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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荷塘】寻找肉身(小说)


作者:守备师令 秀才,1776.8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308发表时间:2019-04-09 10:14:41
摘要:他没有进镇政府,立即在街上拦了一辆回县城的的士,去找刘县长,说自己包村的五保户得了癌症,属于晚期,自己去陪护了几天,这该不叫问题吧?受贿十万不假,但全部花在了五保户杀猪佬身上,自己还贴了一些钱,若有问题也应该可以原谅的吧?   


   “皮镇长”如此温文尔雅,行为和语气真切诚挚。青儿将钱压在床铺底下,红艳的脸庞微显喜庆。今日真是奇怪,见了半天的皮镇长,他杀猪佬脱了凡俗庸碌文明大气了?便说:“我相信,我相信。你快去洗澡,洗完澡睡觉哈!”声音细软甜蜜,配合性感妩媚的身姿,在“皮镇长”看来大有挑逗的意味,原来他也有如此艳福。青儿这个女人白日他是见过的,在乡妇中容颜并不是特别的出众,个头要比杀猪佬高大,五官基本匀称,但脸皮粗糙偏黑,身姿也显僵硬。脱了多余的衣衫躺在床上,竟有这般美艳,自家的婆娘裴青萍远远不及她。只有黎小婷似乎可以同青儿比拟比拟,黎小婷也是喜欢这般勾人的笑。
   “老涂,你这个“杀猪佬”吔,还不回来我真的睡你婆娘了!”
   “皮镇长”退出房间碰紧房门,掐亮老爷手机,一片荧光在眼前晃荡,终于找到堂屋悬垂在杄粱上的拉线开关。灯光不如房间里的亮堂。推开对面的房间,中间的隔墙隔了半间,装着粮食农具化肥等杂七杂八的物件,后面半间是厨房。他这是首次进杀猪佬的屋里,与二十年前的农民住房一样,简陋,臃杂,陈旧。看来他们全家人就睡在一个房间里。堂屋的门角落立着一只红色塑料大盆,应该是洗衣用的,兼带全家人洗澡。自己小时候,四五岁的大小,也是六月天,奶奶将红脚盆提到门前的稻场上放平,提来一壶开水扑簌簌地倒进去,又进屋去舀冷水,准备与热水勾兑。在这个空档之中,他却急不可待地解了衣,一屁股坐在滚烫的热水里。其结果至今难忘,钻心的疼痛不说,雀雀烫成重伤,在县医院住了一月才痊愈,似乎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与黎小婷在一起,他复述过那次的悲惨经历,黎小婷就常常拿这事取笑他,还写过一首诗,苦难的雀雀什么的,他记不完全了。在那个时代农家人还没修澡堂,女人都是关在房屋里用脚盆洗浴,男人也一样,除非热天,穿着短裤遮羞在屋后的树行里洗。
   大门有响动,“皮镇长”抽开门闩,忽地来到门外的黑暗里,只觉有个人影一晃,左腿上便挨了重重的一击。他只是轻微地哎哟一声,紧皱眉头矮下身去,皱巴巴的短衫衣领则被人拽上了。
   “你还想睡我老婆呀?”
   正不知“杀猪佬”去了何处呢,原来“杀猪佬”发现换了肉身,在张家大湖的湖滩上静坐,一时矇了心态,不知如何是好,夜里回到九口堰却不敢进屋,一直隐在家前的桃园里,被蚊虫叮咬着,远见自己的肉身喊着青儿,又进了家门,他才靠近房屋,巴在后窗户下面听动静。狗日的,还想睡我老婆呢?若是真的睡了,那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青儿在屋里听到响动,喊道:“涂新兵,搞么事?”
   “皮镇长”连忙答应:“没事呢,出来屙尿跌了一跤。”说完抵紧大门,近窗边告诉青儿,我去找驼子说会话就回。啊?不等青儿应答,急忙拉紧“杀猪佬”向门前的桃林里扯。身后传来青儿的怨烦,深更半夜了还游尸舞荡。
   拉拉扯扯来到桃林深处才分开。断了桃果的桃树更是枝繁叶茂,密不透风。多数桃果没有采卖,熟透了,相继掉落在地面上,滚落在田沟里,散发着刺鼻的腐烂的气息。有野鸡在林中扑腾,夏虫吱吱地鸣叫。月亮早已从乌云里钻出来,洒下淡青儿的光辉。“皮镇长”又抓紧“杀猪佬”的手臂,“你还跑,你赶紧将我的肉身还我!”
   “杀猪佬”挣脱他的手,“你扯鸡巴蛋,你以为我愿意么?我有家都不能回了,像条野狗,也不晓得你使了么法将我的肉身换走了。”
   “皮镇长”狠推他了两把,“谁稀罕你这肉身?脏兮兮,简直是块破抹布!”“杀猪佬”用鼻孔哼哼着,“说你的就干净了?”又拍打着身上的脸皮,说:“你们当官的有几个干净?贪污腐化,嫖赌逍遥,无恶不做!”“皮镇长”说“杀猪佬”:“你黑良心啦,你看这桃园,不是政府策划领导支持哪有这模样?干部是费力不讨好。今年桃果价低了你三天两头找政府,还扬言要毁桃树。你毁呀?你骇谁?一亩桃树每年卖桃胶都要卖一千多元,你怕我不晓得?好了好了,当官的都是坏蛋行吧?不说多话,你将肉身还我!”
   “我怎么还你呢?肉身在这,你拿去!”“杀猪佬”两手一摊。
   “皮镇长”觉得左腿一阵钻心地疼痛,于是一手拽住身边一根粗壮的桃树枝,松开左脚,让右腿一边受力,说:“你真恨心,一闷棍使劲打,打得是你的肉身呢!”
   看得出“杀猪佬”并不想要他“皮镇长”这具肉身,也有急着身归原主的渴望。凭他这水平他能去当镇长?镇委大院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回家青儿也不会认他,便率先坐在隆起的树兜边,说:“你坐下,我们好生想想。当初是不是我推你出门,拍了你一下肩就交换了?来来来,我们再拍一下试试。”
   “皮镇长”忍着疼痛,艰难地爬起身,凑到“杀猪佬”身边,伸过手去,要像先前一样轻轻地拍一下他的肩,不料“杀猪佬”却灵巧地斜过身子躲开了。
   “拿钱来!”“杀猪佬”冷冷地说。
   “皮镇长”再次扑上去。他要着急交换肉身。“杀猪佬”再次躲开。“皮镇长”气咻咻地骂起了脏话:“你个狗日的,你身上不是有我三千块钱么?我刚才又给了青儿两千!”
   “五万!”“杀猪佬”伸出五个指头,说:“起码要五万!”
   “你要杀人了?”
   “我不杀人,我只杀猪!”
   “皮镇长”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杀猪佬”竟然要挟他,开口就是五万,像杀一头猪,伸手一刀连刀柄都捅进去了。太恨心了吧?“杀猪佬”边说边往外走。不给也行,五万我还不换了呢!“皮镇长”连忙拉住他,生怕他鞋底摸了油,找他就千难万难了。说好好好,这不是商量着么?“杀猪佬”却没有么好商量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不是求你们当官的给果农补偿一点损失,推来搡去的,今天说研究明天说讨论。这回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西女王见金戈戈——要现钱。
   “皮镇长”被“杀猪佬”牵住了鼻子,只要“杀猪佬”不跑,答应换回肉身,他承认立马给钱。五万元分文不少。“杀猪佬”你得将我手机给我。“皮镇长”接过手机,美国“苹果六”,准备给财金镇长吴群打电话,要他迅疾送五万元现金过来,却有外部电话打进来,响铃催魂似的。屏幕上显示着“婷婷玉立”。是黎小婷,他没有闲心接听,果断地挂了,马上发过来一条微信:亲爱的源,打了N次电话你不接,什么原因?配上一幅惊讶的人头像。“皮镇长”不理她,手机上显示一长串未接电话,镇委赵书记、张副书记、财经镇长吴群、民政办周主任……吴群镇长是外乡镇调过来的,年轻人有朝气,从农办副主任一路高歌猛进,办事扎实,责任心强,有独挡一面的才能。皮镇长很是欣赏,再则与他也走得最近,大事小事请他皮镇长拍板。皮镇长当了书记,吴群接替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镇里的干部老年化,年轻人不多,有才能的年轻人更少。
   今天有急事,首先想到的是吴群,吴群发来短信:皮镇长,您今天怎么了?大院里议论纷纷,说您很不正常。您下了办公楼的台阶,出了大院上了街,一路人们向您打招呼,而您像没听到似的,是不是生病了?有人私下猜测说您是不是犯了事,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是不相信的。望见信回话。切盼!
   “你个杀猪佬,披着我的肉身,人家当你就是皮镇长呢。若是肉身不立即交换过来,这如何是好?”
   电话拨过去几分钟才接,听得到吴群打着呵欠,慵懒拖沓,“皮镇长”报出名姓,他看清来电显示,问:“皮镇长您有么指示呢?”
   “筹五万元现金送过来,我在九口堰桃花节广场等你,火急!”又特别交代:“千万保密,不可让其他人知道,电话联系。”说得神神秘秘的,就像做地下工作似的。
   半小时左右,吴群开着他的白色雪铁龙如期而至。车开到荒草凄凄的露天广场,“皮镇长”和“杀猪佬”早已候在那里,“皮镇长”先入为主,拉开前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待到“杀猪佬”上了后排位,向吴群努了下嘴,说:“吴镇长,麻烦你将车往前开,开进去再说。”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情。吴群扭头看了看后排上的“杀猪佬”,他分明就是皮镇长呀?怎么默不作声陌生人一样?反倒是旁边真正的陌生人对他发号施令。待车开到广场深处停下,听得陌生的人儿委委道出实情,一时惊愕得目瞪口呆,眼神不断地在两人身上睃巡打量。这怎么可能呢?今天是见着鬼了吧?或是没睡醒正在梦中?
   “皮镇长”说:“你不管是鬼还是神,钱带来了吧?”吴群的心扑腾扑腾地跳,他真以为是见到鬼了呢,本能地将装钱的黑提包抱在胸前不放。除了旁边陌生人的唠叨,皮镇长坐在后排的阴影里死人一般,像坟墓里飘出来的鬼魂。吴群听人说过,这个广场的一角曾是一片坟地,后来平坟造了田,又建成了广场,荒凉废弃的广场,四野无人。
   “皮镇长”看出了他的心态,说:“这是真的,别怕,我都奇怪怎么与人换了肉身呢?”又问了些镇里的事。“赵平书记今天去了杨湾村?市委巡视组盯着杨湾村了,可能要出点事,有人举报杨湾村的低保户有假,住高楼大厦的人吃低保,缺吃少穿的人靠边站。这个老周呀,胆子真大,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行权钱交易,在乡间早已风声在传。吃低保,找老周,给了钱送了礼吃低保十拿九稳。也有吃上低保没送他好处的,他便想方设法讨要,不然低保便是难保长久随时可能取消。赵平书记到任后他一直巴着赵书记,平常很少将皮镇长放在眼里。”这些属内部机密的话流利地从一片鸭公嘴里钻出来,语音尖细,但语气与皮镇长无二,吴群不得不考虑肉身错位的可能性。
   “皮镇长”借用微弱的手机屏幕光亮,向吴群讨来纸笔,迅捷地开了张五万元的借条,签上“皮有源”的大名,递给吴群。说我明天就还你。看到熟悉的飞龙走凤的文字,吴群才相信面前的“皮镇长”是真,于是三下五除二撤烂了借条,说:“皮镇长,这是谁和谁呀?哪有这个必要!”从黑皮包里掏出硬扎扎的五叠钞票,双手捧着递过去。
   “皮镇长”下了车,拉开后车门,说:“老涂,钱也送来了,没有话说了吧?”“杀猪佬”慢吞吞地挪出来,一脚点地,说:“钱你给我再说。”“皮镇长”当然是不情愿的,“你钱一到手跑了呢?”肉身还没交换回来,他不愿鸡飞蛋打。为五万元先付还是后付,意见不能统一。“皮镇长”很烦,若是平时,你个刁民得寸进尺,只需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先抓人后说事。吴群跟着下了车,对“杀猪佬”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你将钱装进口袋里了,待到皮镇长换回肉身,这不等于钱又回到了皮镇身上?”“杀猪佬”挠着头,想想也是,便同意钱还是装在“皮镇长”身上,换回了肉身,钱就是自己的了。
   于是二人站正了身姿,“皮镇长”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杀猪佬”的肩膀,一阵又一阵,不见交换肉身的征兆,记得当时有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此刻却依然头清眼明。再重拍了一阵,又拍了一阵,依然不见成效。两人都着急,都使劲撕扯着对方的身体,要将自己的肉身扯回来。就像两人在打架,气喘吁吁的,最后都瘫倒在地上。
   肉身不立即交换过来,这如何是好?“皮镇长”想起在市医院神经科的同学胡志林。立刻打他的电话,老半天才有回声。“哎呀老皮,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你说!”“皮镇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知乎者也了一会,说:“我一位朋友,莫名其妙地与人交换了肉身……”胡同学打断了他的话,“什么肉身呀,你说清楚。”这一问,“皮镇长”便觉心虚,像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吞吞吐吐地说:“就是,就是人和人交换了身体……”胡同学不耐烦了,“老皮,你又没得神经病,把我从梦中拖出来,就听你说《聊斋》的?哎呀,等白日再说。”立马挂了电话。
   一时不知所措,皮镇长不可能背着杀猪佬的肉身去上班,去充当自己的真实角色,以杀猪佬的身份去生活更是天方夜谭。杀猪佬的生活圈子他压根不熟悉,村民、亲朋好友一个也不认识。走进杀猪佬家里就像突然落到了外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尚若刚才不是见机出门,听了青儿的话去洗澡,他该如何去洗?热水、毛巾、衣服根本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若是去农田干活,农田的位置都不知道。与青儿短暂的接触,是靠他脑袋聪明见多识广才勉强应对,才没有穿疱。你让杀猪佬去镇里走一圈试试?立马会现出原形的。
   “杀猪佬”要抽烟,“皮镇长”将手插进晃晃荡荡的裤袋里,掏出那包皱巴巴的香烟递给他,自己也破天荒要了一只,与“杀猪佬”接过火,凶恶地叭嗒了两口,立刻被劣质的辛辣味呛得咳嗽不止。一阵沉默之后,“皮镇长”无可奈何地问:“怎么办呢?”
   “杀猪佬”嘁了一声,说:“你镇长都没法,我有屁法?”
   吴群摸着自己的啤酒肚,扯了扯被汗浸湿的衬衣领,不知如何为皮镇长操心帮忙,说:“天太热,还是去车上凉快,去车上再说。”“皮镇长”责怪着风也没有,率先爬上了车,而“杀猪佬”并不理会。“杀猪佬”张口要钱,“没有钱谁赔你们玩?我不晓得找个空调房翻大觉去?我日你娘!”“皮镇长”推开车门爆了一句粗口:“狗日的你上来,我给你行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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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很有讽味的故事,说的是一位皮镇长和杀猪佬的肉身换了,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令人唏嘘不齿的事情,将皮镇长这个角色刻画得淋漓尽致。为了换回肉身,皮镇长一直追随者杀猪佬,听任着杀猪佬的指派。经过一番交涉,皮镇长和杀猪老终于交换了肉身。这个过程让皮镇长明白了一个哲理:举头三尺有神明。看来今后为官乱来不得,老老实实工作,规规矩矩做人,丢下恶念多作善事。文章立意明确,描写细腻,推荐共赏!【编辑:悍雨啸风】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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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悍雨啸风        2019-04-09 10:15:49
  作品立意不错,别有一番韵味
是云,总要飘走的,因为风。
回复1 楼        文友:守备师令        2019-04-09 17:27:31
  多谢编辑点评。很久没写东西了,笔头越来越生疏,近来匆忙凑了一篇,有很多不足。也望读者原谅。
2 楼        文友:悍雨啸风        2019-04-09 10:16:31
  感谢作者赐稿荷塘,荷塘有你更精彩
是云,总要飘走的,因为风。
3 楼        文友:守备师令        2019-04-09 17:28:57
  多谢编辑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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