惚,接电话不知对方说什么,局长要文件,翻箱倒柜不知找什么。
   回到家,靳岚的房门关着。保准又是那老娘们在唆咕换肾。爱搞搞去!元帅踢掉鞋子,把剩饭热热,放在桌上,喊声:吃饭。
   没胃口,打开电脑,进入棋室。“快点吧,我等得花儿也谢了。”进来一个人,走了,又来一个人,催几声,也走了,元帅人在棋室,魂却在飘。
   张大头突然消失,靳岚妈捉他在床,靳岚“尿毒症”……那么巧?第N次在想,又是掐头去尾的,连贯不起来。想到最后,又剩下那个鹰钩鼻子,突兀在那里,东啄一下西啄一下。
   老娘们,真是我的克星!元帅恨不能拿刀剁碎那“鹰钩鼻子”。
   元帅,好不容易找了个肾,赶紧给岚岚换上吧。靳岚妈电话说了几次,元帅懒得搭理。
   帅哥,医生也说,再不换肾真不行了。靳岚也哭兮兮的。
   换换,你想换个金肾我也没意见!元帅像吃了戗药,“炸”得靳岚闭上嘴。
   罗嗦什么,越没钱越瞎折腾!听着靳岚还没出来吃,元帅冲那屋喊。
   靳岚妈在电话里听到,“鹰钩”啄向靳岚:你千挑万选,挑这么个逼玩艺,钱没有,气性还大!靳岚气得摔了电话,呜呜地哭。
   唉,真是烦!元帅推开键盘走过去。
   靳岚包在被子里。被子一耸一耸的。元帅站在床边,鼻子发酸,暗自叹口气:换就换吧,换了说不定真好了呢。她也算是倒霉,年轻轻得这么个病,死不了活不旺的。伸出手想安慰安慰她,可刚伸出,又缩回来。换换换,钱呢?元帅黑着脸又去“飞象走马”。
   靳岚妈又电话追过来。好不容易等到肾,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靳岚妈说话像吵架。妈,没钱,别说了,行不行?靳岚一个劲地哭。
   你个傻丫头,钱可以找,肾到哪儿去找?
   现在,钱刚够“洗血”,就先凑合着吧!
   傻啊,你那血管还能“洗”多久,万一哪天“洗”不成了,又没肾,咋办!
   啥咋办咋办,有没有肾,人最后都得死!靳岚摔了电话,拍被子敲腿又在哭:活得啥劲儿……
   元帅一盘棋走得乱七八糟。对方龇牙咧嘴取笑:你的牌打得太好了!元帅直愣着眼睛骂过去:去你妈的!
   靳岚妈电话又追向他。烦!摁断,又响,摁断,还响,元帅吼过一句:你找人把我卖了!
   一时没话。元帅正要扔下电话,靳岚妈又说话了,声音低八度:靳岚不会过,有钱时不存,可偏偏得这么个病。这些年我老本也贴光了,元帅,找个肾不容易,你看能不能先把房子卖了,先给岚岚治病……
   居然打我房子的主意!元帅尾巴骨一震,吼过去:除了房子,我还有命,要不要!
   一晚上睡不安稳。梦里,房子倒了,到处乌烟瘴气。元帅坐在碎砖上,灰头土脸,靳岚从碎砖里抬起脸,一张脸,画眉画眼影画唇线,画儿一样。
   突然就醒了。心突突跳。
   不就是套房子嘛,要是能治好病,就卖了吧。
   不是房子的事!
   那是什么事?
   元帅瞪着黑暗,冲自己喊叫:那是什么事?!
   刘旭东闪出来。上下床住了四年,铁哥们居然要挖我的墙角!一直不结婚,原来真在惦记忆书!贼眉鼠眼的,学校追不上,居然在这儿守着!元帅恨恨地瞪着黑暗。黑暗深处,还是黑暗。
   十一年,从没像今天这么焦燥。心像被人剜走了,血咕噜咕噜流,痛,咕噜咕噜冒。这么多年,从没觉得和忆书离了婚。忆书、蒙蒙,都是我的!我们才是一家人,忆书,你说是不是!忆书眯缝着眼,一包水光:我——我……你不是说假离婚吗,怎么也玩真的了!元帅狠狠地、恨恨地揪小肉桩:都他妈的骗子,屁话!
  
   21.
   头重脚轻起床,看靳岚又在画,一股邪火上窜,元帅说声:今天没钱,别他妈画了!拉了门,就要走。
   靳岚摔下眉笔:你就看着我死吧!
   元帅愣在门边,“这娘们也敢冲我吼了”,更是邪火攻心:要想不死,我们离,你再去找个张大头。“离”字刚出口,眉笔飞过来。元帅一偏脸,眉笔砸在墙上。
   感觉眉笔扎在了心上,元帅瞪向靳岚。
   靳岚眼里闪过一丝惊悸,低下眼睛,嗲着声音哭:帅哥,我不是故意的!元帅摔门而去。
   真他妈的画上瘾了,真离不开那恶魔洗血机了!离不开,就离!被“离”吹得像截气袋,元帅低头猛走。早晨上班,路上人多,时不时挤碰一下。不管不顾,只是向前走,见拐弯拐弯,见直道向前。
   手机骤然响起。是靳岚。他恨恨地摁断。“嘀”的一声,短消息又到:帅哥以后不会连累你了来世再见。
   太阳光下,手机屏亮闪闪的,没有标点的一串字看得费劲。去他的!元帅刚要把手机放进口袋,尾巴骨猛地一震,转身往回跑。
   靳岚躺在床上,细眉眼影腮红唇线,一张脸画儿一样,床头柜上一个空瓶儿。脑子一炸,耳朵里轰响,元帅跨步过去,猛摇靳岚:靳岚,岚岚,你搞什么!靳岚身子发僵,含混地嘟哝声“帅哥”,脑袋又软软地偏向一边。
   靳岚嘴里插着拇指粗的管子,洗胃机“嗡嗡”转动,几个医生床头床尾地忙着。元帅靠在墙边,傻了似的念叨:岚岚——你个傻娘们——
   眼前,一个护士杵着。让交钱。钱!一个激灵,元帅醒过神。本能地摸下口袋。去办公室拿卡。柜员机前,四毛七分,望着余额 ,元帅被抽空了一样,腿发软,站不住。
   靳岚好像被自己杀死了。整天整天窝在床上,让吃饭吃饭,不去洗血也不嚷。
   “离婚”说出口,好像真的离了。元帅每天进进出出,收拾家务,收拾饭菜,没事就在电脑前坐着。原来,天天想钱,一到“洗血”就心慌。现在,有钱就去,没有,就缓几天。挺好!元帅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轻松来自哪里。真傻掉了?有时傻愣愣地想。
   靳岚被“自杀”杀死了,“尿毒症”好像也被杀死了,有时洗血耽搁几天,也没见什么反应。反正靳岚什么时候脸都是肿的,人怏怏的。
   元帅呆在棋室,时常忘了落子。家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屋顶那个角,不知哪天结了挂蛛网。没见蜘蛛,一张空网挂在那儿。
   元帅猛吹口气,蛛网猛一动,以为要掉,却见刘旭东在网中:哥们,安心伺候你的美人吧,忆书有我。去你妈的,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敢想我老婆?死去!刘旭东嘿嘿笑:谁是你老婆?元帅望向忆书。忆书眯缝眼水亮:我,我,没有……什么没有!元帅瞪过去。我,我……忆书眼泪扑倏倏的。见不得那蔫样儿!元帅恨不得撕她:要当婊子要立牌坊,不就是刘旭东嘛,要嫁就嫁!你——你——忆书嘤嘤地哭。
   哭哭哭,烦不烦!元帅一吼,刘旭东、忆书消失了,只有蛛网挂在那儿,一动不动。
   去他的,散了吧!元帅突然感觉到累,扑到床上。瞌睡,睁不开眼睛,脑子却被钱被房子被忆书被刘旭东卡住,关不上“门”。
   草草做饭,草草吃饭,放下碗,又坐回电脑前,盯那挂蛛网。
  
   22.
   你呀!妈眼泪浸在眼中,要说不说。
   蛋饼噎在嘴里,心里一个浪头扑上来,元帅使劲眨眨眼,压退潮头。这些年,送早饭送中饭,妈送饭也送老了。老太太这么做,无非就是想他能回到忆书身边,可——
   也是!前些年回去,感觉就是出了个差。忆书做饭,蒙蒙粘着他玩,什么时候变了?该死的刘旭东,挣了点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惦记上了忆书!
   刘旭东在学校成绩一般,搞工程却挺上道。当今盖房子,想不发老天都不答应!同学聚会,少不了被人嫉妒。元帅倒觉得,你挣你的钱,我当我的小职员,两不挨……偏偏却挨上了!贼货,算你狠!元帅恨恨地、狠狠地骂。
   妈见他瞪着眼咬着牙不说话,又长叹短吁抹眼泪。
   蒙蒙——复习得怎么样了?元帅闷闷地问道。
   妈倒过口气:亏你还想得起蒙蒙。幸亏她只长了你的脸,知道学习,不像你,拎不清……
   我怎么拎不清了!委屈,望向妈,又心里发虚咽下嘴边的话。要说,跟这老太太好像前世有缘,第一次上门,“妈”就顺嘴溜出来。把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忆书却嗔他:瞎叫啥,不知羞!羞什么,女婿叫丈母娘天经地义!元帅振振有词。
   妈站起身要走,元帅说“再坐会儿。”妈好像没听见,往外走。元帅突然没头没脑问:她怎么想?
   妈停住脚,背对着他,声音潮潮的:你想她怎么想?你一句假离婚哄得她十几年孤苦零丁。
   谁离婚,什么假?元帅恍惚。妈已下楼。元帅呆望着窗外。路好宽,妈的身影那么孤单。眼里花糊一片,赶紧使劲眨眼。咦,馒头柳什么时候绿的,又春天了?元帅又在恍惚。
   电话叮铃铃乍响,元帅醒过神。
  
   23.
   局长让尽快跟社会监督员联系,在政府行风评议前把会开了,“别到时候弄面黑旗挂上,谁也没脸。”电话号码拿在手里,心里憋得很,一个电话也没打。老在想:你一句假离婚哄得她十几年孤苦零丁。老在想妈这次来,不是送饭是来递话,她要另嫁忆书了。
   忆书。不知什么时候心里就在叫那个名字,不知什么时候眼边就湿津津的。一天恍恍惚惚。
   快下班了,靳岚妈电话又追过来:六指,你那房子到底卖不卖!
   元帅望着桌子,不搭腔。
   靳岚妈鹰钩啄过来:你个逼东西,当初馋嘴猫一样,把她搞病了,你就不管了!
   元帅望着桌子,身子绷着,不让自己抖动。
   靳岚妈还在喋喋不休。元帅好像感觉到脸上有唾沫星子,他狠抹把脸:你的先卖,我就卖!
   靳岚妈半晌回过气,居然是哭腔:卖了房子,你让我一个孤老婆子去哪儿住?
   元帅嘴里干干的,舌头费劲地打个转:没事,到时候我们一起住桥洞。
   走廊上,大家在下班,脚步声、说笑声。元帅站起身,又坐回椅子。
   脑子空空的,感觉人是张皮。闭上眼睛,眼泪掉下一串。房子没了,忆书也没了。好像看到忆书床头,照片换了,大床上躺着刘旭东。你个贱人!你个贼货!在冲过去。在椅子里蜷着。真他妈的活什么劲啊!元帅十指插进头发,紧绷头皮,眉眼斜吊起来。
  
   24.
   开门。静悄悄的。元帅转身关门,突然尾巴骨一震:那么浓的煤气味!他冲进厨房。煤气滋滋……元帅关掉总阀,冲进卧室。
   靳岚在床上,空瞪着眼睛。他大喊一声“岚岚!”冲过去,大开窗户,转身把靳岚抱在怀里:岚岚!靳岚软软的,闭上眼睛,一串眼泪滑落脸边。元帅抱起她往外冲。在门边被卡住。元帅挣,靳岚脚勾着门框。
   元帅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你傻掉了嘛,这么想死!靳岚含混地说:帅哥,不想拖累你了。
   晚上,元帅侧身躺在一边,靳岚猫一样蜷在被子里。两人的喘息声,一轻一重。窗外不时有人走过,有的说话,有的只是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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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看这篇作品,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一幕幕映现眼前,元帅,这个拥有贤妻乖女的男人,他因为贪欲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了。俗语常说,这山望着那山高。可不是吗?就这样,他一步一步地把自己的生活逼入绝境。那个娇艳靓丽的女人因为病痛的折磨不如从前。当一切美丽旖旎不再,钱也买不来往昔的那些浪漫时,他被现实打垮了。那个趾高气扬在城管上管着管那的男人,从此垮下了。这篇小说情节细腻,人物形象立体丰满,心理描写尤为出色。A一句B一句样式的对话更容易把读着引入主人公的内心深处。有些东西,当你失去时,便不复存在了。亲昵的女儿,温柔的妻子,因了自己的变心而变得疏远,文中丈母娘这个角色很是惹人,多么慈爱的善良的老太太啊!这篇作品生活的烟火气息极其浓郁,尤其一些日常俗语更能体现作品中人物的形象。作品的留白恰到好处,让人余味无穷。这篇作品,有现实生活中官场小人物的现形,有对生活的思考,极其启发人的作品,欣赏,极力推荐给大家共赏!【编辑:温柔小娴】【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63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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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温柔小娴        2014-06-29 17:47:57
  爱上美女,抛弃妻女。后来的不堪,真心虐心啊!
   药,感谢你携礼来贺,娴被你感动了。
   抱药。问候,祝福创作快乐!
一个热爱文字而不靠文字过活又不甘平凡的伪小资,一个不断在文字中寻找自我完善自我的80后母亲。喜清宁,崇尚简单。
回复1 楼        文友:司药        2014-06-30 14:38:17
  小娴新社团,药当祝贺。
   文字中人,最好的贺礼自然是文字。同道同行,共享文字之光,也祝小娴之社团文友聚集,其乐融融。
2 楼        文友:芦汀宿雁        2014-06-29 21:34:42
  祝贺药,又一篇力作面世。一定细细品茗后,再来认真留评。
   药,周末愉快。
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
回复2 楼        文友:司药        2014-06-30 14:39:44
  感谢雁子关注。期待评点,以便修订。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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