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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荷塘】寻找肉身(小说)


作者:守备师令 秀才,1776.8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75发表时间:2019-04-09 10:14:41
摘要:他没有进镇政府,立即在街上拦了一辆回县城的的士,去找刘县长,说自己包村的五保户得了癌症,属于晚期,自己去陪护了几天,这该不叫问题吧?受贿十万不假,但全部花在了五保户杀猪佬身上,自己还贴了一些钱,若有问题也应该可以原谅的吧?   


   “杀猪佬”胃检出来,眉头紧锁叫苦不迭,说:“这是将我往死里整啦!我可不想吃这个亏了,你治病我受罪!”说着一手捏着咽喉,夸张地咳出一口痰液,吐在墙边的垃圾桶里,又描述着:“一根长管从喉头插进去扯出来,又插进去扯出来。杀猪只是一刀,一刀进去见阎王。哪有这么痛苦?”“皮镇长”连忙上来搀扶,说:“辛苦了!辛苦了!”接过医生送出来的检验单,一边浏览一边下楼。住院部在后面的四楼,要穿过一楼的过道,一排一排的大楼数过去,最后一排。楼房与楼房之间有水池、假山、花草树木,闲人休息的檀木坐椅。“杀猪佬”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喘了一口气。
   西边有间小卖部,“皮镇长”买来两瓶矿泉水,递给“杀猪佬”一瓶。“杀猪佬”冷着眼睛看他,并不接。“我受了这大的罪,就喝这个?你一瓶冰红茶都买不起?”“皮镇长”说:“好好好,给你买冰红茶去。”
   给“杀猪佬”喝就是给自己喝,对“杀猪佬”好就是对自己好,不过冰红茶不一定是么好东西,出门他只喝“农夫山泉”。这次“杀猪佬”有要求,“皮镇长”只能尽量满足他。
   长条檀木椅隐在一棵遮天的香樟树下,只躺靠着“杀猪佬”一人。“皮镇长”挨过去坐下,又是伸手拍他的肩。“这几日不得外出,专心专意地蹲在医院治病,要少说话,祸从嘴出你晓得啵?我会像服侍娘老子一般服侍你!”
   “杀猪佬”早就看出来了“皮镇长”的担忧,一镇之长官大,有权有钱,今天算是落在了他手里。为桃树亏本一事想找镇里擂点钱,三番五次找他皮镇长被踢皮球,现在看他如何踢?得要他出点血。家里三间平房住了几十年,破破烂烂,青儿常常拿它说事。除了村里的五保户,其次就是他杀猪佬,差不多都住上了高楼大厦。“杀猪佬”愁容满面,喊了句镇长吔,我这是何苦呢?在这受苦受累。村里的三狗打了几回电话,约我去广州贩海鲜,一天可赚一千。
   “皮镇长”看出他心思,说“你这人不知满足,昨日夜里我一次给你五万!”
   “哪是交换肉身的钱。”
   “今天又给你一千吧?”
   “太少了!”“杀猪佬”伸出五个手指,“至少这个数。”
   “五千?”
   “五万!”
   “皮镇长”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干脆将我杀了算了!”
   “哪我可不敢,只能与你拜拜。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杀猪佬”立起身,拍了两下屁股下的灰尘,说我今日就去广州,找三狗。
   “皮镇长”明知这是在讹他,想在他身上诈出更多的钱来,将他当作摇钱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任他宰割。但并不着急,“杀猪佬”说去广州只是做个样子。“杀猪佬”见他没有理会,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又一屁股坐下来,说算了算了,谁叫我心善呢?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陪你住一天你给我三百?我就只当在帮建筑老板提灰桶。提灰桶一天三百,包吃包喝,还给一包好烟。“皮镇长”白了他一眼,嘴角拉出一丝鄙夷的笑,粗着喉咙说,我一天给你四百。四百行吧?说话算数。“杀猪佬”报了个农行卡号。算数不算数,都是空口说白话。你记得每日往卡里打四百就行了。这叫先给钱后吃面。“皮镇长”又拍了一下他的肩,摇着头,说“杀猪佬”你个狗日的,你厉害!行,就照你的办。
  
   五
   综合各项检查,医生说:“没大事的,慢性胃炎,伴随点状糜烂。”无非输液、吃药、查体温、量血压,倒也逍遥自在。一日,“皮镇长”带着“杀猪佬”出去吃饭。医院里有几个卖盒饭的,平板拖车上蹾放着洁净的白铁桶,荤素两全,种类不少,点菜论价。每到用餐的钟点,总是围着一圈儿的食客。“皮镇长”不爱围观,也担心食品安全和卫生,就领着“杀猪佬”往外走。“杀猪佬”乐观其成,跟官吃官,有好吃的恭候。医院对面,拐个弯儿,是家不大不小的餐馆。古色古香的装饰,显得温馨典雅。上下两层敞开的餐厅摆满了仿古的桌椅,已是用餐时分,几乎座无虚席。服务员青一色窈窕淑女,温文尔雅,雅致的唐装上配戴着工号,举手投足皆含情默默娉娉婷婷。刚一进门,迎宾小姐点头问好欢迎光临,接着有服务员引领着到里面,找了个刚腾开的桌子。“杀猪佬”尽量点他爱吃的荤腥,卤猪嘴、暴炒猪肝、清炖回鲴、青椒鳝丝……打算每日变着花样点,一餐点个两到三样。“皮镇长”像对娘老子一般侍候着,并不烦,只是几个钱的不是。包工头老八送的十万银行卡随身带着,昨晚只取了两千,今日取了两千,余九万六。就像从商场买回一袋大米,袋都撤开,退回去已不可能。受贿已成定局。手机绑定了工资卡,卡里应该有个三两万,进院时只交了五千,手头算是宽绰。而他自己不爱大鱼大肉,喜欢清淡些的菜蔬。蒜泥拌黄瓜、醋泡煮花生、鱼香拌茄子……“杀猪佬”大快朵颐,见“皮镇长”斯斯文文的,说:“你吃呀,你可别把我的肉身饿坏了。”“皮镇长”顿下筷子看着他吃,说:“我还怕你将我的肉身吃坏了呢,吃出“三高”了怎么办?”“杀猪佬”没停嘴,吃得津津有味的,极享受的样子。说:“我们枯老百姓,天天粗茶淡饭,偶尔吃吃哪会‘三高’?不像你们当官的,天天山珍海味,吃厌了吧?”
   两人正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着,木制楼梯上涌下一群人,显然是吃过后打道回府。“皮镇长”面向楼梯,随便吃了几口,心中有事无心再吃,目光时而抛得很远,陡地这群人中有个熟悉的人进入眼帘,中等个,富态的躯体,一路挥动着手臂与周围的人叙说着什么。对,就是他高中时的同学胡志林没错。
   “皮镇长”立起身,张扬地喊着胡兄,人多嘈杂,胡同学根本听不见。他追到了大门口,才喊住了胡同学。胡同学戴着一副纯钛合金眼镜,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着他,以为他是曾经医治过的病人,问:“有什么事呢?”面态祥和语调轻柔。“皮镇长”猛然想到了自己身份,一个乡里的杀猪佬,不敢再有老同学的亲近。说:“打听个事呢,您是脑神经科的专家,我有个亲戚想找您看病,他与人交换了肉身……”胡同学问:“你是哪里的人?“皮镇长”如实回答:“平安县湖口镇的。”胡同学微微仰起面孔,眨巴着眼,“哦哦,就是皮有源哪个镇的,皮有源当镇长,认识他吧?皮镇长昨夜打过电话,说过这事情,人和人换肉身。”他一时来了激情,追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骗人的吧?哪能呢?从来没听说的事呀!这简直天方夜谭!”“开个玩笑吧,我是说假设,假设人与人换了肉身会怎么样,还换不换得回来?”胡同学立刻沉下脸,说:“我看你有病,下午去神经科看看?”在同伴的嘻笑声中扬长而去。
   回到座位,“杀猪佬”还在吃,左手捏瓶启开的鲜啤,向口中竖一口,搛一口菜。“皮镇长”抢上前去夺了他的酒瓶。你这人,怎么说不听?治着胃病,还喝酒,还是冰冻的。“杀猪佬”讪笑着。有瘾,一时戒不了,我这张嘴巴就是好吃好喝。
   “我对你怎样?你说说良心话,不差吧?我是怎样对待你的肉身的,你也看到了,要比你自己爱惜得好。”
   “杀猪佬”说:“刚才青儿打电话来了,叫我好生侍候你。她不知道实情,哪是我在侍候你哟?明日再不要你的钱了。她不准我收工钱,说你是大好人呢,一下给了她五万。她天天在家里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你。”说得“皮镇长”心生感动。“杀猪佬”又竖了一口酒,嘻嘻地说:“只怪我有这个狗命呢!”
   等他吃饱喝足,二人回到住院部,医生还没上班,只有护士小姐在忙碌。护士台有位长个护士交待不得走开,马上得输液。“杀猪佬”急忙忙上卫生间方便,一身轻松后双脚互蹬,蹬掉一双“袋鼠”牌茄色运动鞋,刚爬上病床躺下,护士便推着装满液瓶的平推车过来,将三瓶塑料液瓶挂在吊架上,之后推车给其他病人挂液。接着有护士来量体温、量血压、问大小便是否正常。一位矮胖护士才噔噔地过来,问“杀猪佬”你的手带呢?手带是病人入住时护士给戴在手腕上的,淡绿色塑料带,上面有病人的一应信息。“杀猪佬”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回道,扯掉了,又不是劳改犯,戴个箍箍儿什么用?难受。矮胖护士皱着眉头,指责他纯粹胡来,我们不验明正身出了问题呢?接着一本正经地问:“姓名?年龄?”待到“杀猪佬”准确答复后才给他插上针头。
   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杀猪佬”嫌他滴得太慢,伸手放开了开关。“皮镇长”坐在他床头,摆弄着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交换肉身的词条,出现的是“交换肉身”的恐怖小说,没有其它任何信息。
   “杀猪佬”蹬了一脚“皮镇长”,溜下了床,伸手举起液瓶,要拉尿,“皮镇长”忙着接过液瓶,跟着他亦步亦趋,说要你不喝啤酒吧。
   住院部满是病人,走廊里都几乎摆满了病床。他们被安排住在走廊里,087号。方便或者洗刷都得随便找个病房去解决,看哪个病房的卫生间空闲。
   “杀猪佬”哈哈着说:“真的不该喝啤酒,头都喝大了。刚才护士问姓名年龄,差点说成了我涂新兵的呢。我要记熟,皮有源,42岁。”
   安置好“杀猪佬”躺下,“皮镇长”也有了便意,便从床头一堆日用品中抽出几张餐巾纸,匆匆找卫生间。腹阵阵疼痛,409室近卫生间又空着,急忙忙冲进去推紧玻璃门拉下裤子,稀拉拉粪便噗地喷射而出,像猛些发射了一枚流弹炮。“皮镇长”不忍卒“看”,轻松之后擦干肛门,见纸上带血,鲜红洇开。提上裤头,肛门仍觉坠胀,似有未完之感。
   他问“杀猪佬”:“你看过医生没有?”“杀猪佬”说:“长个痔疮有什个稀奇?哪像你们当官的,感冒打喷嚏都不得下地。打针输液住院检查,生怕有恙,只有你们的命金贵。”
   走廊里的病床都叫加铺,都是两张相靠依墙放置。此时过来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到相邻的床边,随手将装有日杂用品的超市塑料袋丢在床头,肩上斜背着的款包也顺滑下来,翘起一腿斜靠在床上,轻叹着气,像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接着一位矮墩墩的中年男子过来,手捏几张化验单,说:“没事,炎症,就是你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得的。”
  
   六
   吴群镇长开车来过两次,从平安县城带过来打包的油焖大龙虾。平安的油焖大龙虾远近闻名,味道独特,“皮镇长”只是尝了个两三只,其他的给“杀猪佬”下了酒。
   见两人的肉身仍然错位,他像走了亲娘似的哀声叹气一会,皱着眉头说这如何是好?镇长几日不露面,干部们众说纷纭,有说好的有说夕的。赵平书记要来看望,问我在哪家医院,被我挡开了,说没事,马上回来了。马上了几天,不见人影。镇里的事也多,市巡视组还没走。周主任的事,巡视组催镇委拿处理意见,上报县委市委。周主任请假病休,在乡下呆着,一直没来上班,他担心饭票子过河。张家大湖整治,沿湖景区兴建,首届捕鱼节的筹划,这都是您皮镇长担头的,等着您去指挥领导咧。还有确准扶贫工作,至今有多半的村连材料都没整齐,县里催得紧。吴群镇长特别强调,刘县长发了虚火,问皮镇长有什么大病?神秘兮兮的,跟他也不报告一声,目空一切,无组织无纪律。
   “皮镇长”无可奈何,吴镇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是日焦夜愁,想早日现真身。要不,直接将这稀奇事与刘县长说说?吴镇长谨慎一笑,叹了口气,说:“再拖几天看看,您没找您的胡同学?他是脑神经专家。”“皮镇长”摇头,“整天上网查,全世界的专家也没法,交换肉身之事闻所未闻。”
   “哪就来点邪的?比仿烧香敬菩萨?银州有座大寺庙香客盈门,据说蛮灵验的。”吴镇长出谋划策。
   “皮镇长”无计可施,就算有病乱求医,答应去试试,求菩萨保佑,也许换得回肉身。待“杀猪佬”输完液,三人驱车到了银州市西南角——慈悲寺。
   慈悲寺被誉为楚天名刹,建于晋朝,于民国年间毁于战火。上世纪九十年代按原貌复建,赵朴初先生赠额,昌明法师题写寺名。寺院建于小丘陵之上,四周苍松翠柏,大有灵秀之气。寺院寺庙古朴典雅、庄严灵秀、巍峨壮观。寺内金碧辉煌,佛像高大鲜活,形神兼备。进寺的甬道上,有座鼎状镂花大香炉。香火鼎盛,人影如织。吴镇长在香案上买来两把粗壮硕长的檀香,递给“皮镇长”一把,分别伸进香炉里引燃,学着他人的模样,拱手向四周的神灵求拜。礼毕,发现忘记了给“杀猪佬”也买上一著,“皮镇长”去香案上顺手挑了一把交给“杀猪佬”,吴镇长抢着付了钱,责怪自己疏忽大意。“杀猪佬”说:“我一辈子不信菩萨,若是信了还杀得猪?”“皮镇长”将檀香强压在他手心里,嘴巴杵在他耳边,嗔怪道:“你不想换回肉身了?”
   看着“杀猪佬”笨笨拙拙地敬完香,“皮镇长”拉着他往寺内走。提脚进门时交待他不得踩着门槛,否则为大不敬。寺内空间有如一个中等规模的室内蓝球场。几乎齐屋高的佛像沿四面墙壁展开,佛像的面前,置有老红色金丝绒铺垫专供信徒叩拜。“皮镇长”对这些佛像不太熟悉,只认得一个笑嘻嘻的弥勒菩萨,打坐莲花的观音菩萨。“皮镇长”学着众人,不管是哪位尊神,给每位都磕三个头作三个揖,不分彼此。磕头时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一定要帮我换回肉身。还郑重地许愿,换回了肉身我肯定要每日给菩萨香磕头,我肯定不做坏事多做好事。一溜下来,能想到的话他都说了。“杀猪佬”不会说这些,只是由“皮镇长”牵引着磕头,动作很大,额头碰击着地面咚咚地响,以至额头变青变紫了。“皮镇长”甚是心痛,这是我的额头呀,心诚就行了,何必做的像杀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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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很有讽味的故事,说的是一位皮镇长和杀猪佬的肉身换了,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令人唏嘘不齿的事情,将皮镇长这个角色刻画得淋漓尽致。为了换回肉身,皮镇长一直追随者杀猪佬,听任着杀猪佬的指派。经过一番交涉,皮镇长和杀猪老终于交换了肉身。这个过程让皮镇长明白了一个哲理:举头三尺有神明。看来今后为官乱来不得,老老实实工作,规规矩矩做人,丢下恶念多作善事。文章立意明确,描写细腻,推荐共赏!【编辑:悍雨啸风】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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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悍雨啸风        2019-04-09 10:15:49
  作品立意不错,别有一番韵味
是云,总要飘走的,因为风。
回复1 楼        文友:守备师令        2019-04-09 17:27:31
  多谢编辑点评。很久没写东西了,笔头越来越生疏,近来匆忙凑了一篇,有很多不足。也望读者原谅。
2 楼        文友:悍雨啸风        2019-04-09 10:16:31
  感谢作者赐稿荷塘,荷塘有你更精彩
是云,总要飘走的,因为风。
3 楼        文友:守备师令        2019-04-09 17:28:57
  多谢编辑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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